唔!
我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急忙后退!
半晌,我发现勤娘没有反应,这才偷偷摸摸、急急忙忙,跟做了贼似地帮她把衣服穿起来。
要死,刚才差点吓得魂都出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把勤娘当成女帝,似乎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哎呀呀,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 ̄▽ ̄#)
晚上我终于上了床,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我喊醒两个妞吃早饭,结果小妹告诉我,她早上要去市里一趟,晚上才能回来。
这样的话,勤娘就不能跟着她了。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我也只能把勤娘带上,毕竟再不能让她一个人呆呆地翻山越岭。
结果当我死党张文开车过来的时候,小妹和屠陈这死肥妞竟然一起坐了进去。
“那个,老五啊,老张那件事就交给你了啊。我这边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等找到槐花、或者遇到困难的时候,你打个电话给我,我会尽可能地提供帮助。”
什么更重要的事,不就是进城买护肤品么?
眼看着车子扬尘而去,我不由得摇摇头,叹道:“遇女不淑啊。”
不过,这也只是找人而已,应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实在找不到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件事本身也挺悬的。
昨天晚上屠陈就跟我提起过,鬼差只能搜索已经死了的人,因此槐花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但也不排除她已经死了。因为北邙山是一个十分奇特的地方,那里如今人烟稀少,一般人死后都要到殡仪馆分火化,所以鬼差基本都在这里把魂锁定,时间一到就锁走。因此,鬼差不会进入偏僻山村,这也是为什么至今偏僻山村很容易发现灵异事件的主要原因。
另外,北邙山隐藏着许多秘密,别的不说,我们上次去的那个阴眼墓穴就是一处。
当年乱红放置女帝身体的墓穴至今没有发现,而且因为心系勤娘,我也想进去探探究竟,看看能不能找到将女帝和勤娘分开来的方法。
从时间上看,槐花如果还活着,那么现在应该是个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虽然说原始山村里这样的老人也存在,但并不多见。
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
早上我带着勤娘乘坐乡交出发,中午换乘水路逆流而上,下午三点左右抵达老张告诉屠陈的地址,岙门村。
岙门村是这一片最偏僻的原始山村,由于交通不发达,我抵达村子的时候,发现这里大部分房屋都比较破败,有一些土坯房已经闲置很多年,杂草上墙、屋内结网,连人都走不进去。
行走间,我发现前面一株老槐树下坐着一个白发老妇人,她看上去很悠闲,旁边还跟着一只老黄狗。
许是嗅闻到生人的味道,老黄狗突然抬起头对着我和勤娘吠了两声。
本来眯着眼休息的老妇人被老黄狗弄醒了,她朝着我们看了一眼,拿起拐杖在老黄狗的屁股上抽了两棍,骂骂咧咧两句,老黄狗立马就发出委屈的声音,然后缩在一边不做声,但眼珠子还是不时朝我和勤娘身上瞄。
我走过去,恭声询问老妇人:“好婆(吴语中称呼祖母辈长者的称呼),咱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槐花的人啊?”
老妇人耳朵似乎不太好使:“啊?”
我笑着凑了过过去,用比刚才略高一点的声音说:“好婆,我们来这里找槐花,槐花您认识吗?”
“槐花?槐花啊……”老婆婆歪着头,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地站起身。
我急忙上前想要搀扶着她。
“不用,不用,我这老嘎嘎还算硬挺,没到让小杆子扶的地步。”
她眯着眼儿,上下打量着我,而后则是我身后的勤娘。
“嗯,嗯。”
她笑着点点头,问我:“方才说,找槐花?”
“对。”我连忙点头,看样子老婆婆似乎还真认识槐花。
她慢慢地伸出手,指着前方一幢房子:“喏,对过(对面)那房子就是她家。”
这么一说,我忙转头看过去,却发现那、那竟是一片废墟!
“好婆,槐花她……她已经去了?”
老婆婆拄着拐杖,微微点头:“嗯,好多年咯。”
实在没有想到槐花已经去了,这样一来,就要去寻找她的游魂了。
我抓了抓头,这旁边的山林这么大,要找她的游魂难度可想而知。
“娃儿,你找槐花干么四(事)呀?”
“好婆,我是受人所托,来找槐花。”
“谁?”
“张泉秀。”
“啊?”老人又把头凑了凑。
“张!泉!秀!”我特意把这三个字喊得大声。
“哦……四那二五杆子啊……”(注:二五,吴语,脑子不太正常之类的意思)
老婆婆竟然也认识老张,看来,我想要找到槐花,也只能靠她了。
“好婆,槐花葬在哪啊,我想去看看。”
“嗯,嗯。”
老婆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我的话,自顾自地走着,那苍老的黄狗也亦步亦趋地跟着,朝着后山坡缓缓走去。
“勤娘,来。”
我伸手牵过勤娘的手,跟上了老婆婆的脚步。
“小杆子,你叫啥名啊?”
“我叫武解。”
“哦,丫头呢?”
“她叫勤娘。”
“嗯,好名。”老婆婆没有回头,“成婚啦?”
“哎,成了,虽然没给多少彩礼,但明媒正娶,政府那边都登记的。”
“好,好啊。”
老婆婆缓缓挺住,她慢慢转身,对着勤娘招了招手。
我本想牵着勤娘过去,却没有想到,勤娘竟然主动上前,定定地站在老婆婆面前。
“丫头,相见即是有缘,好婆没啥好东西,这给你留个纪念。”
山里的气温比外面明显要低一些,老婆婆穿的衣服也相对厚一些。我原本以为她会送些小东西给勤娘,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从自己的手腕上,将那个白玉镯子卸了下来。
“好婆,这万万使不得!”
老婆婆转头瞪了我一眼:“韶!”(吴语:啰嗦!)
我缩了缩脖子,没想到看上去这么慈祥的老婆婆,凶起来的时候眼里还会泛着寒光。
接着,更让我诧异的是,那白玉镯子从老婆婆手腕上卸下的时候,竟然还泛起了莹白色的光芒。当白玉镯子套入勤娘纤细的手腕,光芒化成点点荧光,没入勤娘的手腕之中。
“小杆子,待丫头好些。”
“嗯!”我重重地点头。
说完,老婆婆又转身缓缓走着。
我忙走到勤娘面前,在牵过勤娘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勤娘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哎?
我转头看向勤娘,而勤娘面色仍旧平淡,古井无波。
也没有多想,我牵着她,跟着老婆婆上到一个小山坡,那里种着一株形状比较古怪的古树。一开始我还没注意,等走近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一株相思树,但从它的树干判断,至少也有五六十年了。
眼下是七月,相思树黄色花朵也逐渐掉落,结果了……
老婆婆缓缓站在两座小山包前,正前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亡妻槐花之墓;而旁边另外一个石碑则是空着的。
我沉着心情牵着勤娘慢慢走过去,对着墓碑深深鞠躬。
一般情况下,除了看电视按遥控,勤娘很少会有动作,但现在她似是感应到了我的心情,也学着我的动作,对着墓碑鞠躬。
“好婆,槐花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笑而不语,只是微微抬头,看向山外的方向。
我也顺着她的视线,朝着外边看去。
时至黄昏,那金色的残阳也已站在山顶上,散发着迷眼的余光。
“这个位置,她站了好多年,好多年。”老婆婆说得很慢,就仿佛是在说一个漫长而古老的故事,“站着、等着、盼着……这日子呀,就跟着树一样,叶子一片片掉,人也一点点地老……”
老人的情绪很容易就感染了我,我不由地转头看向她。
余晖斜照在她的身上,我却突然发现,光芒竟然直接透过了她的身体!
“好、好婆,您、您是……”
老婆婆没有说话,却是笑了。
想到这里,我急忙从乾坤袋里取出纸人。
眼下已经是夕阳斜照,老张是七世善人,他有功德护体,这点阳光应该没事。
“赤炉丹景,圆华九明,大晖启神,焕曜朱精。释魂咒,出!”
伴随着我的一声低喝,一道幽光射出,顷刻间,老张的灵魂便站在我和老婆婆面前。
一开始老张还有点蒙,他转悠了一圈,而当他看见老婆婆的时候,突然全身一震!
不好!
老张太激动,他的灵魂明显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也没有多想,我立即咬破自己的手指,滴在一张白色符纸上,随后低喝出声:“天下于一,当道阴古;冥见青白,安贯日月!聚灵咒!”
话音方落,白色符纸上的血滴迅速散开,自动凝聚成符文,随后我伸手将符纸贴在了老张的后脑勺。
聚灵咒是昨天晚上,我跟屠陈那贪财的婆娘临时学的,学了十个咒术,一共花了一千大洋!
这个贪财好色女,简直就是吸血鬼!
没有想到老婆婆就是槐花,更让我感到诧异的是,老张仅仅只凭一眼,就认出了槐花,这说明他心中对槐花的思念,已经超越了时间。
只是,更让我不明白的是,槐花已经死了这么多年,那她又是怎么能够在大白天出现?
他们两人站着,静静地站着。
她笑着,而他,却是哭了……
他哭得很伤心,就像是一个丢失了最心爱玩具的小孩。
“莫哭咯,你个花杆子,那眼屎儿都快扑来咯。”
“哎。”
老张这才“破涕为笑”,其实他没有眼泪,因为鬼,真流不出泪。
两人又定定站了一小会儿。
接着老婆婆又唤了一声:“带壁。”(注:带壁,吴语,很多人都打错为“呆逼”。带壁,出自诗经君子佩玉,小人带璧。)
老张苦笑着摸了摸头:“盼兮。”(注:盼兮,吴语,美女的意思,同样出自诗经。)
接着,老婆婆对着老张招了招手,老张半低头,慢慢靠了过去。
结果,老张刚上去,老婆婆一个拳头就砸了过去!
“你个二皮脸、土荷包、老拐子!老娘等了你六十七年!张欢害娃儿(怀孕)你么回来!奶欢子(婴儿)娶媳妇还是么见你影儿!老娘成了巴巴头,死了、埋了,你还外头,你说!你说!你死哪去了,死哪了,死哪咯哟……”
打着,打着,老婆婆最后一下子就扑到了老张身上,抱着他哭,使劲地哭。
虽然没有眼泪,但不知怎的,我自己的眼眶却是红了。
打够了,也骂累了,老婆婆和老张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他们就宛如我和勤娘不存在一样,又哭又笑了一会儿之后,这才牵着彼此的手,转身朝着不远处的相思树走去。
“带壁。”
“哎。”
“我用七世的功德,护着灵魂等了你十几年,现在用光了,你陪我!”
“好,我陪。”
“老白说,忘川河边有一株槐树特别好看,我要住那里。”
“好,我买。”
“真的?”
“我啥时骗过你?”
“你敢!?”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
“盼兮。”
“嗯?”
“对不起。”
“你个二五子,我知足啦。”
“槐花。”
“哎。”
“谢谢你。”
“哼,老拐子!别以为死了就能够混过去,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句话。”
“老婆子,我这辈子啊,浑浑噩噩、彷彷徨徨,只做对了一件事,这件事也是让我终生幸福。”
“什么事?”
“就是你呀。我庆幸,老天爷让我在最困惑的时间里遇到了你;也感激,你把你最美好的时光给了我,以后,我都偿还给你。对不起,但……谢谢你……我爱你……”
眼看着两个老人的灵魂缓缓没入相思树中,我这才抹了一把眼泪,看向身边的勤娘。
我紧紧地握着勤娘的手,带着她转身朝着村里走去。
“汪!”
正走着呢,身后突然传来老黄狗的一声叫唤,接着接着就看它朝着山坡边的一个小山道跑去。
不多时,一个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过来。
“小伙子,这个时间,怕是出不了山了。”
“嗯,我点点头,是啊,看来晚上只能找个角落窝一晚了。”我笑着说,其实我的乾坤袋里有帐篷和睡袋呢。
话说,陈大师真是给了我一个宝贝啊,有了乾坤袋,除了活物,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面丢。
“到我家住一晚吧。”
“这……不太好吧?”我有些讶异地看着老人。
他笑了笑说:“你刚刚送走的,是我舅舅和舅母。”
“哦——”
我恍然大悟。
“汪。”
这时候,老黄狗又叫唤了一声,不多时,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扛着一只獐子从山林里走了出来。
“爸,家里来客人啦。”
中年男人走近的时候,特意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他也觉得眼熟,还没开口说话呢,他突然说:“哎?你不是当法医的武家小哥吗?”
我愣一下,当即拍着手:“哎呀,原来是大叔你呀!”
我之所以拍手,主要是因为,暗藏勤娘的那具千年干尸,就是这个大叔和他的同伴一起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