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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涅天下 作者:君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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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了三十个面首送给她。

    于是乎,“面首”这称谓也由此而来——“面,貌之美;首,发之美”,面首,即谓美男子,其后就引申为女人的男妾和男宠了。

    卫希颜再次笑道:“这山阴公主是强人啊!”

    何栖云白她一眼,挑眉道:“后来的命运可不好。”

    后来,刘彧(yù)夺帝位,废刘子业,下诏说,会稽大长公主刘楚玉纵.欲.淫.乱,私藏男宠,毫无人伦之道可言,赐她和废帝自尽——山阴公主亡时尚未满二十岁,因宋明帝此诏而成为史上有名的放荡公主,为世人所鄙。

    卫希颜撇眉道:“所谓的淫.乱.放.荡那是强权者说的。怎不见,唐高宗娶他父亲的才人叫淫.乱?唐玄宗抢儿媳妇为妃,怎不叫淫.乱?偏是武则天养了几个男宠就被儒生斥为后宫淫.乱——这就是话语权,笔杆子掌在谁手中,是黑是白便由得人写。”

    何栖云静眉轻蹙,叹道:“正如你说的,笔和嘴都没长在女子身上,……日后,这些官家小娘子被人口笔藏否,又岂由得她们分说?”

    就算你说的那些有依有据,于时下女子又有何益?徒乱人心。

    “别急,这才说到南北朝呢。”卫希颜看她一眼笑道,仍不正面回她,唯顾接着往下分说。

    “至隋唐时代,舆论和律法对女子都较宽容,尤其唐朝更为开放,这或许和李唐皇室有北方胡族的血统有关,因之影响而不太注重所谓的女子贞节,皇室公主二嫁的有二三十人,有的甚至三嫁。

    “皇室如此,民间更成风气。房玄龄、韩愈的夫人或女儿都曾改嫁。‘女无再嫁之文’这一说已被人忽视,就算是主张礼仪道德的儒生亦不以改嫁为非。前些日子正好读了《唐书》……

    “翻到有一章,记载说:楚王死,王妃服丧完请嫁,楚王诸兄长没有不同意的,道‘妃年尚少,又无所生,改醮异门,礼仪常范。’”

    她看了眼何栖云,又重复“改醮异门,礼仪常范”八字,“瞧,栖云,因男女风气宽松之盛,改嫁就成了‘礼仪常范’。在大唐盛世这个时代,‘守节’才是不正常的,如果皇帝下诏表彰哪家女子守节不嫁,会成为笑话。”

    在这个社会风气不注重贞节的时代,父母、祖父母很可能逼迫丧夫的女儿再嫁。

    《唐律》有条文道:“妇人夫丧服除,誓心守志,唯祖父母、父母得夺而嫁之。”——“守节”不合潮流,甚至需用律法来保护说:除了祖父母、父母外,母家和夫家的叔伯兄弟等都不能逼妇人再嫁。

    明清的女子恐怕很难想象这般情景:夫丧后周遭会有一堆人嗡嗡劝“再嫁罢,再嫁罢”,娘家父母兄弟且不说,就连夫家的大伯小叔也是一副恨不得她赶紧回娘家再嫁的表情——守啥节啊,费咱家老多钱粮。

    “然而,安史之乱后,唐朝由盛转衰,因忌惮之前的女帝、公主、皇后等先后几位女主临朝主政,自朝廷而下对女子的束缚一改为严,开放风气远不如前,公主再嫁趋于绝迹了。至大宋,公主再嫁的似乎只有一二人了?当然,我朝并不禁女子再婚——无论律法还是舆论,但和盛唐的开放风气相比,终是逊了两分。”

    何栖云微微点头。

    卫希颜眸光停在她窄袖锦袄的交衽襟口,蓦地笑道:“从女子着服来看,大宋就远不及大唐呀,大唐美女们露胸是潮流风尚,大宋女子可有露胸的?若有,儒生们可要跳脚大骂‘世风日下’‘有伤风化’,哈哈哈!”

    何栖云瞪她一眼,掐她掌心,半是羞恼道:“说正题!”

    “咦,我说的是正题……好好,不扯远了。”卫希颜笑得两声,道:“栖云,你看,唐人对女才子的评点多是赞扬,就拿上官婉儿来说,这是当时公认的第一才女,唐人的文章中对她都是赞誉之辞,宰相张说赞她文章诗风,敬她治国方略,极尽钦仰……”

    张说在文集中写道:上官昭容日理万机,接见官员,应付自如。她的治国方法,历代少有听说,“庶几后学,呜呼何仰”。她的学问,令人敬仰,“风雅之声,流於来叶”。人们都说上官昭容是美玉,“玄黄毓粹”,为人公正公平,“贞明助思”,有超乎常人的智慧,“异人之姿”,令国家振兴繁荣,孰能谤她品德不美好?

    这位三朝宰弼又在文集中赞“镇国太平公主,才重天人”,惋叹时光流逝,物在人亡。

    “但是,栖云,若将上官婉儿、太平公主放到今世,儒生的评论定然多是谤毁——养面首私风□,干乱朝政女德不修,……能如唐代的宰相愧叹‘庶几后学,呜呼何仰’?倒是比唐人士大夫更激愤。这是为何?皆因风气变了。”

    何栖云臻首微垂,若有所思。

    “从律法上来讲,和大唐相比,本朝对女子更宽容,譬如规定了女子的财产权。可以说,在法律地位上,我朝女子胜于唐时;但某些方面却不及盛唐,譬如先前说的社会风气开放,不重女子贞洁,对女子的评赞更公允,着眼于贡献才华而非所谓的‘妇道’‘女德’——譬如啊,只是譬如,李易安若养两个面首,士大夫儒生们会怎么说?”

    何栖云呆了下,立时面红耳赤,嗔眉道:“瞎说甚么!易安居士尚在居丧期。”

    “比方而已。”卫希颜剔了下眉,道,“,这又是一个不公平——妻死,夫服丧一年;夫死,妻却得服丧三年。……好,不扯远,你就当李易安丧期已过,家养了两个男美人儿,服侍日常起居,书房里磨个墨,蓝袖添个香啥的……”

    “噗!”何栖云忍不住笑出,又使劲掐她手心一下,“越说越乱扯了,易安居士若知你这般胡乱编排她,定会恼了你……”

    她蓦然停口,怅叹一声,幽幽道:“我晓你的意思,若真如你说这般,就算易安居士创易安体,称一代词宗,拥有惊世才华,亦会被当世文人骂得体无完肤,绝无似张文贞公(张说)这般首重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的才华而不论‘妇道’。”

    卫希颜道:“然,这即是盛唐风气的倒退!试想一想,若本朝再往后几代,焉知风气不会愈发倒退?……或许,几代之后束缚女子的礼俗更甚苛烈——

    “譬如,小半截手臂被男人看了,不管这男人是歪瓜裂枣都得嫁这人,否则就是失贞;再如,女子再嫁会被律法明定为罪;或者,律法虽不为罪,但朝廷宣扬女子守节之风,或表彰节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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