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小姐的睡觉时间,如若殷予怀直接进去,大概可以看见正在安稳睡觉,一点伤心都没有的小姐了。
但——
“青鸾。”殷予怀看向屋内,意味不言而喻。
青鸾面色为难:“公子,小姐已经哭了两天了,此时...不方便见人。”
殷予怀望向屋内,很安静。
他坐在了大厅中,青鸾为他斟茶,小声说道:“公子,小姐说了,这几日不见人。公子不若过几日再来。”
殷予怀声音也轻了很多:“谁也不见吗?”
青鸾点头:“小姐说了,谁也不见。”
殷予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也没有走,只是静静地坐在大厅中,饮茶。他时不时看向紧闭的房门,眼眸之中多了一些忧虑。
青鸾也不敢出声,只能微微低着头。
殷予怀一直在大厅,坐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外面已经有婢女送来了晚膳,青鸾接过,随后为难地看向了殷予怀。
殷予怀知晓,自己该走了。
他走到房门前,张口,过了许久,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青鸾端着晚膳,看着殷予怀,缓缓离开的背影,眼眸怔了一瞬。
到底谁看不出来,殷予怀爱小姐呢?
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是要用晚膳了吗?”
青鸾回神,忙道:“是,小姐,殷予怀已经走了,先来用膳吧。”
梁鹂乖巧地坐下,看着青鸾摆盘,她轻轻弯着眼:“他在这呆了一下午吗?”
“是。”青鸾双手递上筷子,自己也开始为梁鹂布菜:“侍卫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上午殷予怀已经去寻了颓玉了。按照小姐的吩咐,青鸾同殷予怀说,这几日小姐都不想见人。不过,他应该明天还是会来的。”
梁鹂听着,咽下口中的吃食,看着远处的花瓣点心。
青鸾犹豫了一瞬,随后说道:“小姐,曲也和颓玉那边的事情,迟早会败露。我们是不是——”
梁鹂眸色温柔,望着戛然而止的青鸾,笑了声:“如何青鸾现在变得越来越像红缨了?”
见梁鹂还在打趣,青鸾后面的话,更是说不出了,最后只能说出一句:“小姐!”
梁鹂撑着头,看向青鸾:“不过,小青鸾同红缨,还是不同的。”
青鸾被一句称呼闹得脸红,然后就听着梁鹂轻笑着说道:“毕竟,红缨才不会问我这样的话。”
青鸾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梁鹂已经没有再说了。
青鸾也不主动问,小姐想说,她便听,小姐不想说,她就...去问红缨!
*
伺候完梁鹂用膳后,青鸾开始收拾屋子。虽然幽王府奴仆很多,但是小姐的院中,伺候的人,如今只有她一个。
小姐不喜欢旁人进院子,即便是每日来送膳的丫鬟,也是在院子外将装着膳食的盒子递给她,然后她再提到院子中,给小姐布上。
其实,这小院,能够让殷予怀随意进出,就已经很特殊了。但是这些,殷予怀都是不知道的。
知道小姐这个习惯的人,除了她、红缨、颓玉和郁岑四个人,就只有家主了。而且因为小姐厌恶的缘故,家主这些年,常年都不在幽王府。
前段时间回来了一次,小姐甚至没有去相见。这些年,小姐对家主,已经越来越漠视了。家主和她们都知道原因,无非是小姐手中的权势,已经远远超过了家主。家主对于小姐而言,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虽然用“利用”这个词,放在家主和小姐之间,其实并不太合适。但是小姐想要表达给家主的,这些年,真的就只有“利用”这两个字。
家主心中知晓,但还是会迁就小姐。
青鸾说不清这些年什么感受,她天然地站在小姐的这边。她没有觉得小姐做错了,或者不该如此绝情,只是会想,小姐真的是在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一旦想到家主,青鸾就会想到另一个人——殷予怀。
她曾经以为,殷予怀和家主,对小姐来说,意义是一样的。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小姐对殷予怀和家主的态度,很大意义上,截然不同。
小姐从未对家主下过狠手,最多只是漠视和不相见。但是对于殷予怀,小姐没有余下过一份仁慈。
青鸾眸中浮现复杂之色,如若按照小姐做的事情,下手的程度,殷予怀似乎比家主要罪孽深重许多。但是她总觉得,或许有一天,小姐能原谅那个废院中的殿下,也不能原谅那个牵着霜萋萋的手的爹爹。
*
青鸾去寻红鹦时,已经是晚上。
此时天空又下起了雨,比白日还大了些,青鸾提着衣裙,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沾湿了。
红缨看见她来,有些诧异:“外面正在下雨,为何此时来了?”
“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一边说着,青鸾一边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随后用手帕擦拭了翻淋湿的手腕和脖颈。
待到身上都擦拭干净了,青鸾才坐在了红缨身前,她犹豫了一瞬,将晚膳时候与小姐的谈话,一一说给了红缨。
红缨原本还在看着手中的竹卷,听到一半时,微微抬起头,看向了青鸾。待到听青鸾说了一遍来龙去脉,她清冷的眸,带了一丝笑意。
青鸾不明白晚膳时梁鹂说的话,就像此时,她看不明白红缨眸中的笑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