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往外走,就是要出门了。紫鹃见状,连忙叫了个小厮,让他去马房吩咐马奴,将杨宜君的爱马‘飞霞’给牵出来。
“十七娘。”就在杨宜君往外走,穿过府中一过道时,却被人叫住了。
杨宜君回头,见是高溶和赵祖光,便住了脚:“赵四公子、赵六公子?”
两人走近了一些,赵祖光上下打量了一回杨宜君,笑着道:“十七娘这是要出门冬猎?真是好兴致啊!”
“不过是冬日着实无聊,弄些精致的淘气罢了。”杨宜君可有可无道,然后她就注意到他们两人似乎是从正院的方向来,随口就问:“二位方才从父亲那里来?是有什么事么?”
赵祖光刚要解释他们刚刚是去辞行了——洛阳那边传来了最新动态,现在是真正的箭在弦上!这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他们再不能在播州耽误时间了。非得赶到中原,静候洛阳事变,然后‘火中取栗’不可!
然而,赵祖光还没开口,就在高溶的轻轻一瞥中收了声...他意识到自己又差点儿作死,告别这种事,高溶自然是想自己亲口与杨宜君说的啊!
高溶看着杨宜君,心里遣词造句,慢慢道:“方才去拜见了杨伯父,主要是感谢这些日子关照...说来,我们兄弟二人也在播州盘桓许久了,眼下——”
其实说到这份上,杨宜君也能听出他们这是要走了。但高溶还有一些话,想要说,却罕见地犹疑...这也是他要谨慎地遣词造句,慢慢说话的原因。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这是在给后面的话拖延时间。
他其实很想问,她要不要同他离开播州...就如同旧唐时,红拂女夜奔李靖,托付终身。
但他到底没说出口,不只是因为有个小厮过来打断了他的话,也是因为有些话,原就不必说,说出口只会失望。
杨宜君不是红拂女,高溶甚至可以想象,和她说红拂女的故事,她会不屑一顾——红拂夜奔,勇气可嘉,但她一生的高光时刻就在这里了!她如此鼓起勇气,还是想着‘丝萝托乔木’。他现在已经足够了解她了,她是要自己做乔木的人。
小跑过来的小厮对杨宜君道:“娘子,人都在外候着了!娘子的马也牵到了外头,样样都好,只等娘子过去就能走了。”
杨宜君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高溶,打算打声招呼就走——她知道他们这是要告辞离开了,没有多余的想法...虽然‘赵淼’也是爱慕她的人之一,但奇异的,她不讨厌这个人,相反,还挺喜欢的。
对方眼界开阔,心胸也不同于一般男子,和他相处是一件愉快的事。眼下对方要走,她多少有些可惜,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是这样了。
杨宜君将要开口时,高溶先开口了:“在下将出播,这两日还要收拾东西,准备出行许多事...不过,这些事到底有小厮去办,在下在此,帮不到什么,反倒碍事——左右无事,便与十七娘一同冬猎去罢!”
“还望十七娘不要嫌弃。”
杨宜君想了想,也没什么可嫌的,赵家兄弟都是很好的伙伴。有他们一起冬猎,不只是多了两个帮手,一路上也多了两个说话的人。便点头道:“说什么嫌弃,有公子们同去,更好了!这狩猎游戏,原就是人多才更好玩。”
“也就是我,懒得麻烦,没有邀人,这才一人去的。”杨宜君如果邀人,一次小小的狩猎游戏,立刻会变成大活动。她本身就是去消遣的,很不想消遣变成被人消遣,还要安排一次大活动的零零碎碎,这才干脆一个人没请。
这话就说定了,杨宜君出去等着。高溶和赵祖光迅速了换了出门的衣裳,又做了简单的准备,这就同杨宜君一起骑马出门了。
这一路往‘下马庄’去,没什么可说的。等快到‘下马庄’的时候,路遇一个村镇草市——这种小市场,是因为距离城市的距离偏远,周遭的村镇百姓自发形成的。这里交易的东西很少,也很普通,常见的就是粮种、农具、竹木器具、粗布等等。
靠近大路这边,还有一间茶棚。茶棚也做市场上的人生意,但真要挣钱,还是得靠过路人。
这一路也是有些渴了,杨宜君便下马歇气喝茶,一行其他人都随她。
杨宜君身边的婢女瞧了瞧这茶棚的茶叶和水,水是从茶棚后一口水井里打上来的,说不上什么好水,可也算干净,没什么可说的。至于说茶叶,真就是最差的那种茶叶了,毕竟草市这里都是些小商人、穷农户,渴了累了,在茶棚这里喝口水、要一碗最便宜的热汤,大都是舍不得的!再要弄一些好茶叶,怕是难得卖出去,要砸在手里。
播州是产茶的,茶叶再差也还能入口。但杨宜君他们自带了茶叶来,也就不必‘将就’了。晴雯拿出好茶叶,也不叫茶棚那造汤水的妇人煮茶,而是自己洗干净了手,用自带的茶具烹茶。
茶棚的主人是一对夫妻,他们对此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反而殷勤备至,只要他们能提供的帮助,就没有不愿意的——他们当然能看出这一行是什么身份,只有大族贵女出行,才能这样前呼后拥。
对于他们这样的小茶棚,这样的客人就是难得一遇的贵客了!只要招待的好了,人家手指头缝里漏出一星半点儿,他们也足够受用了!
杨宜君与高溶、赵祖光一桌,喝着晴雯煮好的茶,桌上还有几样点心,糕点、果脯这类都是自带的。而冒着热气的羊杂汤、烤兔子、蒸饼,则是茶棚主人送上来的,其中羊杂汤和蒸饼是茶棚本身就卖的食物,烤兔子则是刚刚从草市中问猎户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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