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老话说的,药石无医了。
这个时候,高溶那几个堂兄弟可有不少正蠢蠢欲动——这就是当初高晋连儿子也防备的恶果了。高晋害怕儿子权力太过,妨害到自己,当他越来越老时,这种想法越发明显。于是近年来已经长成的儿子,拉一个打一个的事没少做。
这样的做法,一时之间是可以将‘出头的桩子’打下去,而来来回回几次之后,被他扶持起来对抗强势儿子的其他儿子也多了。时间长了,儿子们中没有最强的,他这个做父亲的尽可以在其中看儿子们互相斗。
当高晋身体没有出大问题的时候,这样做还不算问题。但他现在行将就木,所有问题就都出来了...众皇子中没有一个人实力一骑绝尘,能够压倒众兄弟,所以所有有实力的皇子就都觉得自己有希望继承大统。
缺乏那个能‘一锤定音’的人,可不是就互相‘混战’起来了么。
眼下高晋还没死呢,倒不至于直接开打,这个时候大家还是想从高晋那里得到太子的封诰,至不济也得想办法让父皇临死前写下传位诏书啊——这代表着法统,朝中有归附各皇子的势力,可更多的是不轻易表态的‘纯臣’,这些人是只认法统继承的。
甚至于,归附他们的那些势力,若不是最核心的,说不定也会在法统面前改变立场。毕竟这些人想的是混从龙之功,最后想要‘止损’,也是有的。
因为这些事,眼下洛阳真是乱啊!
高溶将信递给赵祖光看,道:“果真要快些回洛阳了。”
赵祖光一目十行看了信,也为洛阳的新形势皱眉,知道高溶说的是对的。而想到洛阳那边正是要紧,他就忘了要问杨宜君的事了。等到晚间要歇下时,才想到此节,而他转念一想:
不问就不问了罢。
赵祖光并不觉得自己会比高溶更担心杨宜君,既然高溶一直没有忧虑,那杨宜君的安全还是能保证的。而如果杨宜君是安全的,这个时候提她又有什么意思呢?高溶没法带走杨宜君,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儿儿女情长就什么都不顾了。
现在大事当前,一切皆可抛了,更何况这个!
高溶此时不说,说不得也是做出了决定了——赵祖光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心里觉得自己这次没有立刻‘多嘴’还是件好事。高溶若真的想说什么、想问什么,自己也就开口了。现在什么都没说,他上赶着去提,这是做什么,找不痛快?
想了想高溶难得动一次真心,赵祖光也是叹了口气,越觉得此事不该向高溶提起了。回头还特别提醒了几个一直跟随着的心腹,叫他们别触霉头,众人和赵祖光一个想法,自然应喏不提。
第二日,大夫又来给高溶诊脉看病,诊完之后笑道:“公子果然是身子骨强健呵!那般严重的寒症,眼下竟好的差不多了。”
这大夫确实有些见识的,他一直秉持的理念就是,药物能做的其实很有限,一个人得病之后能不能痊愈,很大程度上就是看身体底子。身体强健的人,就是不吃药,许多病也能熬过去。身体衰弱的人呢,做了个药罐子也没用。
这个理念在当今还真是十分准确了。
不过身体到底亏了一次,眼下病也不算好利索了,大夫还是叮嘱了高溶好好歇息养身。又给了他换了一副药——说是药,更像是食补。几样十分寻常,既可做食材,又可入药的草药,买来每日泡些水喝就是了。
另外就是最近几日戒油腻,多吃清淡又比较有营养的食物。
高溶身边的人,包括赵祖光在内,见这大夫有见地,说的又有理,也不把他当一般的乡野游医看待,一字一句都记了下来。
送了大夫,赵祖光这边行李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一行人上马上车,往夔州方向而去。
因为高溶身体还没有大好,赵祖光只肯让他乘车,不许他骑马,车壁还用油纸封了,保证一丝风都透不过去。高溶并不是非要逞强的人,便进了马车,小厮在前头驾车。
车内只有高溶一个人的时候,高溶微微阖上了双目,似在闭目养神。然而看似平静,此时高溶心里却是思绪满飞,如疾电转。
高溶这两日,也只有一人独处时才能放松一些了,其余时候他都十分小心谨慎——要瞒过自小一起长大的赵祖光,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车内歇息了半日,等到一行人马歇息进食时,高溶对小厮道,将信匣取来。小厮不疑有他,只当高溶想再看看送来的那些信件,从贴身携带的箱笼里去取了一个带锁的匣子。
高溶拿了匣子,回到马车内,取出荷囊中的钥匙,捅了捅小锁。
匣子里一半是信件,另外还有一些重要的文书...高溶这边传递情报的信件当然不止这些,但传递情报的信件,大多数看过之后就会被烧掉,留下来的本来就是除信息外,还有别的作用的,所以匣子里信件不多。
高溶拿出这些信件,将最近一年的,按照时间顺序,一封一封读了起来。虽然因为多数信件已经烧掉了,信息难免有些不全,但结合这两日高溶看到的、听到的,他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至少应付过赵祖光应当不成问题了。
“这一年...”高溶低低地叹了一声,又觉得头有些疼了。他醒来之后,其实是有些头疼的,大夫只说是额头被伤着,并没有破风,不打紧,伤好了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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