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才下台阶,就见李青媳妇与红绢山拥着一个妇人迎面而来。只见那妇人头梳团云髻,戴着一副金玲珑草虫儿头儿,脸上化着碎妆,额上贴了新月,脸庞两边也贴着花儿,着柳绿色对襟单袄,浅蓝色水绸裙子。虽与印象中的二姐相去甚远,但钱娇娘还是从眉眼中认出,这是她一母同胞的二姐姐。
钱娇娘的眼眶顿时湿润了。原来她还是想的!
钱丽娘被丫头婆子簇拥着进来,早就一颗心跳到嗓子眼了。她懵懵懂懂地抬头看见一个清瘦妇人泪眼婆娑,抬着双手迎上她,五官与她几分相似,便知这就是她阴差相错成了领主夫人的三妹妹,她连忙也举起双手迎了上去。
钱娇娘执了钱丽娘的手,二人四目相对,钱娇娘哽咽叫一声二姐,钱丽娘已泪流两颊,她重重应了一声。
第二百一十四章
姐妹俩在院中相拥而泣,痛哭了一场。李青媳妇与红绢等人好不容易劝住二人,才扶了两人进屋子里说话。
二人分离十余年,原是有些生疏,但哭了一场生生亲近了许多,钱丽娘说了许多娇娘离家后发生的事儿,说大姐嫁了村里的郑二哥,后来郑二哥去镇上学木匠,大姐也跟着去了。钱宝贵也长大了,特别壮实。钱丽娘还说娇娘走后,她在梦里哭了好几回,醒来枕头都湿透了。她还说她想去寻她,只是出了村口,就不知往哪儿走了。
二人哭一阵,笑一阵,又说起幼时趣事。两人都还记得她们挑着两担子水,一路走一路唱歌儿的事儿,哼起来,竟都还记得些词。
钱娇娘留了钱丽娘吃午饭,早已让厨房备下了好酒好菜。钱丽娘问:“定西侯爷……今儿在府里么?他在外间吃饭?”
钱娇娘道:“侯爷出去有事儿去了,要夜里才回来,二姐不必顾虑。”
钱丽娘点点头,定西侯邢慕铮,那是人家嘴巴里神家似的人物,如今成了她的妹夫,她仍是觉着活在梦里哩。“听说侯府中有个小少爷,可是妹妹的儿子?”
“那是丑儿,大名邢平淳,有十岁了。”
“哎呀,都这么大了!”钱丽娘顿一顿,“那末侯爷还有其他子嗣么?”
“没有,就丑儿一个。”
钱丽娘瞪圆了双眼,“妹妹呀,你真是好福气!”怪道她一个平民女子能坐稳了侯夫人之位,女人家果真要母凭子贵。
钱娇娘笑笑,“原该叫他来见见你这姨妈,只是他一心想学机关异术,今儿跑去外地拜师去了,故不在府里。等他回来,再叫他见你。”
钱丽娘笑道:“那敢情好!”
钱娇娘问:“二姐呢,可是生娃儿了?”
钱丽娘一听,眉毛都飞舞起来,“生了!一个儿子!快两岁了,原我是想带了他来看你,又怕吵着你,那娃儿,可调皮了,但又是极可爱的!”
钱娇娘有些疑惑 钱丽娘说她十七的时候就嫁给孙家少爷了,怎会娃儿才两岁?钱娇娘将话随口问了,钱丽娘支吾两句,钱娇娘只道她有难言之隐,便不再多问,只叫她明儿将娃儿带来看一看。
***
邢慕铮回府时钱丽娘已经走了,邢慕铮挑了钱娇娘的下巴,眯着眼瞅她红肿的双眼。钱娇娘垂眸侧颜,只听得邢慕铮一声嗤笑,说她没出息。
“不是不想见么,怎么见了还眼泪汪汪,瞧你脸上这两个大桃儿。”
这男人家可真不会讲话。钱娇娘拍下他的手。
吃饭时,邢慕铮问她,“你二姐成亲了?她夫家是做什么的?”
“二姐夫家姓孙,她的公爹是个老员外,祖上当过官,家里有些田产,二姐夫孙白在通判司当作主簿。对了,他俩还有一个娃儿,快两岁了。”
邢慕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这些他早在昨儿夜里就知道。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说是娇娘二姐,他自是要调查的。这钱丽娘的确是娇娘的姐姐没错,但调查结果稍有些不如人意。这孙丽娘并非孙白的妻,而不过是他第三房妾。只是今儿早上孙家竟就抬了钱丽娘成了平妻。
若不是孙家怕得罪了侯府,立马抬了钱丽娘,就本是钱丽娘与孙家约定好了的。
娇娘对别人多妻多妾尚可冷眼旁观,只是自己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看她嘴里说着这儿为他挑美人,那儿问他是否纳妾,他若真个应承了,恐怕今夜就连她的身子近不了了。看来是钱丽娘还未将这事儿告诉娇娘。
只是瞧妻子眉眼带笑,邢慕铮也不愿提。最好那钱丽娘是出于无奈,若是叫他知道她耍什么手段,他就让她知道他的手段。
用完饭罢,丁张拿了一封信进来,“老爷,夫人,外头有人送了一封信来,说是给夫人的。”
“给我的?”钱娇娘诧异,“是谁?”如今与她书信来往的只有清雅,不过她与冬生的总是专人送来,丁张也不会这般讲。
“小的不知,这信上没写名字,看门的说是一个小娃儿送来的,只说给夫人,后就跑走了。”
钱娇娘伸手要接,被邢慕铮拦住了。她疑惑看他,他平静道:“这来历不明的信件恐有藏毒,我让人去检查一番。”
她这条命倒是不值钱,不过也保不齐有人借着给她的信来害邢慕铮。当初中蛊可是害惨了众人,小心一点也是好的。横竖给她的信,也没啥见不得人的。钱娇娘点点头,邢慕铮摆摆手,让管家去交给阿大。丁张听邢慕铮这么一说,吓得马上觉着手指头发痒了,他忙拿出一张帕子,捏着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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