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翌身先士卒迎敌,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五百人跟三千人打,竟然在他的带领下支撑了一个时辰,这在大梁的国史上都可以算得上是厉害。
褚六跟褚八,名为压阵,也被褚翌的打法给激起了血性,不光他们,他们各自身后的人马也躁动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没人考虑钱不钱的问题了,两军交战,己方以弱敌强,就是再贪生怕死的人,也被激起对東蕃的仇恨。
褚六原本亲自擂鼓,转身将鼓槌交给自己属下,举旗示意褚八那边,两下出兵,夹击東蕃,支援褚翌。
此时褚翌已经在战场上杀了三个小时。
他满头满脸的血,大部分血都是蕃人的,却一直往前,后门大开,浑然不惧。
褚家兄弟三人,渐渐汇合,大梁军队越战越勇,東蕃人开始渐渐后退。
刘倾真虽然懦弱了些,可见此情景,却也觉得后生确实可畏,抓住时机,命大军出击,免得叫東蕃人鸣金收兵,再缩回城内。
这一战,大梁先以弱制敌,后又以众压强,乘胜追击,攻入栗州城内,斩杀驻守栗州的東蕃军马万数,收复栗州,保住了栗州百姓,以及百姓们赖以生存的秋粮。
真真儿叫人没有想到。
褚翌是被人抬下战场的,他虽然躺着,却扎扎实实的站在了西北兵士跟民众的心中,像勇往直前战无不胜的战神一样。
栗州百姓甚至有画了他的画像供奉在家中。
本来,東蕃人还留着他们性命未曾屠城,就是为了驱赶百姓收粮,等粮食收起来,大家没有了饭吃,就算東蕃人不杀他们,也难逃饿死的命运。
可褚翌带头这一战,赢得虽然吃力,却也是实实在在救了无数人性命。
栗州收复的消息被八百里加急送往上京。
武英高声嚷着:“太爷,老夫人,栗州收复了!”几乎像火箭一样蹿进徵阳馆,再也无人去说他不遵规矩。
褚太尉扔下茶碗,顾不得穿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再说一遍!”
武英眼中含着泪,大声道:“是九老爷,九老爷带头迎敌,以弱胜强,攻入栗州城!栗州收复了!”
紫玉尖叫一声,是如中了百万大奖的那种惊喜激动,照旧无人怪她,老夫人紧跟在褚太尉后头,将褚太尉划拉到一旁,俯低身子,神情激动万分的抓着武英问:“老九可好?”
随安也激动不能自已,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双手合十,褚翌胜了,还是一场很有意义的大胜仗!
武英今日也是凑巧,正好在街口遇到急报进京的信使。
他说了没多久,众人就听到街上欢腾一片。
褚太尉连声喊人:“快,给我准备进宫的衣裳。”
老夫人虽然没有从武英那里确定褚翌安危,但也高兴的直起身子,对众人道:“人人多发一个月月例!”眼中也含着泪。
随安平静的快,见她身旁无人,便上前扶住,笑着道:“老夫人放心,九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是平安无事的。”
记载着军功的喜报紧随在八百里加急后头被送进皇宫。
褚翌也有封家信也夹杂在其中,被人送到褚府。
随安一直念了三遍,老夫人至此才算是放心。
褚翌的信照旧简洁,只说了自己一切都好,虽然累脱了力,但睡了一觉就恢复过来了,让老夫人不要担心。
老夫人喝过参汤,倚靠在万字头寿花缎面迎枕上,轻声问:“你可看准了,是老九的笔迹?”
随安轻声答道:“确实无疑,笔力略浮,想来是累得狠了的缘故,但字迹是九老爷的没错儿。”
老夫人就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既然累了就赶紧休息,还惦记着写信作甚么!”
“九老爷最是孝顺,定是怕您惦记牵挂,所以才写了信来。”随安笑道。
老夫人深以为然,点了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往日还常把他当成小奶孩儿,觉得他不够成熟,凡事毛糙,现在看来,倒是我的错。”至此,方真正意识到当日她误会褚翌不辞而别是大错特错了。
她自己说自己犯错,随安就不能附和了,只微微笑着,又给老夫人续了一杯茶水,低头道:“也不知道九老爷何时回来?他是首功,应该进宫领赏吧?”
老夫人闻言笑着拉起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胳膊,笑意满眼:“我的儿,何止要进宫,你可知那蕃人定了第二日收粮,这是笃定老九他打不赢这一仗啊,老九性子高傲,又一向较真,如若真输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现在好了,有了这场军功,以后纵然有些小小的挫折,他应该也能挺过去了,这一仗可真是赢得艰难凶险。哪怕太爷这样纵横沙场多年的人,也不敢只带了五百兵马去迎击東蕃,老九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呢,我也不知说他初生牛犊好,还是说他无知无畏的好……”
随安还没有被她如此亲切的“拍”过,只觉得挨“拍”的那处寒毛倒竖,仿佛有电流滋生出来,满身满心的不自在,心里打突,面上却笑着道:“婢子虽然不懂兵事,但晓得用兵之法,要的是兵精将勇,乌合之众,虽多也必败的。”
老夫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像是胸中闷气疏散出去,见随安额头冒汗的样子就笑道:“行了,你出去吧,看看徐妈妈在哪里,将她叫来。”
随安脸色微缓,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笑着蹲身行礼道“是”,只是出了门,心里就噙了一分苦笑,暗忖着老夫人是不是还没有死心,想让她去伺候褚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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