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熠微还是一身殷红的婚服,伫立在大红灯笼下,周围囍烛环绕,明明是如此温馨喜庆的场景,而地上的一摊血迹,却让这个场景变得残忍至极。
宁海棠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睛好疼,因为他的眼睛一直在淌血水。
那为了娶自己穿上的婚服,之前看了有多么欣喜,此刻看了就有多可笑。
也许就是最后一眼了吧……
他蓦然想起,当初,他就是被段熠微从牢里抱回来的,如今,他又被段熠微亲手送了回去。
是段熠微玩够了,也玩腻了自己。
什么山盟海誓,什么长伴终身,都是骗人的!
连那黎阳城外的十里海棠,也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怪就怪,自己动了情,犯了贱。
那些痛楚,都是自己自找的。
*
大牢里阴冷潮湿,不见天日。
宁海棠也不知道自己在牢里待了多久,从被关进来,他就就一直抱膝坐在角落里,发呆等死。
身上的伤没人管,他又武功被废内息全乱,完全无法愈合,还在持续溃烂。
冷静下来后,他在想段熠微这么做的目的。
段熠微做每件事,都是有很长远的谋划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杀人,因为死人的时候,自己还在黎阳,可是却任由别人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难道,只是为了跟自己划清界限,免得被指认叛国吗?
那这样,他一开始不娶不就好了,反正他也只在慧太后面前提了一嘴,慧太后再无聊,也不会逼他娶妻。
正想着,宁海棠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在朝自己靠近。
听声音不像是狱卒的脚步声,因为这些狱卒的脚步声他听一遍就已经记下来了。
不会是……段熠微?
也不像。
再说,段熠微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他不会来的。
脚步声渐渐逼近,宁海棠在微弱的光线里,看到一个高挑消瘦的身影,出现在了栅栏外。
竟然是严晖?
严晖刚来,二话不说就用剑把锁链砍断,然后一脚踹在牢门,把门给踹开了。
他收剑回鞘,踏着步伐走进来,慢慢走到宁海棠身前,蹲下。
面前的宁海棠浑身都是伤,满眼血丝,嘴唇干裂。
精致绝伦的脸上也挂着大大小小的淤青,嘴角干涸的鲜血已经发黑,身上还穿着鲜艳的大红喜袍。
只是这喜袍上,可不只是红色的染料,全都是他流淌的鲜血。
宁海棠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严晖脱下了他的外衣,盖在了自己身上。
阴冷的大牢里,他本就冻的瑟瑟发抖,而严晖给的这层衣物,终于驱散了一些寒冷。
宁海棠勉强冲他露出了一丝感激的微笑:“谢谢。”
“跟我走。”严晖一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拽起了身。
“走?”宁海棠虚弱的没有一点力气,连声音都沙哑无比:“外面那么多看守的……”
“都被我杀了。”严晖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你跟我走,我保你一世平安。”
“可是……”
“可是什么?”严晖厉声冲他吼道:“难道你还没看清段熠微的嘴脸吗!他根本不爱你!”
“我……我知道……”宁海棠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声音低的仿佛在喃喃自语。
“你知道就好。”严晖说着,便用力把他拽出了牢房。
“但我弟弟还在黎阳,而且,黎帝还在他手里……我不能走。”
“你弟弟我已经让雷惊鸿给我送出来了,黎帝现在在皇上手里,段熠微动不了他。”
楚易竟然在段清寒手里?宁海棠有些诧异。
“那我若是跟你走,我们去哪?整个云国段熠微都掌控在手里,你也是个云国人。”
“去渝国。”
“为什么?”
说话间,严晖已经带着宁海棠走上了通往地上的楼梯,抬头就是一片光明。
两人一前一后的站在台阶上,严晖停下脚步,转身背对出口,朝身后的宁海棠道:“因为,顾念春想要你。”
宁海苡橋棠听罢,却坚决的甩开了严晖的手,“我不去渝国,我也不会为顾念春卖命。”
“你不给他卖命,你怎么报仇?!段熠微这么对你,还灭了你黎国,杀了你的副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宁海棠!!!”
明明往上走就是自由,可是宁海棠却一步都不愿再走,“我说了,我不会去渝国,那不是我的归宿。”
“那死在这里,就是你的归宿?”严晖俯下身,漆黑如夜的眼眸注视着宁海棠,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却洒满了星辰。
他伸手去抱宁海棠,揉着他的头发把他拥入怀中:“海棠,我是真的……”
“喜欢你……”
面对严晖的表白,虽然早已知道他的感情,宁海棠的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所以即便他对严晖没有半分感觉,却没有想推开他的意思。
他以为严晖也就只是抱抱自己而已,却没想,下一刻,一个强烈而炙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甚至严晖怕他挣扎,紧紧的用手臂把他禁锢在了怀中。
宁海棠本来就没了力气,就算严晖只有一只手臂,还是挣扎不得,只能任由他这么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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