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夏早知祖父靠不住,但到了真有事的时候,看到祖父装聋作哑的样子,还是很心寒。
她淡淡道,“母亲不必在意,对祖父和父亲本不该抱有期望。”
唐楚君“哼”了一声,心道果然男人挂墙上才能老实,这便站起身,“走,去看看你父亲死了没有。”
时安夏:“……”呵呵,父亲,自求多福吧。
母女俩去了萱兰院,也就是良妾邱氏住的院子。
自时成轩摔伤之后,是各个妾室的院子轮流住。这个照顾两日,那个伺候两晚,也幸得他妾室数量多,够他折腾。
除了韩姨娘要在海棠院照顾时云舒,没法同时兼顾他。其余姨娘轮番上阵,这两日正好轮到了邱氏。
唐楚君气势汹汹往萱兰院正堂一坐,“你们二爷呢!把他给我抬上来!”
邱氏很少看见一向宽厚温和的主母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心里头咚咚乱跳,“二,二爷,他他他……”
这还没“他”完,就听到屋外有声音。邱氏大喜过望,“二爷回来了!”
这又还没喜完,就听到时成轩那大嗓门对着院子里的丫环吩咐,“要是夫人找上门来,就说我不在!”
正从屋里迎出来的邱氏,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那条抬起来准备跨门槛的腿都愣是放不下地,“……”
我的爷!屋里那祖宗铁青着脸正等您呢!
您就不能悄没声息回屋吗?非要这么大声嚷嚷,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回来了!
她又不敢说话提醒,只得挤眉弄眼提醒他少说点话。
谁知人家领悟不到,嗓门仍是那么大,“你眼睛进灰尘了?还歪嘴!也不注意一下脸面!”
邱氏:“!!!”我再提醒你,我就不是人,还脸面!
她柔柔的声音,配上温婉的笑容,“见过二爷,夫人在里面等您。”
时成轩:“!!!”
轰隆!晴天霹雳!
为什么没有人通知他一声!他怒视着丫环,怒视着邱氏。
洒扫丫环快哭了。您一进来就扯开嗓门吼,奴婢哪里来得及跟您报备夫人来了?
时成轩原本走路健步如飞的腿,立刻瘸了,一拐一拐进屋,陪着笑,“夫人来了。”
唐楚君也是阴阴一笑,让人看了瘆得慌,“是啊,不来一趟,我都不知道你说你不在呢。”
时成轩用手握成拳挡在脑门前,清咳几声,不敢看唐楚君那张咄咄逼人的脸。
说实话,他还是喜欢说话软声软气的女子。
就这一款,也就那张脸好看,其余的就真还不如他后宅的妾。
你看,又凶成这样了!
要不是他时成轩肯要她,谁会要她?娶回去当祖宗供着么?
这么一想,时成轩就硬气起来,板起脸训斥,“夏儿见着我这个父亲,也不行礼。谁教的规矩?”
时安夏似笑非笑从母亲坐着的椅子后面出来,行了个万福礼,“请父亲安!女儿那日在朝阳殿跪得太久,人都跪傻了,就忘了规矩。还请父亲原谅!”
时成轩:“!!!”提什么朝阳殿!你故意的!
唐楚君一看时成轩这窝囊样儿就来火,冷着脸道,“你还提规矩!建安侯府有规矩吗?老夫人能换子,妾室能当家,一个个没脸没皮动我嫁妆!还谈规矩!”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几句,还能不能有点新鲜的?时成轩暗道。
于是,新鲜的来了,“你写和离书,日子没法过了。一别两宽,生死不见,看着就来气!”
“别动不动就和离书呀!”时成轩最怕这茬,一撩袍角,坐在椅上,硬着头皮装死,“这是怎么了嘛?我又没惹你。”
“你没惹我!”唐楚君猛拍桌子,炸了,“十六年前,你母亲和你小妾偷换我儿子!十六年后,你和你父亲又想来卖我儿子!时成轩,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护国公府嫡女是只病猫啊!就这么骑我头上,随意欺负!”
时成轩听那茶杯在桌子上跳出了清脆声,心也跟着重重一跳。但退亲的事儿不是他亲自干的,是他老爹干的,他不能背黑祸,“楚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шшш▲tt kan▲co
唐楚君一见他那懵懂的蠢样,更是来气,“你不懂是吗?那我来提醒你!你和你父亲趁我们都在忙时安心的事,擅自退掉魏家的亲事!你们难道不是打算把我起儿卖给婵玉公主当女婿?”
时成轩叹了口气,“楚君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怎么叫把起儿卖给婵玉公主当女婿?难道你不高兴和婵玉公主当亲家吗?婵玉公主可是皇家人!咱们是祖坟冒了青烟才……”
唐楚君肺都气炸了,“我看你是想住进冒青烟的祖坟里去,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时成轩被骂冒火了,少爷脾气一上来,觉得唐楚君简直不可理喻,“因为换子一事,我愧对你是不假。但我也是一个父亲,我对起儿的珍视程度不比你少。他出息了,我高兴。凤阳郡主能心怡起儿,这不是好上加好吗?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发那么大火!”
时安夏安抚地拍了拍母亲,视线投向父亲,平静地问,“婵玉公主给您和祖父许诺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急不可耐非要在这几日去退亲?”
时成轩有一刹那的不自在,但很快就理直气壮了,“不是找我,我根本不知道这事。”
时安夏点点头,“也就是说,您从未参与过这件事,是这意思吗?”
时成轩别过脸去,不回答。
时安夏又问,“换句话说,这一切都是祖父一个人的意思?您从不知情?”
时成轩想起那日父亲兴奋地来跟他说,侯府有救了!婵玉公主答应到皇上跟前为建安侯府说好话,条件就是时云起得和魏采菱解除婚约。
他便理直气壮道,“婵玉公主是好人,这次侯府能渡过难关,全靠她了。我不认为父亲退掉这门亲事有什么不对。”
时安夏差点笑出声,眸底却全是冷意,“所以祖父和父亲以为咱们侯府成功脱险,完全是靠着婵玉公主的脸面?”
“不然呢?”时成轩昂头挺胸,十分得意,“别以为我没跟你们去跪朝阳殿请罪就对家里不上心!有时候办事,得动脑子!不是靠跪,靠穿一身罪衣就能办成!脑子!懂吧!”
“您可真有脑子!”时安夏凉凉赞美着。
时成轩正得意的时候,福伯又来了,“二爷,二夫人,老爷请你们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