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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祁彦之的故事
    第91章 祁彦之的故事
    祁彦之是皇后所生,排行第三,却是宫中现存最年长的皇子。
    大皇子、二皇子都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自他记事起便只见过大皇兄,年幼懵懂时他去问过母后,换来的却是母后伤心的哭泣,他便不敢再问了,后来在丫鬟口中得知他那位二皇兄刚出生不久便夭折了,所以他的母后才会那般的伤心。
    祁彦之的父皇有很多妃嫔,宫中的那些娘娘他都认不过来。
    他的母后是个很温和善良的女子,但却并不是很受宠,与皇帝也只能算是相敬如宾。也因此,宫中那些受宠的妃嫔对皇后总是有些轻慢的,不过皇后倒也不太在意,毕竟她也是皇后,那些人也不敢太过份。
    尚且年幼的祁彦之还不懂为什么这些妃子都那么奇怪,父皇在时她们总是很和善的模样,不在时却又是另一副面孔。
    直到有一次一个对他笑得很温柔的娘娘请他吃了几块糕点,糕点很好吃,那位娘娘还笑眯眯的叫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然后祁彦之浑身抽搐的倒在了地上,被人扔在御园的角落里,若不是被一个路过的小太监及时发现,他便死在了那里。
    太医查出是中毒,他父皇似乎很生气,叫来了许多人,最后查出了凶手,是贵妃娘娘。
    可是他分明记得那不是请他吃糕点的娘娘,他们抓错人了!
    他告诉了父皇,想让父皇去抓那个请他吃糕点的娘娘,父皇却没有信,还训斥了他一顿,不许他再对别人说起,然后贵妃娘娘便被处死了,罪名是毒害皇嗣。
    后来宫宴中,祁彦之再次看见那个请他吃点心的娘娘,依旧笑得很温柔,祁彦之看着那笑容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有些可怕。
    父皇似乎很喜欢她,还让她坐在母后身旁的位置上,那里应该是贵妃娘娘的位置,可贵妃娘娘已经被处死了,所以她成了新的贵妃娘娘。
    大皇子与祁彦之关系很好,因为身为兄长的缘故总是很照顾他。
    大皇子很聪慧,性格也很好,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总是能得到父皇与母后的夸奖。
    祁彦之也很崇拜自己这位大皇兄,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跑。
    后来大皇子成了太子,便变得忙碌了起来,来带祁彦之玩的次数也少了,但他并不失落,反而心中有些高兴,他的兄长将来会成为皇上!
    这样他就不用再担心母后受欺负了。
    有大皇兄罩着他也不用那么努力的学习了!
    读书识字太难了,反正有大皇兄在,他学不学也没什么关系的,偷个懒逃个学什么的,简直不能更爽了!
    他果断的实施了这个想法,课间溜出去玩了一会,但这件事很快便被他的母后发现了,母后很生气,然后他就被平日里温和的母后狠狠揍了一顿。
    大皇子总是很认真的去完成皇帝交代的每一件事,也因此朝中大臣大多都很赞赏他。祁彦之在宫宴时便听见许多大臣都夸太子聪慧过人,有惊世之才,定会是未来的一代明君。
    届时祁彦之还不懂其中深意,只觉那些大臣眼光很好,心中高兴得仿佛那些话是在夸自己一般。
    他的皇兄那般耀眼,自是当得起这些夸赞!
    可是后来,大皇兄死了。
    死在他面前。
    那一天祁彦之正在东宫被大皇兄摁着读书写字,皇后嫌他太顽皮便让大皇兄来管教他,大皇兄一边指着他写的歪歪扭扭的字,一边唠叨个不停,祁彦之嫌烦,一边写一边抱怨他话多得像个嬷嬷似的,气得大皇兄面红耳赤,罚他将礼记抄十遍,为此他还与大皇兄吵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有刺客闯进皇宫,那些刺客就如同计划好的一般,一同冲进了东宫。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一个个宫女太监倒下,宫中的禁卫军却来得格外的慢。
    皇子们都会有专门的师傅教导武艺,但彼时的大皇子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自然比不过那些杀人如麻的刺客,再加上要分心保护年纪八岁的祁彦之,最终因为伤势过重倒了血泊里,待那些禁卫军姗姗来迟时,刺客早已跑了个没影了,哪还有半点痕迹。
    当时大皇子并未死,若抢救及时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当时贵妃娘娘中毒了,那些御医都去了贵妃宫中,就连他的父皇也在贵妃那里,前去传递消息的太监被拦了下来,又耽搁了很长时间,等御医赶到东宫时大皇子早已气绝身亡了。
    临死前大皇子苦笑着在祁彦之耳边说了一段话。
    “终归是我锋芒太盛了,彦之你切记羽翼未丰时一定不要去展露才华,当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也好,只有做一个没有威胁的人,才能活得长些!切莫如我这般!切莫如我……这般啊……”
    太子遇刺身亡,皇帝大怒,杀了许多人,却始终没能抓到那伙刺客,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皇后伤心过度昏迷不醒,八岁的祁彦之学会了掩藏自己,他将仇恨埋在心底,即便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也依旧如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般去寻求父皇的帮助。
    皇后昏迷了半个月,祁彦之便守了半个月,期间他的父皇只来看过几次,每次来看见哭得无助的他时便会安慰一番,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仿佛死去的大皇子与他毫无关系,没有半点伤心。
    后来皇后醒来了,母子二人却十分默契的什么也没提,只是一切都已在不言中。
    祁彦之也好似忘记了大皇兄的死一般,依旧每天没心没肺的玩耍,偷懒逃课惹得老师怒不可遏的去御书房告状,皇帝仿佛是出于愧疚一般,对他很是纵容,甚至还允许他不去上书房。
    就这般过了几年,祁彦之成了宫中不学无术的小霸王,仗着皇帝的宠爱为非作歹。
    十二岁那年,祁彦之遇见了涂玉。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才刚落下,天地间铺了一层雪白。
    他母后有一位至交好友,是位很美很温柔的女子,经常会进宫来看望母后,母后私下里让他称呼虞姨。这位虞姨他从小到大见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一个人带着丫鬟前来,可这一次她带了个小姑娘。
    六七岁的小姑娘个头才到他胸口,因为天冷的缘故穿得像个小团子,乖乖巧巧的站在虞姨身旁,胖乎乎的包子脸精致可爱,打招呼时声音软软糯糯的,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清澈见底,能将看见的人心都萌化了。
    祁彦之看见第一眼涂玉时,就很喜欢这个粉雕玉琢小姑娘,涂玉一来他就玉儿妹妹玉儿妹妹的喊,试图引起小姑娘的注意。
    小姑娘太乖巧了,总是安安静静的跟在虞姨身旁,他每次都忍不住去逗她,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惹得小姑娘气鼓鼓的瞪他,见小姑娘一生气他又会去哄,一来二去间关系也就好了起来。
    他的母后也很喜欢小姑娘,后来小姑娘跟着虞姨进宫的次数便多了起来,每次他母后跟虞姨谈笑时,他便带着小姑娘四处溜达,不时弄个恶作剧气得小姑娘追着他打,两人打打闹闹就这么过了几年。
    后来,定国公涂景安战死,定国公夫人病逝,祁彦之再见到涂玉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整个定国公府挂满了白布,灵堂中唯有兄妹二人每日叩拜,小姑娘哭得眼睛红肿,瘦瘦小小的跪在那里看得让人心疼,之后祁彦之便找各种理由出宫来安慰她。
    定国公涂景安一死,皇帝便迫不及待的收回了兵权,只留下一个定国公的爵位落在还未及弱冠的涂玦身上,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象征。
    祁彦之为了方便照看涂玉,便请求出宫建了府,或许是见他这些年庸碌无为的缘故,他的父皇爽快的批准了,同时还给了他大笔的赏赐。
    出宫建府后,一切事情也都方便了许多,祁彦之平日里依旧没心没肺的吃喝玩乐,不时去定国公府看望涂玉,暗中则通过外祖家的关系培养势力。
    渐渐的他的羽翼丰满起来,暗地里策划谋算,明面上天真无害。在他求娶涂玉时皇帝答应的盛是爽快,甚至亲自为他主了婚。
    婚后他每日唯一一件事便是在府中陪伴涂玉,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婚后两年皇子妃未曾有孕,皇上欲给祁彦之纳侧妃,被祁彦之拒绝,世人都道三皇子专情,为所爱之人不娶侧妃不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在所有人都毫无所觉时,皇帝突然驾崩了,贵妃所生的五皇子欲登上皇位,被祁彦之以雷霆手段镇压,以毒害皇上、意图谋反的罪名当场斩杀。祁彦之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登上了皇位,将那些想要谋夺皇位的皇子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新皇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下令贵妃为先皇陪葬,即便有些不合理,在五皇子谋反的前提下也根本没有人敢劝。
    同年太后病逝,那个柔弱善良的女子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所有执念一般,含笑而终。
    祁彦之早就知道大皇子的死与皇帝有关,而贵妃便是同谋,当年贵妃为了铲除前任贵妃对祁彦之下了毒,以此栽赃陷害这事皇帝自然也知道,甚至还参与其中了。
    先皇母妃出身不高,为了登上皇位便想尽办法娶了皇后、前任贵妃几个家世不低的女子,在她们身后家族的扶持下这才如愿登上了皇位,贵妃与皇帝本是两情相悦,只是出身低位,皇帝迎她入宫是也只是封了个美人,将她小心的藏在宫里,连去见个面都偷偷摸摸的,后来皇帝权势稳固了,这才将她封了个妃位,贵妃自然不甘,但皇后家世太过显赫,根本动不得。于是二人一合计便跑去算计了前任贵妃。
    大皇子的死则是因为帝王猜疑,他太过耀眼了,而皇帝正值壮年,自然是容不下他的。
    对此,祁彦之只觉得有些讽刺。
    虎毒不食子,这所谓的父皇却连亲生儿子都能下得去手。
    祁彦之登上皇位后便发现朝中早已是内忧外患,太师一派占据了半数朝堂,并且在皇位交替这段时间发展的更加壮大,再加上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以他目前的势力根本无法抗衡,朝堂几乎成了太师的一言堂。
    为稳固朝政他只能纳妃,以那些女子身后家族为筹码,暗自筹划,可惜太师很快便有了防备,无奈祁彦之只得使用下策。
    太师之女傅嫣儿一直对他有意,曾遭他多次拒绝仍不死心,而太师又最疼爱那个女儿,这便是太师的弱点。
    祁彦之决定娶傅嫣儿为后,暂时稳住太师,待太师放松警惕,便可找机会一击致命。
    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不想自己刚得来的皇位易主,也不愿受制于人。
    当初能谋划十余年夺下皇位复仇,如今也能将太师拉下台。
    权势既已入手,他便不会再放下!
    傅嫣儿性格泼辣、善妒,他担心傅嫣儿伤害涂玉,便决定暗中将涂玉送出宫保护起来,待铲除太师局势安稳后再接她回来。
    涂玉的性格他很清楚,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祁彦之很清楚,当涂玉得知他要另娶她人时,要么宁为玉碎,要么此生不见。
    但这又能如何呢?他手握权势,涂玉便没有其它选择!
    天下他要,美人他也要!
    他可以先将涂玉先藏起来,待麻烦解决后再迎她回来,届时他可以只独宠她一人,与她共享天下!
    这是目前对他而言最好的办法,可这一切并未能如他所愿。
    他成婚那天,涂玉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没有任何线索。
    他强压下心中恐慌,对外放出废后病逝的消息,暗地里派人寻找。
    明面上他依旧镇定自若的与傅嫣儿相处,哄得傅嫣儿团团转,营造出帝后恩爱的假象,以此降低太师戒心,暗中收集或制造一切有利的罪证。
    后来祁彦之如愿的铲除了太师一派,打压了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他真正的做到了醒掌天下权,可他的小姑娘却不见了。
    他问过涂玦,可涂玦似乎也毫不知情。他派出了许多人四处寻找,无论是祁国还是相邻的其它几国,都没有找到半点线索。
    起初他还带着几分希冀,到后来已经彻底失望,他的人已经在寻找。
    五年、十年、二十年……
    他坐在龙椅上享百官朝拜时,心中却开始觉得有些孤独,这十年谋划换来的皇位,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他将满腔算计与阴暗隐藏在皮囊下,用那副纨绔洒脱的模样骗了所有人,也骗了那个心思干净的小姑娘。小姑娘喜欢他,他也喜欢小姑娘。他们一起赏过四季盛景,看过日升日落。
    他如愿娶了她,那一身火红嫁衣的小姑娘如一团火,融进了他心里,几乎将所有的阴霾驱散,那一瞬他感觉此生足矣。
    皇子府中日夜相伴,她发间的清香,她不经意的一颦一笑,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深刻入骨。
    祁彦之后悔了,他本可以直接复仇的,不一定要登上这皇位,他本可以继续隐藏自己,当个闲散王爷,潇潇洒洒与所爱之人相伴一生的。
    可他太过贪心了,贪婪蒙蔽了双眼,他忘了自己的初心,那个他想要一生相伴的小姑娘消失了,生死不知。
    祁彦之没有子嗣,也不愿再去碰任何女人,所以他遣散了后宫,从宗室过继了一个孩子,将那孩子培养长大,他便退位离开了皇宫。
    他住在了当年与涂玉定情的这片桃林里,等了许多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