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坟事关重大,秦以川和荀言走得稍微有些仓促,骨衣和画皮只能让殷红羽去收尾。
对此安排,殷红羽有点不太乐意,毕竟处理画皮少不了要和异控局打交道。
高铁到站,秦以川和荀言一眼就看见等候在大厅中的年轻少女,属于狐妖的气息不曾掩饰,在人群中属实太过扎眼,但凡方圆十里之内有一个不是普通人的,立刻就能察觉出不对。
“秦先生与荀先生是吗?我叫陈婉,受陈荞前辈之托,带二位前去涂山。”少女语气中带着尊重和疏离。
陈婉带着秦以川和荀言出了高铁站,停车场里隔着老远就能看见一辆大红色的法拉利,在一众平平无奇的宝马奔驰中,显得格外财大气粗。
“2009款的加利佛尼亚,陈荞前辈嘱托我,接到您之后一路都务必尽可能引人注目,涂山目前的四座高价跑车只有这一款,后座可能不太舒服,请您多担待。”陈婉说道。
法拉利秦以川也不是没有,可这么直白说法拉利后座不舒服的,陈婉还是他遇见的第一个。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陈婉说的是真的。
狐族所住的涂山虽然有自成一个世界,但是出入口仍旧得建立在大世界之中,为了不引起人类的恐慌和怀疑,狐族将入口设在了一处深山,路修得宽敞,可毕竟群山嶙峋,盘山公路多得不像话。
陈婉名字模样都温温柔柔,可开车之前她是涂山的,脚一踩上油门,整个涂山山系都变成了她的。车轮好几次都在山崖边儿上打滑了,她却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最后等瞧见那些仍保持着唐中晚期样式的亭台楼阁时,就连知名骑摩托不要命选手小荀同志,都没忍住脸色发白。
秦以川真是好悬没有一下车就吐出来,他没忍住问了陈婉一句她是做什么的,陈婉眨着一双沉稳文静的眼睛,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赛车手。
秦以川觉得自己有点心梗。
作为狐族聚居地的涂山,比外界的涂山山系面积小了不少,族人数量也并不多,大多数也都是只达到了民间传说的狐仙的水平,即开了灵智,有法力也能口吐人言,但机缘未到,暂时无法幻化成人。
真正能变成了人的狐妖,算上刚来的陈婉,也只有四个,还都是陈荞调来的护卫。
此处原本的族人都被遣散,只剩下这些最有可能受到攻击的被保护在此。
这里虽然属于避世之地,但是除了建筑样式古老了些,其他一应事物与外界无异,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外装着空调,门外是曲水流觞,进门之后就成了窗明几净的大床房;壁挂电视正播放着前两年大热的选秀综艺,一只连胎毛都没有换干净的小狐狸趴在贵妃榻上,眼睛盯着电视不放,手里的薯片已经掉了一地的渣。
几千年的光阴在这一方小天地中奇怪重合,新与旧的交织,让乍一进来的人会不由自主生出一种割裂感。
可能被盯上的狐狸有十四只,其中竟有八只尚是幼年,剩下的都已经修行百年,换算成人,大概也就二十几岁的年纪,其中之二已经能够幻化成人,但也只是刚念初中的小姑娘,见了生人,都凑热闹偷偷聚过来看。
古时候流传的描绘,狐狸大多是媚态居多,但是见着真正的狐狸精就会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修炼成人之后的她们与人类几乎无异。
甚至为了让族人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每个狐狸只要开了灵智,就要到长老们开的学堂中接受义务教育,这种义务教育不光包括各种学科知识,更包括人类行为特点研究、人类社会生存指南、人类社会法律法规,等等,刑法更是每只狐狸都得熟读并背诵的必修科目。
未成年的狐狸比未成年的人类,学业压力那可是大多了。
秦以川和荀言被安置在祥瑞楼,盯着蹲了一屋子的小狐狸陷入沉思。
这群狐狸和他们想象中不太一样。
同族被暗杀,自己也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可是这些狐狸似乎并没有什么惶恐的情绪。
比起对未知的恐惧,它们显然对真正的人类更感兴趣。
奇奇怪怪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本该做保镖的秦以川和荀言体验了一把当幼师的感觉,并非常有默契地表示,带小朋友可比和鬼门的魑魅魍魉打交道难多了。
但这种忙乱在四日之后戛然而止。
八月初九,本尚在月初,可今夜挂在天上的,却是一轮明晃晃的圆月,隐约带着一丝阴沉的血色。
在这种方外之境出现此等异象实属非常,就连一向闹腾的狐狸们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躲在陈荞调来的几个护卫身后,透过窗子,紧紧盯着天空。
一道极淡的黑影不知何时侵染了月亮,乍一眼看上去像一道流云,随风变幻,但是不久之后竟凝结成了一条似蛇非蛇的东西,盘踞在半空。
今夜多云。
云层被这黑影牵引着聚过来,不断被蛇影吞噬,原本筷子长的蛇影逐渐增大,一股浓烈的腥味被夜风裹挟着,钻到楼阁之中。
“原来出事的时候,见过这种东西吗?”秦以川看向陈婉问道。
“从不曾得此消息。”陈婉答道。
“也是,你们狐狸都精明得很,先前的受害者大多是被偷袭,或因人多势众无路可逃。如果早先也有这东西,受害者早就逃走了。看来是因为人类无法进入你们这个小世界,背后的正主不得不自己上了。”秦以川说道。
“是九尾蛇,尾端有毒,小心些。”荀言出声道。
“狐族与九尾蛇素无恩怨,为什么会是它?”陈婉疑惑道。
“这只是九尾蛇的一道魂影,真正的九尾蛇真身已经在三百年前被斩杀于洛水彼岸,应是当时有人以特殊法门收走了它的魂魄,制成现在这等武器。九尾蛇魂已经算是死物,必须有人操纵,才能行动自如,这里你盯着,我去找鬼门的人。”荀言不动声色地说道。
“我也去。”陈婉急着说。
“不必,你修为不足,我不想分心。”荀言面无表情地说道。
陈婉的脸顿时僵了一下,只这一个间隙,荀言已经顺着楼梯消失了。
“你们异控局的人都这么眼高于顶吗?”陈婉有些不太乐意。
“也不都是。”秦以川嘟囔着说道。
“嗯?”陈婉诘问。
“也就百分之九十吧。”秦以川说道。
“……呵呵。”陈婉强颜笑道。
“你们这有布阵法的原料吗?天材地宝、兵器符篆,都可以。”秦以川话头一转道。
“我狐族不擅长阵法,不曾备下过布阵的材料;符篆与妖大多相克,自然也没有;但是上一任狐族之主曾留下一把剑,名为‘十二洲’。千年之前狐主曾与唐末诗僧贯休交好,这剑便是那时候铸的,狐主择贯休大师‘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名句为剑名。贯休大师死后,狐主倍感悲伤。因贯休大师幼时曾有乳名‘二洲’,狐主以剑名为祭,十四洲最终为十二洲,传承后世。”陈婉正色道。
“剑在何处?”秦以川问道。
陈婉右手一展,风声大起,位置最靠山脚的楼阁中传来一阵铮鸣之声,片刻后一道雪影破空而来,稳稳落入陈婉手中。
“你的御剑术只怕不在前任族长之下。”秦以川面露讶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