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看啊!我发现了什么!”
就在晚餐快要做好时,在隔壁房内清扫睡房的洛丽塔拿着一个徽章跑到了餐厅。
她打眼一瞧众人,只见薇薇安正蹲在炉火前浅尝汤料的咸度,夏洛特背靠着木墙读着那本命运钱币的法术书,希尔维亚坐在窗边,双眼无神地眺望窗外想着心事。根本没有人表示出任何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这让喧闹的女法师十分不快,她不敢招惹最近气氛不对的冰风堡家族成员,于是蹲在认真料理的薇薇安身边,用很大的声音洋洋得意地说道。
“我知道这间房屋属于谁了!”
“嗯嗯!”薇薇安敷衍着,又尝了一口汤料,“唔,似乎咸了点,不合殿下的口味。”
她又舀了一勺原汤放入陶罐,也不知前面那声‘嗯嗯’是否是对洛丽塔的回应。
洛丽塔眼睑半睁半闭,以此表达抗议。她撑着脸颊,捏着手上的东西在陶罐上方轻轻甩动,“啊,一个暗影神殿的战士日记。上面记载了一些基础的卓尔精灵刺剑术,他有多么渴望获得权力啊!哪怕他视为珍宝的武技甚至比不上我们老师快要忘得干净的花拳绣腿,但他仍相信这会让他走上人生巅峰!”
夏洛特从书里抬头瞥了洛丽塔一眼,顺手将一个纸团扔到洛丽塔额上。
后者吐了吐舌头,为终于有人理会她而雀跃不已。她不顾薇薇安那种‘别再作死’的劝阻眼神,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
“最新的日记!”她摊开笔记本,用咏唱调般的深邃感情朗诵,但实话说,所谓深邃感情本就与她格格不入,因此那多少显得有那么点滑稽。
“第四纪元3470年7月19日。啊!伟大的……咳咳,某某女神(洛丽塔不敢念阿尔薇拉的名字,因为呼唤神名会被神明察觉),愿您的荣光永耀星空!难以置信,我居然被神殿选中成为护殿战士了!明天、明天我将成为光荣的护殿骑士一员,我终于不用待在那潮湿的家中,只能等待着自己的骨骼被那些讨厌的霉菌慢慢腐朽、血肉逐渐发臭了!我想一个月后,等我通过那场训练后,我将成为正式的神殿战士,在战场上取得功勋、恢复本应属于我的荣耀姓氏!但愿一切还来得及,愿我那伟大的母亲不会在这个月内发动对熔铁堡的战争!我赞美您!某某女神啊,我愿将一切都奉献给您,愿您能给卑微的我一点点关注,让我亚当斯能恢复那荣耀的弗塔拉齐之名!”
洛丽塔读完了,她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水,“哦!多么励志的故事啊!一个在贫民窟里长大的孩子总算有了上升的阶梯,这让我想起了自己!一个铁匠之女,原本以为一辈子只能在高炉前锵锵锵地打着铁,命运却让我成了前途无量的高贵法师!”
夏洛特将《论命运钱币的构想》紧紧捏住,“如果你再用那种语气说话的话,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前途无亮啦!”
洛丽塔吐了吐红润的舌尖,“我以为您会夸奖我,老师!”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要夸奖你呢?”夏洛特右手食指轻点膝盖,这让洛丽塔吓得一头窜到了薇薇安身后。
“等等!”预想中的惩罚没有降临,夏洛特满脸兴奋,“你刚刚提到这家伙成了护殿战士?”
“嗯哼!”洛丽塔坏笑着从薇薇安的黑发后露出头。
“7月19日记下的日记?!”夏洛特继续问。
“没错!”洛丽塔笑得更坏了。
“今天是8月18日,也就是说这个幸运儿后天很可能会回家一趟?”夏洛特总算知道洛丽塔为何要宣读这本日记了,从满肚子坏水来看,这个年轻的女法师完全不输儿时的夏洛特。
洛丽塔站起身,得意地点了点头,“我可不觉得他是什么幸运儿,不如说被您盯上的他是个真正的倒霉蛋。”
“主意是你出的!”夏洛特开心地拍了拍洛丽塔的光洁前额。
“不!主意是您出的!”洛丽塔拒不接受这项指控,她那还带点婴儿肥的脸蛋露出与形象不符的阴险笑容,“我只不过是读了这份日记罢了!”
不管这主意究竟是谁出的,反正这个名为亚当斯的年轻卓尔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两日后,顺利完成神殿训练的亚当斯与他的同期训练战士道别。他拒绝了同伴叫他一起去参加某个女牧师沙龙宴会的邀请,这多少让这个年轻人被别人在背后冠以假清高之名。
但亚当斯知道自己不是假清高,尽管迄今为止,他无数次幻想过参加那些沙龙宴会的快乐场景,但真正实现时,他却觉得他有必要表现出该有的气度。
没错!他并不是一般的男性卓尔,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他的母亲是弗塔拉齐城的实际统治者——第一主母菲利克斯,尽管亚当斯只是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尽管男性的性别让他根本就没得到弗塔拉齐家族任何一人的重视。但他还是固执地认为,自己不该辱没弗塔拉齐这个荣耀的姓氏。
他可是菲利克斯.弗塔拉齐的血脉,哪怕不能拥有弗塔拉齐之名,他也绝不会接受一个连七大执政家族都不是的、普普通通的神殿女牧师的宴会邀请,哪怕这次拒绝会让他接下来的神殿生活不怎么好过。
这是属于他的骄傲!
接近自己居住了数十年的街区时,亚当斯看到了那群苟延残喘的废物卓尔们。他们中有个瘸了腿的似乎想和自己搭话、套套近乎,但很快就被另一个独臂的卓尔拉住。
亚当斯没有理会曾经的邻居,甚至在经过时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
这样更好!他想。
否则他就不得不用刺剑在那个废物身上捅上几个窟窿,说实话,作为孩提时接受过他们帮助的自己而言,那多少会让亚当斯有那么点罪恶感。
亚当斯在那栋潮湿的木质房屋前停步,他仔细地打量这个简陋的建筑。这是他的父亲,被菲利克斯抛弃的面首给他留下的唯一遗产,但他一点儿都不会留恋。
亚当斯觉得他的父亲实在太过废物,倘若他再强一点,也不会在战争中被砍断手腕,从菲利克斯的情人沦落到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父亲太过软弱的话,他也许也能冠以弗塔拉齐的姓氏,在内城中学习武技,成为弗塔拉齐城的光荣侍卫。甚至有可能被那些执政家族的小姐们、或是自家姐姐们看中,成为她们的情人。
哼!但我不一样!我有弗塔拉齐家族的血脉,我此生注定不凡!亚当斯骄傲地想着。
如果不是为了取回一些必须品,他根本就不会再回到这个破烂的家。无所谓了,就当作与过去的自己告别,把这个破烂的房子让给那些失去价值的废物卓尔们使用,也算是回报了这些年来的恩情。
亚当斯为自己那高贵的想法而感动,然后,他悲剧地推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