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渼轻叹了口气,“只是此法仅可辅助之用,却不能报以太大希望。”
张家玉将他方才所言仔细记下,又问道:“大人,若要调延平、邵武各处驻军拖阻阿济格,或需先发往兵部用引才是。”
“不用,”朱琳渼摇头道,“先帝此前曾要我节制福京所有明军,诏命至今还未收回,便以此调军。”
“是!”
“博洛若将赌注押在杉关,那么杉关西侧也要留意才是。”
当初博洛自浙江南下,还分了两万人马绕道侵入江西广信府,意欲从江西一侧控制杉关,将福京与外界联系彻底堵死。
此前杨廷麟已率部前往广信布防,至今未闻有何大动静,这就说明至少那边没被建虏讨到什么便宜。朱琳渼继续吩咐张家玉道:“另修书给杨廷麟杨阁部,要他务必将刘光弼所部虏军拦在广信以北。
“若刘光弼自广信过杉关给阿济格输粮,于我战局会有不利影响。”他犹豫了一下,接道,“再补上一句,若他战有余力,最好能派兵增防杉关。”
“是!”
“好了,其他的便先这么着,你先把这两件事安排下去。”朱琳渼拍了拍张家玉的肩膀,转身上马,“剩下的,就得要看咱们如何把阿济格堵在邵武吃掉了。这定是一场硬仗啊。”
“堵在邵武?”张家玉愣了一下,却见朱琳渼已驱马而去,只得自语道:“建虏已西去十日,我军便是行军速度再快,恐怕也只能追至江西灭敌了。殿下或是算错了里程?”
经过这大半天的战斗,龙卫军和破虏营的众将士皆已颇为疲倦,朱琳渼命令士兵们就用清军现成的营地略做修整。
而所有的高级军官连同三个工兵连的连总却仍不能休息,他们接到朱琳渼命令,均赶往原博洛的中军大帐参加全军作战会议。
“殿下,从南平至杉关,大军需得走二十多天。”邓山是个急性子,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忙道,“虏军如今已走过一半路程,我们当尽早拔营,一路急行军方能……”
他想了想,忽又沮丧道,“也追不上啊……无妨,我们回江西老家收拾虏贼!”
“建奴入赣境,恐怕江西百姓又要受一番荼毒了。”顾炎武叹道,“此外,若阿济格在杉关留下重兵防守,我们想要夺下关隘,恐怕得付出不小代价。”
朱琳渼在上首坐下,却不搭话,只吩咐石霖和几名亲兵将硕大的军用地图在桌上铺开。
“殿下,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便能让我们在阿济格之前赶到杉关。”甄真之前一直在低头沉思,此时突然蹦起来冒出这么一句,立刻吸引了帐中所有人的目光。
“哦?甄将军请讲。”朱琳渼也饶有兴趣道。
甄真指向桌上刚铺平的地图,“从南平至杉关,直行虽仅有七百里不到,但沿途要经绕过建溪、崇阳溪、富屯溪以及这几条溪水的支流,故而实际路程怕要增一倍。”
朱琳渼一旁望着甄真,不住赞许地点头,这让玉修罗的精神头更加足了。
她继续道:“阿济格深入客地作战,根本搞不到舟船,他带的又是北方兵,不习惯走水路,所以他只能绕河而行。
“但我们不同,江西人少有坐不惯船的。殿下再以朝廷的名义就近征调民船,我军乘船沿河而行,速度比步行快了许多,定能在建奴之前抵达光泽!”
光泽乃是杉关门户,距离杉关仅数十里之遥,在光泽的渡口下船,几乎便是到了杉关。
帐中诸将闻言皆是不住点头。
“甄将军好计策。”
“玉修罗这办法可行。”
“甄将军此法虽可加快行军迅速,”只有张家玉微微摇头,“但实行起来,却殊为不易。
“阿济格兵至杉关,加上攻打关隘的时间,恐怕不会超过十二三天。为稳妥起见,我军最好能在十日左右赶至。
“而若要从舟西行,首先便是征船。延平近来在建奴劫掠之下地方已经糜烂,须臾间哪里能寻得上千条船?此外,我军现在建溪下游,若走水路,当先往南绕道入富屯溪,再行西去。绕行倒也无妨,但两河交汇处水流颇急,行船极为危险。”
一旁施琅也想到了什么,插道:“还有,即便能及时征得舟船,定也是些渔家小船,辎重器具还有大炮如何携带?”
甄真闻言不禁泄气地坐回到椅子上,愁道:“这便如何是好?”
朱琳渼却微笑道:“办法其实是现成的,只是大家以往没太注意我们的工兵连,是以并未朝这方面去想。”
他又看了眼甄真,“方才甄将军的办法已说对了一大半。建虏皆北方兵,不谙水战,他为河道所阻,不得已绕行,我们却走直线。”
“直线?”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通常来说,自南平往光泽当先向北,绕过建溪,再向西北方去。而我们明日却直往西行,沿途并不绕路。”
“但西侧便是富屯溪下游,当如何渡河?”
朱琳渼望向陈逸,示意道:“行之,给大家详细说说吧。”
“是!”
……
范绍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明军包围的。他只知道自己手臂中了一剑,而身旁的数十名亲兵侍卫此时也仅剩三人,而且个个带伤。
“将军,我们眼下当往何处去?”一名侍卫问他道。
“往南,”范绍祖咬牙道,“扮作难民,从上杭混出福建,再由广东乘舟去浙江。”
那侍卫正要应声,忽抬头惊道:“将军,有明军!”
曹宏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跑到这里的,他甚至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他只知道自己一路换了三匹马,手下三千大军此时仅剩十多名亲兵侍卫还在跟着他。
“将军,我们眼下要怎么办?”有侍卫问他。
“姜正希这个匹夫!”曹宏祖恨道,“他竟言建虏已败,他娘的,老子昨晚至少被两三万虏兵围堵!我们即刻返回天兴府,老子要参他!”
他正忿忿不平,转头间就见不远处的丘陵下有几名建虏,他心中一颤,高声道:“速走,虏至!”
于是两拨人马几乎同时掉头,拼命朝相反的方向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