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如今北京城里的这位君主同其他所有的君主都不同。他的思维方式甚至所偏好的文化,都似乎有某种西方的影子。而且对东方的一切传统文化持排斥的态度。这样,或许天主的事业根本就不需要一个漫长的几代到数代人的过程,可能也就根本无需要从认同这些人的祭祖开始了。”罗雅谷在了解到了北海新学的很多事情之后赞赏而又有些庆幸的说道。
只不过汤若望却与很多中国人来往的更多一些,甚至通过许多事情也对这位君主有不同的了解:“你们觉得,一个有可能倾向于上帝的人,会假传假神来塑造自己的偶像崇拜么?这位君主的本质其实也同所有的中国人一样,他一切惊世骇俗的行为同样都是为了功利的目的而不则手段。一个蒙昧的人或许有可能成为天主的信徒,然而:若要让一个异教徒甚至在很多方面十分聪明的人真心认同天主是不可能的。特别是现在的这位君主有了那完全不同的依仗之后,今后对我们的依靠会越来越少的。不要忘了:当年希腊的统治者们同样不回避追求世间真理和真理的精神,却同样反对主的救赎。。。”
相比汤若望与罗雅谷,龙华民在东方传教的时间更长,对很多事情也有着更深的了解,在这个时候不但赞同汤若望的忧虑,甚至更直言不讳的说道:“这位东方的君主不但在制造和传播一种极为可怕的瘟疫,而且对事物认知和追求的层次远非寻常的东方人可以相提并论。我看,我们在北京城的时间不应该太久,应该想办法离开这里,将这里的一切告知。。。”
就在龙华民这样说的时候,萧轩还有身边的不少亲随却不知通过什么方法绕开了院外天主教徒们的监视走了进来。
“其实我也早有此意。你们连一些最基本的技巧都要藏私,原因是害怕一个强大的东方文明对天主教带来威胁,你们那么在此时北京城已经并不是一个适合你们的地方了。我也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我可以对你们宣称,今后我所建立的新社会机制不仅仅要统一东方,还要统一整个已知世界。这个新社会里,允许人们对社会的发展规律有不同的看法,自由的评价官员乃至政府。佛、道、释、诸子百家也都并不禁止。新教教徒的主张如果做更进一步的改良,对世俗的干涉更少而对不信者和异教徒更宽容一些,也可以存在于世。但任何主张现世人神、假托神的名义建立人间严密的组织和拥有各种特权的宗教都会被视为邪教。你们也不必多说些什么,这是我的理想和目标。如果你们对你们所谓的天主或者说教皇还有一丝责任意识的话,就尽量最好让这世上更多的人认识到这一点儿并且早做准备。。。”在说这些话之前,萧轩其实也思考了很多,包括天主教会的价值和利弊。但最终觉得: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前提,这对自己是一个隐患。历史上的明清乃至李自成等很多势力不排除此时来华的天主教势力或许更多是功利性的因素,然而这种功利性的因素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已经是并不关键的了。
相反:要尽可能的改善对手的实力,增加整个队伍的锻炼乃至外在的压力,避免如同很多近代架空或者古代架空的格局所面临的那样,当一统天下的时候,因为夺取天下太易,可以做为核心依靠的人反而太少。
“皇帝陛下如果真的是如你所说的那样,在下倒十分好奇,为什么还要来对我们讲这些话呢?直接秘密拘押起来,或者干脆软禁限制起来,也并不算是有多么麻烦的事情吧?”龙华民此时也坦承的说道。
“因为我需要你们”萧轩自信的笑道:“我需要一个更有实力的对手来锻炼自己的队伍,不像当统一整个天下而击败从境内到泰西的所有势力的时候,所拥有的类似志愿营那样的合格队伍骨干仅仅不过两万人的规模,至少要有四五万甚至更多。。。”
“谢谢你的夸奖,阁下的胸怀也真是令人敬佩,想不到东方还有您这样的人。。。”龙华民这样称赞并不完全是为了自己还有汤若望等京城的天主教人士们能够安全的离开,更是在了解和确认了京城战局的变化还有志愿营的规模之后认为萧轩很可能并没有说大话。
仅仅一千人,核心很可能更少的精锐竟然能够让整个京城面对二十万大军的态势从四面漏风的危机,到翻盘为取胜退敌,没有折算几万靠谱主力的力量是办不到的。从东方到西方,乃至中间的不少国家虽然在这个时代也有着非常规模非常庞大的对手,但折算下来那些攻城中精锐的火力与战斗力水准的堪战主力,恐怕也就百余万人的规模罢了。
只是萧轩身边的一些亲随却没有如同萧轩一样的自信与觉悟,毕竟在东方,功利主义至上已经有很长时间的影响了。
“君上真要放他们离开么?”在离开了临时教堂之后,周大勇还是有些不解。
“我已经思索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放他们离开。他们给不了我多少帮助,却能给我们的对手足够的帮助,然而我不怕他们的那种帮助。因为并不是我们所有的方法都是他们能够效仿的,我只是希望拥有超强战斗力和表现的队伍在征服整个天下的时候不要太容易。有更多的机会来利用战场这个大容量考验出更多更可靠的同志,这就是我们的自信,你明白么?我们的任务,并不仅仅是简单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明盛世。何况即便是这个很简单的任务,也需要一群经过战场和对手的淘汰检验的群体来做。”
“明白,君上!”周大勇郑重的说道,周大勇是个心思简单的人,此时也明白了让这些人离开的真正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