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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兵进赫图阿拉
    听了方中吉的话,李啸陷入沉思。

    说起来,他对于这些龙脉风水之类,还是半信半疑的。从前世到现在,都是一种敬而远之冷淡面对的态度。

    毕竟,在真实历史上,明朝的灭亡,最根本的还是因为自身的原因,一味地将责任推给龙脉与风水,还是有失偏颇的。

    只不过,李啸也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认为,既然这些东西能够千古流传下来,在民间与官方都有极强生命力,也许确有一定道理也说不定。既如此,倒也不妨一试。

    只不过,李啸也清楚听到,这方中吉说过,若是斩破龙脉,会对作法者自身造成严重反噬,却不知道,方中吉考虑了这一点没有。

    “方道士,你不是说,这斩破龙脉一事,会对作法者造成严重反噬吗?你就不怕……”李啸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方中吉惨笑一下,脸上便显出坚毅之色:“唐国公,本道要斩断龙脉,便是逆天而行,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了,又如何会在乎这条残命!想那鞑虏先后几次入关,杀我华夏百姓有如杀猪宰狗,连在下也险些丧命在其屠刀之下,这般血海深仇,我若不报,誓不为人!”

    见到方中吉这般慨然表态,李啸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他沉声道:“好,那就请方道士回去准备一番,明天一早,就随我军一道行动吧。”

    方中吉大声应诺道:“好!那在下就先行回去,明天与贵军一起出发。”

    次日天亮后,唐军全部集结整伍,便立刻西渡鸭绿江,兵锋直指赫图阿拉。

    而相士方中吉,则是带着他的那名小仆,两人皆是骑马,跟着唐军行进。

    渡化鸭绿江后,李啸选择的行进路线,与当年萨尔浒之战时,朝鲜部队所选择的路线,完全不同。

    萨尔浒之战时,朝鲜部队是经宽甸沿董家江(今吉林浑江)北上,并最终与明军刘綎部汇合,一路由东往西进攻。而现在的李啸,选择的路线是,从雩时镇出发,一路径直西进,过鸭绿江,再一路经过大鼓河,桓仁寨,再沿富尔江西进,最终抵达赫图阿拉城南部,原先刘綎部溃灭的阿布达里岗。

    唐军所选择的这条路线,更加崎岖难行,也更人迹罕至,而李啸这所选择这条路线,却是希望,在这样人烟缥茫,近乎无人区一般的环境里,让自已的军事行动更加隐密,也更能达到出奇不意的效果。

    全军将士在这近乎原始的杂树与山崖间穿行,速度自然被大大限制,不时有唐军士兵,失足掉落山涧,活活摔死。

    对于这些士兵的死亡,李啸面无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

    自古兵凶战危,更何况这千里翻山跃岭的偷袭进击,手下士兵的死亡,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要知道,三国时期,邓艾偷袭阴平,在翻越崇山峻岭后,全军将士死了一大半。饶是如此,也都坚持下来,最终千古扬名。现在李啸的唐军,才不过摔死了几十名士兵,却是根本不值一提之事。

    更何况,慈不掌兵,对于现在已是心冷如铁又杀人如麻的李啸来说,这些唐军士兵,本来就只不过是自已用来获取胜利的筹码而已,根本就不能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更何况,又有优厚的战死抚恤,来让他们死得其所身后哀荣,这些士兵纵然一死,也会十分平静地面对。故而,对于这样的零星伤亡,李啸根本不以为意。

    上次萨尔浒之战时,刘綎部与朝鲜军兵汇合后,有两万余人,而现在,李啸手下的唐军,也只有两万多人,只不过,唐军的精锐程度与火力配备,与当初的刘綎部相比,可谓一个天下,一个地下了。

    这次出征赫图阿拉的唐军,包括甲乙两总30队盾兵,60队枪兵,玄虎重骑2000人,飞鹞子轻骑2000人,横行哨2000人,辅兵2000人,鲁密铳兵9000人,重型龙击炮100门。总兵力达到了两万五千多人。可谓兵强马壮,战力之强悍,当初的刘綎部,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而李啸在到时雩时镇后,也收到了辽东安全司的人员传来的,关于赫图阿拉的兵力配置情报。

    那就是,现在赫图阿拉城中,只有宗室镇国将军巴布海为主将,镶黄旗固山额真墨尔根为副将,率领了三千满州兵马,驻守其中。

    因为考虑到这里是满州民族的发祥地,为防止外人玷污了龙脉之气,故在这里只有满州军兵驻守,而没有蒙古兵与汉军。

    对于一座没有任何敌患的内地城池,安排了近三千人驻守,可谓已是绰绰有余。之所以安排这么多兵力,是因为,皇太极认为,赫图阿拉城,这座清朝的兴京城,乃是满州的根本之地,万万不可有失,才刻意派出了重兵守卫。

    当然,他这番用意是好的,只不过,在长达数十年的没有任何战事的情况下,再有警惕性的部队,也会变得松懈不堪。

    象现在,本来自富尔江地段开始,便已是兴京城赫图阿拉的属地,理应派出哨骑四下巡逻的,但这几十年没有任何战事的情况下,下面的哨骑也开始纷纷偷懒,最多前进到离富尔江有数里之外,便纷纷撤回。

    故而在十天时间里,唐军一路西进,最终顺利地抵达了富尔江西岸,却没有遇到任何清军的探查或阻挠。至此,最为艰验的路段,已全部顺利地走了过来。

    当然,这一路上,唐军也折损了近两百名唐军,大部皆是失足摔死。相比两万余名唐军的成功到达,这点损失,可谓微乎其微。

    而相比先前的明将刘铤,李啸可谓无比仁慈。

    史载,刘綎部率军一路往攻赫图阿拉城时,沿路攻占女真山寨,将自已军队中,那些瘸子、瞎子等不能动的人全部杀死,以防他们拖了部队的后腿,才一路继续向前进军。

    随即,李啸立即下令,让全军向阿布达里岗快速行进,以期尽早占领这个,原先刘綎部东路军兵败的地方。

    在向阿布达里岗进军的进程中,全军将士还可不时看到,在崎岖的小道旁,有散乱的白骨与生锈破损十分严重的兵器盔甲,应该是上次萨尔浒之战中,战死的明军或朝鲜士兵了。

    见到这些遗物,李啸脸色紧绷,心下却在暗暗发狠。

    在当唐军快到阿布达里岗时,他们的行动,终于被巡逻的清军发现了。

    尖锐刺耳的海螺号声,立刻连绵响起,一路传回到了赫图阿拉城中。

    而见到自已所部兵马被清军发现,李啸立即下令,趁清军毫无防备之际,玄虎重骑与飞鹞子两部骑兵,立即狂飙疾进,一定要先把地势险要的阿布达里岗给夺了下来。

    两部唐军骑兵,有如两股突起的狂风,吼叫着向驻扎在该岗上,那一百来名清军兵马,追杀而去。

    见唐军骑兵声势浩大又突如其来,清军兵马顿是惊恐万丈毫无战心,已来不及紧急布阵的他们,嚎叫着弃了阵位,掉头北逃,只希望在唐军的刀枪砍下前,能尽快逃得性命。

    最终唐军骑兵一番追击,将全部的步兵六十余人,统统于路斩杀,复斩杀清军骑兵二十多人,只剩下二十多满州骑兵,仓皇北逃而去,遁入赫图阿拉城中。

    随后,在黄昏来临时,唐军顺利攻占阿布达里岗。

    看到唐军将士们,在这险峻陡峭的阿布达里岗中热烈欢呼,李啸心下,亦是十分欣喜。

    他知道,在历史上,这阿布达里岗,可谓浸满了明军的血泪。

    在当年萨尔浒之战中,明朝刘綎所率的东路军,因山路崎岖,行动困难,未能按期进至赫图阿拉。而明军兵力分散,通迅不便,率领东路军挺进的刘綎,根本不知道,此时杜松的西路军和马林的北路军皆已经失利,故他仍按原定计划,向赫图阿拉城开进。

    而在此时,老奴在击败马林的北路军后,立即移兵,迎击刘綎部军兵。

    1619年(明万历四十七年,后金天命四年)三月初三,为全歼刘綎部,努尔哈赤采取诱其速进,设伏聚歼的打法。他事先以后金主力,在阿布达里岗布置埋伏,另以少数汉军士兵冒充明军,穿着明军衣甲,打着明军旗号,持着杜松令箭,诈称杜松军已迫近赫图阿拉,要刘綎速进。

    刘綎见杜松部已然得手,心下顿是大喜。

    一心想着要快点过去,不得让杜松一人得了全部军功的他,已被激动的心情冲昏头脑,也不对报信的哨骑详加审查,便立即下令,要全军加紧行军,全力赶往赫图阿拉。

    阿布达里冈重峦叠嶂、隘路险夷,乃是极为险要的死地,立功心切的刘綎,不加侦查,依然督令手下兵马单列急进,却不知道,自已的军事行动,已然尽在清军眼底。

    原来,在当年3月初5日,四贝勒皇太极立军山顶,对刘綎部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在刘綎率东路军全部进入阿布达里岗时,他立刻带兵从山上向山下打,而大贝勒代善,则率军攻击侧翼,二贝勒阿敏则从前方进击。

    见得时局突变,刘綎大惊失郄,急令迎敌,因为明军带有大量火器,八旗军数次攻击未果。刘綎率本部明军,付出了巨大伤亡的代价,退入至瓦尔喀什旷野时,却又中了后金的埋伏。早已埋伏在此处的八旗伏兵,呐喊四起,万箭齐射。

    其实,刘綎乃是明朝名将,在15岁少年时,便披发从军。在讨伐九丝蛮的战斗中,他冲锋在前,率先登城抓获蛮人首领阿大,一战成名。后来打缅甸,仅率2千明军对阵5万缅军取胜。播州讨伐叛乱土司之役,刘綎勇冠三军,势如破竹,立了头功。援朝之战中,又大败小西行长军,是援朝之战首功。刘綎身经大小数百战,无一败迹,威名震动海内。

    至此,整个东路军,已成为了后金军的活靶子,后金军一齐取弓齐射,飞矢如蝗,明军连抬头都十分困难。

    最终,刘綎两个儿子刘佐、刘结相继牺牲,刘綎本人,也被飞箭射中左臂。他咬着牙继续奋力作战,却又被射中右臂,犹奋抗不止。有鞑虏冲上前来,一刀劈下刘綎半边脸,但骁勇的刘綎,仍然没有倒下,而是左右冲突,最后手刃数十人后,鲜血流尽,力脱虚弱,才倒地挣扎而死。

    在他死后,其义子刘招孙,“负綎尸,手挟刃”,拼尽力气与八旗鞑虏厮杀,最后力竭而死,被数把凶猛劈来的虎刀,砍得四分五裂。

    可叹,一代名将刘綎,在萨尔浒之前,一生从未打过败仗,他所部的兵士部将,也多为久战之士,凶猛精悍,堪为明朝顶级精锐之师,结果却在萨尔浒全灭,实实令人扼腕叹惜。

    随后,老奴乘胜追杀,将整个东路军彻底杀败,溃逃而被杀的明军尸体,几乎堆满了整个瓦尔喀什旷野。

    5天时间,后金军即击败明军,获得了此次萨尔浒战役的重大胜利。除李如柏部明军逃回外,明军损失45800人,宿将军官战死者310人,丢失骡马28000匹,火炮鸟铳20000多支,而后金军战死者,却是十分轻微。

    后来,现代中国的军事科学院,专门建立了一个兰彻斯特模型,来研究这场战争。

    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以兰彻斯特模型计算,这样的伤亡比例,其实并不稀奇。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倘若两支旗鼓相当的军队来火并的话,最终双方将同归于尽。但是倘若甲军去和一支人数是它的两倍,但每个士兵的实力只有他一半的乙军交战,乙军只损失一半兵力,就可以歼灭对方,在这种情况下甲军如果想取胜,就必须拥有4倍于乙军的战斗力。

    故而,按一般估算,八旗军是明军战斗力的8倍,在萨尔浒战役中,后金军又每每在局部战场上,保持2倍左右的数量优势,最终的结果就是,后金军以极少损失,彻底打败明军,取得了这场大胜。

    萨尔浒之战后,明朝全国最为精锐的部队,一战全灭,而为挽回败局,明朝开始增兵增饷、计亩加派,导致农民暴动,朝党争权,天不佑明,加上小冰河期降临中国,从此天下糜烂,不可收拾。

    清史记载,乾隆皇帝一日回返辽东,故地重游萨尔浒古战场,他以一种欣悦而感叹的语气,评价了这场萨尔浒之战。

    “呜呼,由是一战,而明之国势益削,我之武烈益扬,游行克辽东,王基开,帝业定,岂易乎?允因我太祖求是于天复仇乎?祖同兄弟子侄之众,率股肱心膂之臣,亲冒石矢,授方略,一时圣嗣贤臣抒劳效悃,用成鸿猷。我大清亿万年丕丕基实肇乎此矣。”

    当然乾隆纪想的亿万年基业,也只不过是水月镜花一场。

    清朝在他的统治下,开始由盛转衰,各类社会问题集中爆发,志在推翻清朝的白莲教,在贫苦百姓中传播得如火如荼,最终在其后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清朝便宣告彻底灭亡。

    遥想前世今生,凝视着那一轮缓缓下坠的夕阳,唐国公李啸,心下无尽感慨。

    “传本公军令,现在天时已晚,行动不便,全军暂在阿布达里岗歇息。待明天天亮后,立刻将赫图阿拉城团团包围,务必一举攻破此城。此城若下,则不分军民男女,尽皆屠灭!”

    从思忆中回过神来的李啸,立即沉声下令,他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

    “在下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