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军抵达美国的时候,天气已开始转冷。
经过漫长的海上航行,船队终于驶进西海岸的金山港口――三藩市。当陆地在海面上浮现出来的时候,官兵们涌上甲板,欢呼雀跃。
金山!几乎每一个人的瞳孔都放大了,包括许多美籍士兵。这些洋兵们大多数也没有到过加利福尼亚,对于金山神话般的诱惑,美国人民和中国人民是一样没有抵抗力的。
舰桥上的关卓凡心中略觉惭愧:你们高兴的太早了。
命令很快下来了,除了事先挑选出来的一班个高体剽的沿船舷站班外,其他的,统统回到船舱里去。
船队入港,一直到外面的各种迎接仪式噼里啪啦地闹腾完了,官兵们才被准许自由活动。
但是,只限于在船上,不许上岸。
所以,在金山的这两天,别说狗头金了,狗毛金都没见着一条。
失望之情是有的,有人私下免不了嘟嘟囔囔,带队的管带听见了,一巴掌扇了过去:“仗打赢了,狗头金猪头金随你搬!仗打输了,就算真给你一座金山,你娘的有命花?!”
也是,还没打仗呢。
美国政府和当地华人代表上船来“劳军”,小小热闹了一轮。
那一班当地华人,个个激动不已,好多人当场就哭了起来――又是久不见故国衣冠,又是天朝兵威加于海外,我们就是现在死了,也是瞑目的……呃。这是加州海外乡亲为弟兄们集的一点壮行之资。请侯爷代为放赏。如此种种。弄得自关侯爵以下人人都好生感动,官兵们的心里酸酸热热的,进而豪气萌生,和狗头金暂时失之交臂的遗憾也冲淡了许多。
吃完几顿好的,特别是蔬菜――远洋行船最缺蔬菜;补充完淡水粮食菜蔬燃料,升火,启航,南下。
官兵们颇有暗中嘀咕的:咱不是已经到了美利坚了吗。不去挖金子就该去打仗啊,这又是去哪儿呢?
走了十来天,船队终于又靠岸了,这次下来的命令是:整队,下船,上岸。
官兵们的脚终于踩到了陆地,咦,这儿就是……还是美利坚吗?
不是,这儿是巴拿马。
松江军团的目的地,是美国中部的田纳西州。如何把这支二万七千人的军队完整安全地送达该地。其实是颇费踌躇的。
到达三藩市之后,并不可以直接从陆路由西而东。
彼时的美国。铁路网集中在东部,西部刚开始开发,铁路也刚开始建设,特别是贯通东西的那条太平洋大铁路还远未修通,因此真要选择陆路,就得用脚走过去。
如果走北路,直线距离最短,但首先得翻过内华达山脉和落基山脉,中间还有一个大盆地,松江军团不是要玩什么高难度的千里奔袭,也不是被人追杀得落荒而走,不用这么往死里折腾自己。
走南路吧,就是叶茂走的那条路。一出加利福尼亚,亚利桑那、新墨西哥、德克萨斯,都是南部邦联的地盘,总不成田纳西的正事儿不管了,先在这边一路打过去?
而且,即便没有大山和敌军拦着,当时的西部千里荒原,一路上为这么一支大军进行充分的后勤补给,也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就算一仗不打,走这么一趟也会发生难以接受的大规模减员。
所以双方反复斟酌,最后确定:先到纽约,然后用火车将松江军团运到田纳西。
以铁路里程和兵员数目而言,这将是到迄今为止,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铁路兵力机动。
美国海军部拿出来的方案是,船队从三藩南下至巴拿马,然后上岸,徒步穿过美洲大陆最狭窄的巴拿马地峡,联邦海军的舰队事先在巴拿马东岸候着,等松江军团一到,立即上舰,直航纽约。
计划修订了好几次,陆路行军的距离虽然很短,但下船上舰,除了人员,还有军马、大炮和相当数量军需物资,在在都要详妥筹划。
如此,松江军团就来到了充满了热带风情的巴拿马。
不论华洋,松江军团大多来自温带地区,沿途的热带风光让让他们大开眼界。士兵们眼花缭乱,兴高采烈,觉得即便只是走这么一小段路,回国后也足以作为吹牛炫耀的谈资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已近冬季,如果是夏季,即便只是走这么一小段路,也不会比爬那些高耸入云的大山舒服多少。
到了岸边,关卓凡见到了真正的铁甲舰,螺旋桨铁甲舰。
虽然他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但当几只巨大的船影撞入眼帘时,他依然难以形容自己的震撼。
除了体型庞大之外,这几只铁甲舰的造型非常的……科幻。
舰体是向内倾斜的,即上窄下宽。关卓凡穿越前是世界历史专业的研究生,不算什么军迷,但当时美军最新式的朱姆沃尔特级驱逐舰首舰下水的时候,还是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眼前的铁甲舰的造型和朱姆沃尔特就很相像,他没想到,后世美军最先进的宙斯盾舰居然是十九世纪军舰的“复刻版”。
总有一天,我也会拥有这样一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舰队。
关卓凡按捺下上舰细细参观一番的**,时间已经很赶了,不能随便打乱计划,反正以后肯定还有足够的机会。
舰队自巴拿马启航了,关卓凡站在运输舰的舰桥上,看着远远地航行在前面的充作护卫的黑黝黝的巨舰,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在美国的整个规划。
剩下的旅程非常顺利,联邦海军对南方占有绝对优势,虽然要先经过美国南部海面,但弱小的南方海军无法给这支庞大的舰队制造任何麻烦。
到达了纽约,松江军团受到的欢迎的热烈程度远远超出他们自己的意料。
纽约码头的场面算得上万人空巷。纽约和周边城市民众骑马坐车乘船走路,四面八方地赶了过来。绅士淑女,脚夫苦力,黄发垂髻,白黑棕红各色人等,无数的高礼帽、白阳伞,有的居然还带了野餐――这是不知道欢迎仪式多久结束,打量着要做持久战的。
联邦战争部长西蒙?卡梅隆代表美国政府主持欢迎仪式,彩旗招展,鼓乐齐奏,礼炮轰鸣,当然,还有穿着宽大长裙的金发女郎向穿着剪裁合体的燕礼服、戴着高礼帽的关侯爵献花,关侯爵瞅着,除了鼻翼处有些许细小的雀斑,倒也生的颇为秀丽,接过鲜花之后很有绅士风度地行了吻手礼,看得船上的相关人等目瞪口呆。至于婉儿,这样的礼仪虽然在国内的时候,已经听姐姐说起过,现在真正见到,仍是不免羞红了脸,
上百名记者挤上前来,镁粉灯“砰砰砰”地此起彼伏,码头一度烟雾弥漫。
卡梅隆部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什么“今天是美中两国人民伟大友谊的纪念日”,“你们都看到了,世界人民支持联邦政府的正义行动”,“民主和自由之花必将盛开在统一的美利坚土地上”云云。
然后轮到关侯爵:“今天,我很荣幸地来到这个拥有过华盛顿和杰斐逊的伟大国度……”
刚刚开了个头,美国人民发现这位年轻的中国贵族将军居然能说如此流利的英语,立刻一片欢呼,把关卓凡的声音完全淹没了。
和在三藩市一样,这仅仅是一个仪式。随后军队将在这里下船,正式接收美国政府提供的装备补给,更换冬装,再开往田纳西。
欢迎仪式结束后,在关侯爵非常得体地回答了记者们几个问题后,战争部的职员们便替他坚决谢绝了进一步的采访要求,随后关卓凡在卡梅隆的陪同下,比轩军的其他人先一步登上了火车。
但不是去田纳西,而是去华盛顿。
有一个人要见他,他也正想见一见这个人。
亚伯拉罕.林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