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权贵

    梨斗将小虎扶起，带他来到墙角边依靠，小虎柔弱的躯体刚接触墙壁，一滴热泪摔在地面。

    “小虎，你恨我师父吗？”梨斗轻声问道。

    “你师父是谁？”

    “是沃克，艾伦·沃克。”梨斗答道。

    “哈……哈哈……在牢狱里的这段日子，我对狱卒的恨已是放大了无数倍，在阴间的事我早忘了。”小虎干笑着，他的神色锋锐，表面上看，他的话是对狱卒说的，实际上，却是对自己的嘲讽。

    “你我是初次见面，但我听莫少白前辈讲过你的事。渴望权贵，希望将阴间所有的亡灵掌控在你自己手里。”梨斗正色的说着，小虎没有否认。

    “哼，一败涂地转头空，回首过去皆如梦。当日我胸怀大志，如今我活的不如一条狗。”

    “受尽欺凌的我，就像当年我欺辱众多亡灵一样。猖狂、不可一世，却最终付出惨重的代价，时也，命也，但无怨无悔。”

    小虎一边嘲讽自己，一边精疲力竭的说着。

    梨斗静静地看着他发泄，不多时，拿出薄如纸的玻璃板和一块带有芯片凹槽的铁板，这些是在骑士基地中，问布卢梭借来的。

    将芯片塞入凹槽，玻璃板中放映出那日参赛人员见到的场景。

    起先，小虎对视频内容充满不屑，渐渐地，变得呆若木鸡。

    灭族+毁灭世界，影使一族丧心病狂的行为比小虎用魂魄勾玉关押无罪亡灵、用众多灵魂制作猛鬼猎手还要可恶。

    莫少白对梨斗说过，小虎在阴间时，实际算是灵魂的一种，只是他拥有强大的能量体，从外形上看，与人类无异。

    在葬魔殿中，狱卒们为了对犯法的灵魂施刑，会通过一种秘术为灵魂体制作出与之模样相同的肉身，并让魂魄附身在躯壳上。

    梨斗没有在小虎身上感受到半点能量波动，看来那些被沃克解救出的灵魂，对他释放出奇怪的咒法，将其能量完全封印。

    再看小虎这具仿佛下一刻就会垮掉的、骨瘦如柴的身体，就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吃食了，天知道他是凭借什么活下来的，仅仅靠着水源，也不可能活如此长久。

    狱卒带着食物与医生来了，医生为小虎检查身体状况，旋即为他打了几针营养剂后，转身离开。

    食物不是随便糊弄的，人体所需的各类营养炊食都有，除此之外，还有一瓶暖身的白酒。

    许久肚囊无食的小虎狼吞虎咽，酒足饭饱后，地面杯盘狼藉，碗碟被他舔的铮亮。

    狱卒收拾碗筷，一旁的梨斗却信口胡诌出一件事：“今日我来探监，见山下老先生与一名壮汉论权贵，敢问尔等对权贵有何看法？”

    狱卒愕然，像它们这种官居底层的人，是从来不敢考虑“权贵”二字，如今梨斗随口一问，着实颤动了它们的心。

    它俩表示，权贵是高不可攀的，然而梨斗却笑笑，如此说道：“真巧，那些以前尚未得到权贵的人，也有过你们这种想法。”

    306：胸有志，则能屈能伸

    狱卒懵了，它们何尝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但是长期的监狱职场生活，早就将理想一点点的吞噬。

    小虎看着梨斗，他清楚万分，看似是在问狱卒，实际是在问自己。

    这样的问题小虎不需要回答，因为梨斗正在借用狱卒的思想，来考验他。

    是嘲讽？

    是愚弄？

    小虎聚精会神的看着梨斗的侧脸，没有发现对方有嘲弄自己的意思，而本想离开的狱卒，也饶有兴致的坐在一边的长椅上。

    “获得权贵的方式不外乎两种：一是屈居人下，尝遍酸甜苦辣，等待一鸣惊人之时；一种是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人，等待被提携。”

    “前者最终需要的是相马的伯乐，后者最终需要的是一时的贪欲。”

    “强者世界中，有志者，也是两种人：其一为鸿鹄之志，遨游于蓝天，俯瞰万物；其二为鲲鹏之志，超越万物、超越苍穹，睥睨寰宇。”

    “但你们想过没有，要想成为上述之人，首先要成为什么？”

    梨斗说到这，狱卒们面面相觑，小虎左思右想，也不知道答案。

    梨斗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然后又把它扔在地上。

    他们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树枝，原来是一条长相如枝丫的尺蠖（huo）。

    “你说要让我们成为虫子！”小虎怒了，这家伙讲了这么多，根本就是在戏弄他们。

    梨斗不置可否的点着头，狱卒都有种要揍他的冲动。

    “你们仔细看它爬行的动作。”梨斗提醒他们。

    地面上，尺蠖每次前行时，身体都会弯曲成拱桥状。

    “尺蠖爬行时，身体躬的越高，伸的也就越长，依靠如此动作，不厌其烦的攀登那看起来渴望不可及的树木、高山。”

    “它遇到危险又善于隐忍，依靠自己犹如树枝的外形，躲避天敌的攻击。”

    “当克服重重困难登临属于尺蠖的巅峰时，就会化作尺蛾，从此翱翔。”

    “纵观天下，万物皆有志，故，虫亦有志，能者如虫，达也。”

    梨斗说到这，小虎忽然觉得他深不可测，以虫观人，以虫观万物，为何自己没有想过这种问题，沃克的徒弟，实在是可怕。

    感受最深的是梨斗本人，因为以上这些对白，根本不是他的原话。

    在刚刚进入孤山时，他拆开了信封，信有十几页，在最后一页，上面的这些话，就是沃克讲给梨斗的。

    “尊师一句话，胜读十年书。”梨斗喃喃自语，同时，又对沃克钦佩无比，天下间，敢将人比作虫的，除了沃克，还有几人？

    不过，这所谓的鸡汤文，不太容易被一部分人群接受，转念一想，人不可能生来一飞冲天。

    “成大志者先成虫，后从虫化龙遨游九天，再睥睨天下抱明月而长终。若真如此美妙，权贵又有何用？”

    “既然天下之大那我遗世独立，羽化登仙，所谓天，所谓地，只留有人生印痕。”

    “尺蠖之所以善于隐忍，是因为不屑与天敌争斗，又或者，它敢与直面现实，用忍字换取未来的梦想成真。”不知何时，老魔出现在他们面前，小虎不服其言谈。

    怒道：“那就不争了吗，那就不复仇了吗？”

    “争，永无止境，即便双方身死，魂魄也会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争斗，冤冤相报何时了。”老魔否定了小虎的话。

    “那人的血海深仇呢，那人的灭族之仇呢？那天下人的仇呢？”小虎咄咄逼人，老魔不慌不忙的道：“复仇能使性格扭曲，血海深仇更容易让复仇者堕入魔道。”

    “若人甘愿为报仇堕入魔道呢？”小虎依旧咬住理由不放。

    “那你是怎么入狱的？”老魔反问小虎一句，小虎目瞪口呆。

    场面一时尴尬，梨斗打破气氛，毕恭毕敬的问向老魔：“前辈，敢问龙、鹏如何才能遨游九天？”

    “用【道】！”浣熊二字吐出。

    “何为道？”梨斗追问。

    “孩子，你之前所论的以虫观人，以虫观万物，即为道。”浣熊解惑。

    梨斗身躯一震，身体发抖，信上那十几页的内容，竟然都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