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小鬼子还挺聪明的嘛，居然也在防着咋们声东击西呢！”
    听到科朗子等人传回来的关于日军动向的最新情报，张然嘿嘿冷笑一声，心说就你小鬼子这么一点花招，也敢在你家然爷面前班门弄斧？
    简直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自取其辱！
    “队长，你可不能因为咋们跟小鬼子交了两回手都捡了便宜，所以就掉以轻心——小鬼子，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对付！”
    康挺神情严肃的道：“要是小鬼子没想到咋们要声东击西，那还好说，可现在小鬼子将原本该呆在灵江要塞中的一个联队的骑兵抽调出来进行机动，咱们再想靠着突袭直袭卢县颂县的计划，恐怕万难实现——不如集中兵力，争取一举拿下其中一个县，然后快速移动穿插，引小鬼子跟咋们绕圈，只要能够达到牵制小鬼子兵力的目的，给阳泉灵江游击队制造突袭青平县的机会，咱们就立即抽身，功成身退……”
    康挺的话，立即引起了王老拐石远等所有与会高层们的赞同！
    毕竟，战况已经因为小鬼子的提前预判而发生了变化，支队这边势必要做出变化才行！
    要是一味的按照固定部署进行不知变通，到时候支队怕是会在劫难逃！
    “哈哈哈……”
    张然大笑，冷声道：“骑兵怎么了？别以为他小鬼子出动了骑兵，老子就拿他们没辙了！”
    说着，他的手狠狠的指向窗外大吼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天助我也？”
    那窗外，正有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
    “传我命令，今天明天，给我好好准备，吃饱了喝足了，明日天黑之时，给我按照预定计划，全军出发！”张然低吼道。
    “是，队长！”
    所有人齐齐起身，大吼回应！
    鬼子的异动，已经在支队传开，战士们乡亲们都知道，这一仗将祸福难料。
    一天多的时间，不断有战士们的家人从四面八方赶向根据地，赶向各处士兵民兵们聚集之地，拉着亲人们的手泪眼相望，或者谆谆祝福……
    战士们则强颜欢笑，一边安慰着亲人，一边向着亲人们保证，到了战场上，自己一定会注意安全，但同时他们也保证，如果遇到了危险，自己一定不会退缩，会和战友们一起生死与共，不给支队丢人，也不给根据地丢人！
    支队这边，也是如此。
    不时有强撑的欢笑，或者是哭声响起……
    生离死别的一幕幕，总是让人揪心不已。
    张然没有出门，甚至没有去窗口，他不想看到这一幕，因为这一幕会让他觉得有负罪感，让他觉得是自己在将这些战士们民兵们忽悠上战场送死……
    这一幕让他知道，自己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一个合格的将领，在这一刻眼里只有胜败，而不会关注某人的生死。
    张然做不到。
    但他也绝不会因此而放弃！
    因为他更知道，和平，是枪杆子打出来的，幸福，是血泡出来的，好日子，是人命堆出来的！
    这些东西，敌人可不会拱手相让！
    “文平他有点傻，到了战场上，队长你帮我多盯着他点……”
    王长天犹豫了许久许久，才终于过来跟张然说话。
    “我不傻！”
    王文平瞬间就凸着两眼站在了门口，对自己的老爹怒目而视：“我是机枪手，这回我要小鬼子尝尝我的厉害——在根据地我没你的官大，没哥他那么能养鸡养兔子，但鬼子，我肯定比你们杀的多！”
    好不容易鼓起想跟张然求求情的王长天恨不得将王文平给掐死，心说你特么还不傻？你特么都傻到家了——真以为那子弹长着眼睛呢？
    “王书记！”
    张然拍拍王长天的肩膀的道：“愣子都这么说了，我想别的话我就不用说了吧？我不敢向你保证一定能将愣子活着带回来，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不管这一战是愣子，还是别的战士民兵们牺牲了，我都不会让他们的血白流……”
    “家里我和陆主任会照顾好，队长你不用操心！”
    王长天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脚步蹒跚的去了。
    “等我立了大功回来，看你还敢看不起我！”王文平梗着脖子冲着王长天的背影吼。
    陆燕进来的时候，好巧不巧的，邓英也进来了……
    二女看着张然，无数次欲言又止，眼圈都有些发红。
    但最终，二女什么话都没说，却谁也不肯离去，就那么静静的呆在那里。
    张然也不知道跟二人说什么才好，毕竟在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空话，无论对谁说什么对另外一个人都是伤害。
    于是他便也什么都不说，打着哈哈，招呼二人烤火。
    县城内。
    康挺换好衣服，回头一把揽住安雅的纤腰道：“怎么啦这是？我这都要出去打仗拼死拼活了，你都舍不得给我一个笑脸啊？”
    “怎么了？”
    安雅冷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已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你呢？你却硬要带着他上战场——你这是想害死他啊？”
    “他是我的亲兵啊！”
    康挺理所当然的道：“我这个连长都要亲上战场，他怎么可以不跟我一起去？我们八路军的队伍，那可是有纪律的，我不能因为他是我大舅哥就坏了规矩！”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
    安雅尖叫道：“反正我许你带他一起去，我要他留在县城里陪我！”
    “好说歹说，你特么听不进去人话是不是？”
    康挺大怒，反手就是一巴掌将安雅抽了个趔趄破口大骂道：“娘们家家的，老爷们的事你少特么掺和——大哥，马上就要出发了，我在门外等你！”
    “该死的混蛋！”
    捂着火辣辣的脸，安雅牙齿咬的格格直响，简直想一口咬断康挺的脖子。
    可即便她再精通暗杀，此刻也绝不敢对康挺下手。
    不仅仅是因为这城里可谓全都是晋东支队的人，康挺即便少根汗毛她都别想活着离开这县城，更因为支队现在大军出征在即，要是她一个不慎提前暴露，说不定就会引起张然等人的警觉，从而坏了冈田少将的大计！
    “看来，咋们想乘着他们大军出征，老窝空虚的机会大做文章的计划是泡汤了……”
    安雅回头看着安辈进三道：“想不到这王八蛋的心居然这么狠，连我这么求他他都不答应不说，还打我……”
    “该死的！”
    安辈进三也无语不已，开始有点后悔为了情报借助康挺的关系当兵了。
    但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都晚了。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
    安辈进三道：“我不在的时候，这边你想办法继续联络我们的人，争取将打听到的情报传递出去，让少将阁下和吉野少佐他们随时掌握这帮家伙的动向……”
    安雅点头，然后低低的开始交代起一些联络的细节来。
    门外，眼角的余光看着二人在哪里借着告别的机会嘀嘀咕咕，康挺便觉得刚才那一巴掌抽的还是太轻了些，没抽掉这娘们的几颗牙齿实在是自己最大的失败。
    因为张然的交代，现在最好别让安雅发现他们已经被识破，或许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所以暂时不准他对安雅下手。
    要不然，康挺发誓自己现在就要亲手宰了二人！
    “可以走了！”
    安辈进三出来，依旧一脸憨厚的模样替安雅向康挺赔罪道：“雅雅也是担心我，你别怪她！”
    “我也有错，不该跟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康挺从善如流道：“希望你也别怪我，你也知道，我们八路军纪律森严，要是我因为你是雅雅的大哥就徇私枉法，那这队伍就没法带了……”
    “明白，明白！”
    安辈进三连连点头，心里却早已问候遍了老康家的祖宗十八代。
    全军集结！
    支队四个排，加上独立连预备连，五百余人！
    仓水分队五百人！
    合计战士千名，配合两县明兵各三千人，各自在聚集地待命，静待出发时间的降临。
    “我该走了！”
    张然起身，最后整理了一下军容，看着冲着陆燕和邓英笑笑，然后大踏步的出门，走向了那些站在飘扬的雪花里的战士们民兵们。
    王文平扛着奉天造歪把子站在队伍前列，颇有几分雄赳赳气昂昂的意思，完全无视了王长天王文华看着自己时担忧的神色。
    张然拍拍王文平的肩膀，这才走向队伍巡视队伍。
    出征前发表讲话，激励士气，这是惯常做法。
    但张然现在却丝毫没有讲话的意思，片刻之后啪的一个立正，和战士们一起向那些围观的送行的乡亲们敬礼，然后一声令下，队伍便直接出发。
    在预定的集合点，集结了东江县所有的兵力之后，便直插仓水而去！
    看起来，是要先去仓水，和仓水的兵力汇合，然后取道虎杀口经阳泉直扑青平！
    安雅在城头上看着康挺带着安辈进三等人和张然的队伍汇合，奔赴进风雪里，然后飞快的回城，在路上和几人擦身而过间，便将自己掌握的情报传递了出去……
    无数双眼睛，盯着队伍的行踪，直到他们彻底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