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营的将领们都愣住了,特别是冯正成,不敢相信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那是什么东西?一只山鹰?”
“好像那扁毛畜生,抓走了主帅大人的手谕军令?”
一群人等愕然的议论着,连城门上下的众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反倒是张如明和李建山,目光纷纷看向了段琅。贺连加更是睁大了双眼,嘴里喃喃说道。
“天意,这都是天意,看来诸神真的在眷顾钦差大人。”
李建山翻了个白眼,心说什么诸神,根本就是段琅那家伙授意飞宠袭击传令兵的。羡慕啊,什么时候老子也能有一只这样的飞宠,罚我一年的俸禄都行。
传令兵被大飞拽的一头栽落马下,看着大飞摇摇晃晃飞到了高空,这名传令兵恼怒的双手狠狠的砸着地面。他不明白自己撞什么邪了,这大鹰跟有八辈子血海深仇似的,一路对他不断的袭击。
这名传令兵可不是去时候的那位斥候,那家伙比他更倒霉,现在还躺在大营接受治疗呢。好在那名斥候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主帅魏然得知胡威临被擒还抢走了虎符,更是震怒的下令快马加鞭呈送手令。但是这家伙一出大营没多久,就遭到了大飞的袭击。这一路上传令兵与大飞斗智斗勇,还射伤了大飞。没想到,眼看着就要成功,居然一不小心被大飞抓走了手令。
孙刚吃惊的张着大嘴,眼巴巴等来了军令,居然被一只大鸟就这么抓走了。孙刚命人把传令兵抬过来,赶紧问道。
“魏帅怎么说,手令上写的什么?”
“将军大人,主帅手令小的哪敢私拆,小的不知上面写的什么。”
“混蛋,如此重令居然保护不利,来人,押下去侯斩!”
“将军饶命,小的冤枉啊~!”
这传令兵觉得没有再比他冤枉的了,活这么大居然被一只鸟给坑了。
冯正成黑着脸怒道,“不必再等了,既然魏帅军令已到,孙将军,下令吧。”
孙刚犹豫了一下,钢牙一咬,“来人,火器营准备。”
看到北部大营兵马有所行动,贺连加急忙喊道,“孙将军,主帅手令丢失,万一是错误的行动,你担当的起吗!”
张如明也跟着喊道,“贺大人说道不错,如果魏帅想灭了我们,只需让传令兵带个话就行,既然是手令,那肯定有其它用意。”
贺连加苦笑了一下,心说你不知道就别瞎说,主帅虎符在你手里,魏然主帅即便传令一个‘杀’字,也要加盖主帅大印封印火漆。这可都是军中铁律,不然有人造假这还不天下大乱。别说是造假,即便封印火漆有了松动,军令都得重新核实才能行动。这可不是儿戏,万一被敌人钻了空子,整个大军都有覆灭的危险。
冯正成怒道,“贺连加,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孙将军,末将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魏帅绝对下的是击杀令。如有错误,本参军承担全部后果。”
孙刚跟随魏然多年,他太了解自己这位主帅了。孙刚也觉得冯正成说得对,魏然宁可得罪了陛下,也会洗刷北部大营的耻辱。身为辅佐了两任君王的老帅魏然,绝不容北部大营的名誉被人玷污。
孙刚看向了贺连加,“贺守备,本将军念你守卫禺山关多年,给你十息时间让你的人撤离。否则刀箭无眼,伤着了可别怪在下不念旧情。”
听到这话,张如明脸上的肥肉一颤,“你们听着,别忘了胡威临还在我的手里,你们就不怕老子斩了他吗!”
冯正成面色苍白,狰狞的喊道,“胡帅丢了虎符,这是他的命数。但有你这位三品巡天监陪着,胡帅死也死的值了。”
张如明气的浑身直哆嗦,李建山赶紧上前小声说道,“段琅,赶紧带着上官大人离开,这里交给我与贺大人处理。”
张如明一愣,不明白李建山说的什么。段琅则是低声对崔志亮吩咐道,“老崔,带着钦差大人去右侧的城墙拐角,那里有道绳索可以出城。城下有人接应,立即带钦差大人去蒙都大营找方妍。”
崔志亮心中一震,看了看段琅,又看了看张如明等人,说道,“段统领,在下知道您这是好意,在下心领了。您是保护大人的统领,赶紧带大人走。”
“老崔,如果还认我这个统领的话,执行命令。”段琅强硬的说道。
崔志亮摇了摇头,“段统领,别推辞了,赶紧带着大人离开。只要大人活着,相信早晚会为我们洗刷今日之恨。这里有我和旭升顶着,五百兄弟死在一起,就算做鬼也不孤独。钦差大人,下辈子如果有缘,我们兄弟还跟着您。”
张如明感动的有些热泪盈眶,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生死抉择之间,张如明感悟到了很多东西。只不过,这些感悟代价太大了。
李建山则是催促道,“时间紧迫,别耽搁了。贺大人,让你的人也撤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贺连加看了一眼城上的守卫,虽说他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但这一刻真的来临,贺连加心中充满了悲凉。他知道这一走,恐怕再也回不到这个守护了半辈子的城墙了。
贺连加举起了手臂,刚要下令撤兵,段琅忽然喊道,“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
段郎的目光看向了大路的尽头,尘土飞扬之中,几匹战马由远而近,正快速的向这边奔来。张如明也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他怕自己的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因为传达圣旨的排场比这大得多,张如明有点不敢确定是不是圣旨到了。
“黑鱼服~是侦辩司的人~那是侦辩司的神枪将刘申宇大人。”李建山看清了最前面的骑马者,激动的喊道。
孙刚等人也发现了异常,掉转马头向后面看去。几匹快马奔来,最前面一人胯下黑鬃马,手提着一杆亮银枪。
冯正成看清对方穿的是黑鱼服,脸色顿时一变,“孙将军,快下命令,让火器营放箭~!”
孙刚一愣,正犹豫是不是问明来意之后再下令,就看到冯正成一把夺过令箭,高声喊道,“火器营听令~!”
冯正成的话刚喊了一半,就听着奔来之人一声怒吼,“圣旨到~所有人下跪接旨~!”
“不要理会,目标正前方~!”
冯正成的‘射’字还未出口,就听到嗖的一声,一道银光划过天空,噗~一柄亮银枪插入了冯正成的后胸。
“呃~!”冯正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很想奋力的喊出最后一个射字,但是鲜血上涌堵住了他的喉咙。
几匹战马很快冲了过来,他们正是替昱宁帝呈送圣旨和金匹令箭的侦辩司提督刘申宇及随从。这一路风尘仆仆,几个人身上的黑鱼服都变了颜色。
冯正成不甘的看了孙刚一眼,身子一软坠落马下。在这城门之内,冯成正两次下令射杀都没有成功,他错过这两次机会,生命也走到了尽头。老将孙刚看着冯正成不甘的坠落马下,愤怒的刚要下令拿下这几人,就看到刘提督从马囊中掏出一物左手高高举起。
“金匹令箭在此,尔等还不下马迎旨~!”
刘申宇勒住马缰,右手握在刀柄上威严的看着孙刚。如果对方连金匹令箭都不遵从,他会毫不犹豫的予以击杀。刘申宇的几位随从,也都手握刀柄虎视眈眈看着孙刚。
城墙之上,张如明听到真是传旨的到来,身子一软,差点没掉下去。崔志亮一把扶住了张如明,激动的喊道。
“大人~圣旨到了,咱们得救了~!”
城头之下更是一片欢呼,不少人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段琅长长的出了口气,手中战刀狠狠的一挥。贺连加也是激动的有些颤抖,从一开始他就把身家性命押在了上官钦差这一方。本以为大势已去的贺连加,没想到峰回路转,局势出现了如此巨大的转变。李建山更是快速跑下城墙,去迎接侦辩司的提督大人。
城门之下,刘旭升流着热泪,高声喊道,“所有人听令,列队,恭迎圣旨~!”
孙刚面色灰白的看着金匹令箭,这一刻,他明白任何人也无法再改变局势了。即便是主帅魏然亲临,也不敢冒着谋反大罪无视金匹令箭。孙刚知道,这场对垒他们输了,主导权已经完全落到了对方手里。
孙刚微微叹息一声,“所有人等听令,分列两旁~恭迎圣旨~!”孙刚说完,一抬腿跳下战马。
在这里围堵了几天的北方大营兵马,收起了兵刃让开了中间的道路。李建山快速跑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下官禺山关密衙千户李建山,恭迎提督大人。”
“建山,你做的很好,槐大人非常高兴。起来吧,随我一同宣旨。”
“诺!”李建山顺手从冯正成身上抽出亮银枪,还在他的尸体上蹭了蹭。
刘振宇目光看向城头,钦差上官玄悟正在段琅与贺连加的陪同下,慢慢的走了下来。张如明眼圈通红,他都想痛快的大哭一场。
刘振宇也下了战马,在几名随从和李建山的陪同下来到城门前。面对着上官玄悟等人,刘申宇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打开了圣旨。
“天师殿巡天监~上官玄悟~接旨!”
张如明带领着段琅等人纷纷下跪,“臣~巡天监上官玄悟~恭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禺山关山高路远上奏不便,朕特赐金匹令箭与上官玄悟,凌通关以北各属兵马大小官员皆由巡天监上官玄悟辖制,如朕亲临。与北明国议和一事,巡天监上官玄悟,可代朕行事~钦此!”
“臣~上官玄悟,领旨谢恩。”
宣读完圣旨,刘申宇上前扶起上官玄悟,“巡天监大人,您受累了。这是金匹令箭,您可要保管好。”
张如明接过沉甸甸的令箭,感慨的说道,“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恐怕只能给我们这些人等收尸了。还好,关键时刻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张如明转过身看着黑甲卫众人,算上今天他们已经坚守了六日。但六天过去,却有近七十人成了冤魂。张如明知道他也不能责怪北部大营的兵马,大家都各为其主。但是这笔血债到底该向谁讨,张如明有些想不明白。
“兄弟们都辛苦了,刘把总,带兄弟们回府衙,好好修整修整。这两日你们不必值守,让禺山关守卫接替就行。贺大人,还得麻烦你一下,处理好城门事务。”
“钦差大人,份内之事,应该的。”贺连加抱拳说道。
张如明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北部大营兵马。来到孙刚跟前,张如明先看了看死去的冯正成。
“他到死的利索,不然本钦差定将他千刀万剐,为我黑甲卫的冤魂报仇。孙将军,本钦差不责怪你,也不埋怨北部大营的兄弟们。大家各为其主,但宗旨都是为了我们大夏帝国。你先带领兵马回禺山关大营待命,有什么差遣我会派人喊你。”
孙刚无奈的抱拳说道,“末将遵命!”
孙刚非常感慨,半柱香之前,眼前这人是他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但是现在,人家却成了禺山关内至高无上的主导者,必须听从他的命令。世事无常,真是风云多变。
围堵了多日的禺山关城门终于打开,城内百姓恍如隔世,一场刀光剑影的血杀,就在这圣旨之下平息下来。用不了多久,这场大夏帝国内部的两军对垒,也会像尘埃一样随风而去,或许,留下的只是传说。
张如明陪同刘申宇回到府衙,简单客气了几句,张如明实在挺不住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蒙头好好睡上一觉。不过,张如明却发现离开城门之后,段琅居然失去了踪影。不管是刘旭升还是崔志亮,都不知道他们的段统领去了何处。
禺山关城北,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前面之人是段琅,而后面之人却是侦辩司密衙李建山。
“你不去陪同你家提督,跟着我干什么。”
“段兄弟,说实话今天的危局,绝对是你飞宠之功。如果不是那猎隼一路袭击信使,此时城门早就血流成河了。要我说,你们黑甲卫应该在天师殿把飞宠供起来,天天上香才对。”
“滚!我的大飞还没死。”段琅突然回身怒道。
李建山一愣,“我是说雕个石刻,又没说它死,你急什么。大飞?它原来叫大飞啊,名字不错。”
段琅哪有心情搭理他,大飞抓起竹筒之后就朝这个方向飞来,但是不管段琅怎么呼唤,大飞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知道凭大飞敏锐的听觉,即便在三十里之外都能听到他的哨音。难道说,大飞伤势很重,已经无力展翅高飞了?
段琅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大飞绝不能出事,它不是宠物,他是段琅自幼的玩伴,更是跟大熊一样是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