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西部重地澜都城,自段琅进京之后,方妍一直驻留在澜都城照料着父亲方继业。面对不断增兵的西越大军,方继业虽然一筹莫展,却也不惧他们攻城。
收缩防御之后,城内加上七皇子德隆带来的五万兵马,确保澜都城的稳固还不成问题。而且澜都城至历都城之间已经没什么油水可挖,方继业不怕他们绕城而过。特别是澜都城内粮草充足,长久的对峙下去,只会对西越大军更为不利。
西越大营之中,韩平子也是心绪略带烦闷。人马虽然到了,但后勤辎重还没过两界山,他只能等待。特别是西越鬼才陆慕新研制的登城车,这是韩平子急切需要的东西。对于陆慕这个年轻人,韩平子也是极为欣赏。如果不是他在国都改革新政,韩平子都想请陆慕过来任兵马大军师。
大夏西部边陲暂时的宁静,给澜都城和历都城的新军带来了机会。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方继业与李建山等人都在加紧练兵。
大夏京都,风烛残年的昱宁帝,让整个国都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表面上平静的京都,暗流涌动,都在为最后的对决排兵布阵。令段琅奇怪的事,这么关键的时刻,那位神秘的槐大人,居然失去了踪迹。就连昱宁帝几次清醒之后,都没看到槐大人的身影。
昱宁帝即将灯枯油尽,但这种煎熬对于朝臣们来说,即是紧张又显得漫长。就在人们对昱宁帝的担心之中,太子德章也回到了京都。
太子府内,重臣云集,德章听着众人的禀报,颇有一种君临天下之感。相国于禁可没有这么轻松,这些日子他收到了一些很不利的消息,虽说还撼不动大局,但于禁也不得不防。
太子德章看到于禁一直不说话,借故身体疲惫让众人退下。厅堂之内,只剩下他和于禁二人。
“太子殿下,您都回来两天,这两日可见过陛下?”于禁问道。
“宫内去过两三次,父皇都在沉睡。有一次醒来,我赶到之后又陷入沉睡。本殿下询问过太医,应该是时日无多了。”太子德章的语气里,不带丝毫的悲伤,甚至还有一些期待。
于禁面色有些阴沉,“殿下,老臣觉得您应该住在宫里。这种情况之下,您务必要与陛下面谈一次。有些情况,老臣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不妥?你是指小七吗?哼,就凭他也想跟本殿下争夺大位,他还不够资格。”太子德章不屑的说道。
“殿下,万万不可大意。这些年德章皇子虽然不显山不露水,连老夫都被他蒙骗。如若不是大战牵制了西部兵马,试问太子殿下拿什么去跟他斗。就算闫发成的大军被你掌控,那马如正呢,方继业呢?可都在德隆手里。”
“可本殿下是太子,是监国大臣,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难道德隆想逆天而行吗。”德章不服的说道。
“老臣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您务必要与陛下面谈一次。在这种关键时刻,切不可让陛下更改了决议。”于禁担心的说道。
太子德章面色一寒,“支持德隆的兵马再多,毕竟在外,此时京都已经是本太子的京都,谁敢逆天而行,本太子定斩不饶。”
于禁微微摇了摇头,“陛下驾崩之前,万不可轻举妄动。陛下在一天,这天下就是他昱宁帝的天下,咱们一动,那就是夺,而不是顺天上位。到时候,臣心民意都不会站在咱们一方。甚至说,也给德隆有了借口,可以起兵讨伐。只要忍到陛下驾崩那一刻,您太子就是顺天意而传承,他再敢起兵那就是谋逆,天下臣工及民心都不会支持。太子,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可轻举妄动。”
“相国大人,难道您觉得我还会让德隆活着离开京都吗?呵呵,即便不杀了他,这辈子他也休想再踏出宫门一步了。至于那个段琅,身为守将擅离职守~死罪!”太子德章冰冷的说道。
于禁眉头微皱,“难道,陛下驾崩之前,您就不想再见一面了吗?”
“见肯定要见,不过现在政务繁忙,我得先把朝中百官安稳了再说。相国大人,明日早朝,本太子要以监国的身份临朝。”
于禁再次摇了摇头,面色冷峻加重语气说道,“太子,不必这么着急,孰轻孰重你要分得清才行。现在,你应该去守护在陛下身边,这才是孝贤之君应该做的。”
看到于禁有些震怒,太子德章赶紧笑道,“相国大人不必生气,既然您坚持这么做,那本太子即刻就搬进宫中。不过,朝臣这边~!”
“有老臣在,朝中文武百官无需殿下担心。老臣这么做,希望殿下能够体谅,这都是为了殿下能够顺利上位的安排。此时殿下小小的过失,很可能就会引来那些朝臣的口诛笔伐。莫小看了这些文人,笔杆子诛心,有时候比兵谏更难对付。”于禁苦口婆心的说道。
“相国大人说的是,德章受教。”太子德章在于禁面前,不得不装出一副听话的样子。这种情况之下,他万万不敢得罪于禁。可以说,自身的生死都在于禁的掌控之中。
太子德章,打着孝心祈福的名义住进了皇宫。但这一住,却是六七天都没见到清醒的昱宁帝。昱宁帝清醒的时刻越来越短,每当德章赶到暖阁之时,他又陷入了昏迷。
就在所有臣工等待昱宁帝最后时刻来临之时,身在历都城的巡天监上官玄悟突然回到了京都。他的到来,不但文武百官赶到惊讶,连段琅都有些愕然。
天师殿内,段琅看着一脸圣洁的上官玄悟,奇怪的问道,“你不在历都城老实的呆着,跑京都干嘛来了?”
张如明悲天悯地的叹息了一声,“唉~!本天师为了天下苍生,特来天师殿进行祈福仪式。本天师昨日夜观天象,发现大夏将乱,唯本天师可以扭转天地大势也。圣者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
“你少他妈装神弄鬼,天下苍生跟你有个屁关系。再跟我废话,信不信让周龙这就押送你回去。”
张如明嘿嘿一笑,顿时收起了一脸的神圣伪装,“操,老子还不是为了你。京都这么乱,你小子能应付的过来吗。不是跟你吹,对付于禁这样的老狐狸,还真的是本天师出马才行。”
“这京都马上都要打起来了,你以为于禁会跟你斗智斗勇?还别说,给昱宁帝哭丧的没几个,这到适合你。”
“不懂了吧,要么说你年轻没经验。知道小七上位,缺的是什么吗?”
“什么?”
“他缺少的是名正言顺,说好听点叫大势所趋,通俗点就是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借口。”
“这跟你有毛关系?”
张如明大嘴一撇,“本天师是干嘛的?老子是诸神的使者。你说如果老子以诸神的名义一宣扬,这小七不就大势所趋了吗。到时候,天下苍生是听从诸神的法旨,还是听他于禁的政令?”
段琅一怔,苦笑道,“别说,这损招还真管用。不过,你可得小心点,我估计德章那家伙知道此事,绝对能掐死你。对了,咱们的兵马离京都有多远?”、
“城西二十里外,每人带足了三日的粮草。如果时间延续,周龙会秘密进城来采购。一旦有什么情况,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到。”
段琅点了点头,“既然来了,那老子也得搬过来住。不然你小子有个闪失,老子还得掉几滴眼泪。”
“麻痹的,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对了,等会陪我进宫,我也挺想见一见昱宁帝。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贵人,我得去看一看。”
张如明脸上显出一丝难过,这一点可不是装的,他对昱宁帝确实有这么一点感恩之情。
段琅没有拒绝,毕竟七皇子德隆还在宫中,有些事也要与德隆商议一下。张如明稍事修整,与段琅一起去了皇宫。
相国府内,于禁得到高之赞的禀报,得知上官玄悟来到了京都,不屑的摇了摇头。如果说昱宁帝好着的时候,他还会担心这个搅屎棍坏了大事。但现在这情况,张如明在于禁眼中根本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不值得一提。
皇宫之内,段琅身上有卫侗给的腰牌,很快来到暖阁之前。宫中侍卫看到是段琅跟张如明,上前抱拳说道。
“段将军,天师大人,陛下还在沉睡,不知您二人可否是找卫总管?”
“这几日陛下情况如何?”段琅问道。
“这~抱歉,在下职责所在,不便多说,有什么事情,您还是问卫总管吧。”
段琅点了点头,“好吧,麻烦禀报一声。对了,槐大人可来过?”
那名侍卫一怔,摇了摇头,“小的值守之时,没见到槐大人。两位大人稍等,在下进去通报一声。”
不大一会儿,卫侗走了出来,这才几日不见,段琅发现卫侗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看到张如明也在,卫侗不禁一怔,“上官大人,您也回京了?”
“卫总管,陛下可安好?本天师~想看看陛下。我不为别的,陛下对我有恩,本天师就是想来祝福祝福,还望卫总管通融。”张如明期待的看着卫侗。
看着张如明担心的目光,卫侗不禁心中一热。这种时刻,难得还有臣子真正关心陛下的安康。
卫侗真诚的一躬身,“上官大人,您不愧是陛下宠爱的臣子,此等忠心,想必主子会很高兴。上官大人,请。”
张如明与段琅跟着走进了暖阁,看到枯瘦无神的昱宁帝,张如明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众人没敢打扰昱宁帝的沉睡,悄悄的退了出来。
张如明看了看卫侗,难过的说道,“卫总管,陛下能有你这样的近臣,也是幸事。拜托卫总管照顾好陛下,本天师会祈请诸神赐福于你。”
“多谢上官天师,老奴感恩。段将军,京城现在不太平,您二位多保重。另外,也拜托两位大人,照顾好七殿下,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卫侗拱手说道。
段琅点了点头,对于眼前这个卫侗,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段琅知道当初就是这个卫侗,亲自带领人马杀向敬继山。但身为臣子,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卫侗跟于禁的情况不同,他是奉命执行,而于禁是力劝昱宁帝斩杀段氏一族的罪魁祸首。但不管怎么说,卫侗也是刽子手之一。
就在段琅二人刚要离开,忽然从里面跑出一名太监,“总管大人,主子醒了,叫您进去。”
卫侗一听,慌忙跑了进去。张如明看了看段琅,“再等等吧,我想见一见他。”
“好吧。”段琅知道昱宁帝最近难得清醒,他也想见上一面。
不到几息的工夫,就看卫侗跑了出来,“还好,您二位都没走,主子宣您二位进去。我已经命人去请几位皇子,主子让他们都过来。”
“陛下气色如何?”段琅问道。
“还不错,居然想吃点东西了,老奴得去一趟御膳房。”
段琅微微点了点头,与张如明赶紧走了进去。
暖阁之中,枯瘦的昱宁帝头部下面多放了一个垫枕,与上次见面想比,段琅发现昱宁帝的眼神特别的明亮。
看到张如明,昱宁帝枯瘦的脸上,竟然显出了一丝笑容。
“爱卿,你来了。”
听着昱宁帝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略懂点医术的张如明心中咯噔一颤。他顿时明白昱宁帝这是回光返照,看样子,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