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罗国马麦亚城发生的战事,让天下四国惊扰不安,唯有南平却能独善其身。
南平皇宫之内,应守山恭敬的站在宝座下首。国主宋玉成仔细看着传来的密奏,脸上展露出欣慰之色。应守山这一年来的斩获颇丰,也让宋玉成慧眼识英才,更是加封应守山为太子师。
宋玉成放下密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轻声说道,“守山,今日阳光明媚,朕的心情也不错,陪朕去御花园走一走。”
“臣遵旨!”
应守山平静的答应了一声,对于这种恩惠,他却保持着很谨慎的心态。自从坐上高位之后,应守山才明白恩师陌坤当年承受的压力有多大。而他上位之后,改变了以往军方与世家对立的局面。这一点,让宋玉成对应守山也是刮目相看。
御花园中,南平国主宋玉成一边踱步一边问道,“守山,针对目前天下的局面,你有什么看法?”
应守山微微躬身说道,“陛下,天下大乱,我南平看似置身事外,但臣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
“哦?说说看。”宋玉成停下了脚步,颇为意外的看着应守山。
应守山道,“陛下,那臣就斗胆分析一下,如有说错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宋玉成笑道,“守山,你与陌公相比,朕最喜欢就是你的这份谦逊。当年陌公就是因为性格耿直,得罪了不少同僚。这一点,你比他强。”
“谢陛下,臣可不敢与恩师相提并论。臣还年轻,现又蒙陛下厚爱,更要谨慎行事才对。对于同僚的指责,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也是当初恩师交待守山之事。”
宋玉成笑了笑,“守山,面对天下强邻,朕可不敢糊涂。你放心,只要爱卿一心为我南平,其它事情朕替你担着。陌公选择了你,朕也很看好你,希望我南平江山,能在你我君臣手中强大起来。”
“谢陛下隆恩,那臣就斗胆评说一下目前的局势。”
“嗯,但说无妨。”
应守山点了点头,“陛下,目前发生在摩罗国的战役,看似我南平置之度外,其实不然,臣反倒更为担心。”
宋玉成一愣,倒背双手看着应守山。应守山接着说道,“陛下,那段琅冒着风险远渡摩罗亲自督战,看似这位大历国君王行事荒唐。不过,臣反而觉得段琅深谋远虑,而且野心非常大。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替北明出气,只需向天下宣说盟亲之事,摩罗必定不敢再打北明的主意。但是段琅亲自带兵杀进摩罗,这种做法可就意味深长了。”
宋玉成点了点头,“嗯,当初爱卿也与朕分析过,朕也觉得这段琅是剑指西越。可是这对我南平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短期来说确实对我南平有利。战乱不会一时半刻就能结束,想要看到真正的战果,恐怕需要一年之久,甚至更长的时间。我南平可以利用这短暂的平静,修生养息壮大自身。但陛下可分析过,这场战事之后,天下局面将如何?”
宋玉成看着应守山,没有回答,反问道,“那爱卿认为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
应守山抱拳躬身,“陛下,这场战事的结果,无非是三种答案。其一,战乱让四国彻底陷入泥潭无法自拔,最终只能选择坐下来谈判。其二,摩罗与西越借助后备支援的优势,战胜段琅与北明联军,逼迫段琅与北明割地赔款。其三,就是段琅一方彻底胜出,成为天下霸主。”
应守山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当然,还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段琅战损,彻底改变了一切,不过这个希望不大。纵观段琅这些年的战绩,当年恩师对他的定论,说此人如狼似鼠。战斗中出手狠辣,如狼窥食紧盯不放。另外一面,却又有着山鼠一样的警觉,稍有风吹草动立即隐身于地面之下,让你无从寻其踪迹。所以,想斩杀段琅,其难度非常大。更何况,还有历都十八斩不离左右,面对千军万马都能护卫着他杀进杀出。”
“那爱卿认为,最终会是哪种结局?”宋玉成问道。
“臣~倾向于第三种,段琅一方彻底胜出。”
“怎么,你不看好陆慕?”宋玉成饶有兴趣的看着应守山,他一直觉得应守山与陆慕惺惺相惜,没想到却不看好他。
“陛下,容臣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好比当年陆慕与恩师对战,臣觉得~恩师不一定能够胜出。因为恩师放眼大局,却不如陆慕阴柔毒辣。但是陆慕的阴柔与澹台明月相比,却又落了下风。那女子心细如发,行事风格正是陆慕的克星。澹台明月与段琅的双剑合璧,臣不认为陆慕能够战胜他们。”
宋玉成点了点头,这些年战报他都亲自御览过,对于澹台明月连陌坤都是极为赞叹。正如应守山说的那样,段琅的强兵加上澹台明月的精明,陆慕的确是弱了一筹。
“守山,就算段琅胜出,最终结局无非是坐下来谈判。难道,他还能彻底灭掉摩罗和西越不成?”
“陛下,摩罗国民众性情刚烈,西越与大历国之间也有着仇恨,段琅真要是想彻底灭掉他们,那臣倒是放心了。可以说,段琅以后必定会陷入摩罗与西越民众的反抗与报复之中。以澹台明月的精明,臣觉得他们只会降服,而不是要彻底把两国划归为大历国的版图之中。一旦出现那样的结局,以段琅膨胀的欲望绝不会罢手,接下来的目标,必定是我南平。到时候,南平孤立无援,很难与强大的大历国相抗衡。”
宋玉成眼神一眯,带出了一丝杀气,“哼,我南平儿郎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想要我南平低头,那也要看朕答不答应。”
应守山赶紧躬身说道,“陛下恕罪,臣只是担心而已。”
“无妨,那就说说你的对应之策。难不成,还要我南平加入这场战事?”宋玉成背着手看着应守山。
“陛下,当前局势对我南平有利,当然不能参与进去。不过,我们可以让这场战局发生一些变化。甚至说,很可能改变战局的结果。”
“哦?爱卿可有良策?”
应守山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臣出使大历国之时,就看出了大历国内部的隐患。那段琅过于自信,却忘记人的欲望难以满足。目前大历国几乎被李建山把持,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
“你的意思是~反间计?”
“陛下圣明,臣确实是如此想法。”
宋玉成点头说道,“可有计划?”
“陛下,我南平一万男儿进入大历国近一年之久,已经深入到各个角落。其中有不少人,介于大历国招贤纳士,成功的进入到朝堂各部当差。臣可以下令让他们在朝野之中散布谣言,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消息就会传到段琅的耳朵里。”
宋玉成一愣,颇为会意的说道,“不错,身为帝君,没有比帝位动摇更加可怕的事情。前门开战后院失火,恐怕那段琅也无心再继续下去了。”
“即便那段琅强忍着担心战胜了陆慕,他也会陷入另外一场对垒之中。陛下,人心难测,那李建山与段琅之间友情深厚,但要说他没有夺位之心,恐怕连天上的诸神都不会相信。”
“嗯,权利掌控的久了,就更不想失去。甚至说,还会想着掌控更大的权利,这就是人心。守山,你的切入点抓的很准。”宋玉成赞道。
“让他们君臣之间出现裂痕,至少可以为我南平争取三到五年的时间。另外,张奇峰所部已经开赴摩罗,其中三百多人为我南平精锐儿郎。这些人在战场上立下战功,回来之后必定成为军营中坚力量。他日段琅真要想与我南平开战,隐藏在大历国各大营中的南平儿郎,臣会让段琅后悔终生。”
“很好,爱卿尽管放手去做,朕鼎力支持你。”
“谢陛下,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陛下首肯。”
“爱卿但说无妨。”宋玉成心情大好,虽然应守山的心机让他震惊,但这种心机对于南平来说,却是一件幸事。
“臣准备秘密出访一次西越。”
“去西越?”宋玉成一愣。
“不错,臣要力劝西越国主周忠德,举国之力反击段琅。另外,臣还想借助海运,资助西越三十船粮草,彰显陛下对西越的支持。”
宋玉成眉头微皱,三十船粮草可不是小数,他也有些心疼。但是宋玉成也不是腐朽之辈,很快想通了这其中的奥妙。
宋玉成点了点头,“朕,答应了。打吧,让他们打的越厉害越好。三十船粮草如果能换取大历国几万将士的生命,朕愿意出。”
应守山再次躬身谢恩,君臣二人在御花园中,制定出了两条毒计。特别是针对段琅与李建山之间的反间计,其恶毒不亚于发动了一场战事。
此刻,摩罗境内,各地方兵马都在向国都雅克司城云集。得知北明于都城大军兵发泰米拉城的消息,武波尔汗心中犹如雪上加霜。自摩罗国成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面对北明兵马的入侵。武波尔汗震怒之下,昭告摩罗各地都城,他要发动举国之力对抗北明。
整个摩罗变得动荡不安,而马麦亚城对垒的各方阵营,却是奇异的陷入了平静之中。段琅没有主动发起攻击,龙牧更是缩头等待着救援的到来。而陆慕这方,虽然有心挑战,但缺少了摩罗大军的配合,陆慕也不敢独自应战。
段琅大营之内,所有人都知道这短暂的宁静得之不易,利用这段时间澹台明月重新分配了各营兵力。别看这些人都是老兵,但重新归属之后也需要磨合。好在他们都习惯了这种分分合合的战争生活,很快就适应了新的位置。
大飞这些日子不停的在于都城与马麦亚城之间奔波,中军大帐之内,段琅与澹台明月也在分析着刚收到的消息。
段琅看着澹台明月说道,“月儿,根据最新消息,于都城齐柯将军行军速度非常缓慢,而且到了泰米拉城之后,就没有前行。”
澹台明月苦笑一下,“意料之中,摩立大哥也要顾及整个北明的得失。”
段琅叹息道,“看样子,摩立大哥得知西越加入之后,担心咱们掌控不了局面。”
“这也没什么,只要北明大军给武波尔汗实施威压和牵制,龙牧和陆慕这边早晚会被咱们灭掉。”
“月儿,还有一件好消息,张奇峰已经率兵奔赴摩罗。相信一个月左右,他的兵马就会到来。建山担心咱们的兵源不足,这是他们经过商议之后做出的决定。”
澹台明月一怔,“琅,兵马调度,这可只有你我能动用的权限。虽说建山大哥是好意,但目前咱们还无需国内援助。真要是需要增援,当然会让大飞带着手令回去。这种先河,最好还是别开。”
“嗯,这次特殊情况,估计是他们没有收到咱们的消息,心中也是担心。放心吧,下不为例。”段琅笑道。
澹台明月想了想,“这样也好,既然张奇峰所部向这边赶来,咱们也不必过于仪仗北明兵马。西越陆慕的参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是该增援一下了。琅,这段时间暂时不要发动大的战役,先观望一下摩罗国兵马动向再说。另外,西越国内也要重点关注,必须要掌控西越兵马调动的情况。”
“好,我让大飞通知于都城的密站,先观望一下整个局势再制定行动计划。”
段琅深知情报的重要性,光靠着斥候,最多只能辐射到周边三十里以内。但身为大军主帅,而且又是大历国帝君,他必须要随时掌控天下的动向。更何况,在摩罗国这盘棋局之上,段琅与澹台明月已经出招,就看武波尔汗下一步的应手怎么对付。如若武波尔汗没有调集查尔钦克所部过来支援龙牧,那段琅将会以马麦亚城为重点,彻底灭掉摩罗与陆慕所部。一旦查尔钦克过来支援,按照预定计划,主战方向则是变为摩罗国都。
就在段琅与澹台明月商议之时,一名兵卫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段帅,前方斥候营来报,说是在行至马麦亚城方向,抓住了摩罗国一位大员。”
段琅与澹台明月一怔,段琅问道,“大员,什么样的大员?”
“斥候说,对方要面见段帅,他说自己叫胡图,是摩罗国大臣。”
段琅不怎么熟悉摩罗内部情况,但是澹台明月身为北明公主,对摩罗朝堂非常熟悉。一听这个名字,澹台明月不禁一震。
“胡图?不可能,他怎么会来到马麦亚城。快,传令谷凡,马上带着五百禁军,前去把这个人接过来。记住,务必保证安全,不得无礼。”
段琅奇怪的看着澹台明月,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激动。
“月儿,此人很厉害吗?”
澹台明月看着段琅,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琅,真要是胡图,那这个人太重要了。胡图是摩罗国大祭司,而且还是一个能够改变战局的人。看样子,咱们的目标要提前完成了。”
“摩罗国大祭司?”
段琅有些吃惊,虽然他不熟悉胡图,但对摩罗国大祭司的职位到也听说过。出兵之前段琅了解过摩罗国情,他知道摩罗国的大祭司,其地位如同张如明。但是,却没有张如明的权限大,只是一个虚职而已。段琅有些不明白,澹台明月为何这么重视这位大祭司,居然把他列为一个能够改变战局之人。
距离马麦亚城的官道上,大祭司胡图一脸的苦闷。他原本是先到马麦亚城,然后再派人与段琅联系。却没想到,人还没到马麦亚城,居然被人家俘虏了。他所带的五十名亲随面对段琅的影者斥候营,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大祭司胡图暗暗叹息一声,他觉得这或许就是天意,既然成了俘虏,那就借着这个机会先与段琅摊牌。胡图手中的筹码,也是他保命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