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设计图纸倒还不错,设计得比较实用。”——在信贷经理室,徐东海、夏天、卜一定从金融服务社董事会秘书伍梨园手中借来杨或然搞的清水河房地产项目的设计图纸,在分析交流看法。
“我看虽然在二线关外,其实就是红岗花园斜对面,在半山上。”夏天说。
卜一定笑着说:“就叫它‘半山别墅’吧,怎么样?我们三人都来一套,到了六十岁了,弄一条拐杖,一扶一拐地从半山上下来,又一扶一拐的上山。那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的。买!”
夏天对徐东海说:“我说老徐:当你和我们都买了这个房子住上的时候,每当太阳从东海岸初起,你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老眼昏花的眺望晨曦,眼中看到的是:深圳与海天一色,心里就会想:人类与自然同在;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躺在床上不再是想家的时候,你耳中听到的是:松涛与风声共生,你的心中会想:朋友与真情相伴。这时,你就不再害怕——我看可以考虑。”
徐东海笑着说:“第一,我是天生胆大,不知道害怕;第二,我看你们是:想得美!”
大家刚说到这里,庄宇走了进来,问:“你们看什么、笑什么呢?”
夏天说:“这不就是杨董事长说的‘半山别墅’的图纸,我们正考虑买呢,我们服务社买吗?”
“没有怎么考虑好。”庄宇说:“你们三个经理现在跟我一起去找周凯歌。马上就走。”
于是,三个信贷经理跟在庄宇后面出了湖贝金融服务社大门,上了奔驰车。
不一会儿,来到天安大厦。大家上了电梯,找到了深圳金凯歌发展有限公司。
庄宇向该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问了周凯歌的行踪,然后,直接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周总,你在哪儿呢?”
周凯歌说:“我在珠出差,现在正往深圳赶,很快就到了。你叫我的办公室主任讲电话。”
办公室主任接过庄宇的电话,听周凯歌如此这般的面授机宜。一会儿,主任放下电话说:“周总马上就到了。他叫我把贷款资料先拿给你们判断。”说完,拿出了公司的评估报告书、贷款证、公司报表等一大堆资料。
夏天、徐东海便在那里查阅起来,卜一定与办公室的一个xiao姐聊得正欢。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庄宇问夏天:“你看的情况怎么样?”
夏天说:“从贷款证和资产报表的情况看,还是可以的。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公司提到的参股振奋大厦的股权问题,如果能搞到他的协议,可以更加有说服力。”
庄宇说:“好,等一下周总回来记得问他一下。”
……
“你好!庄总。”周凯歌终于在下午三點半钟赶到了公司,一见面,就与庄宇打招呼。他说:“真是不好意思,前天去了珠海,昨天是东莞的一个朋友叫我无论如何也要在他那里吃一顿饭。这不,吃下饭来,就误了你的事了。真是对不起!”
庄宇说:“没有关系。”转而问周凯歌:“最近搞了些什么项目?”
周凯歌装着很无奈的样子,说:“你是知道的,在深圳不就是振奋大厦吗?将近40%的份额就忙得一塌糊涂了。去年,几个朋友说:帮帮革命老区白洋淀,死命要我掏钱,现在弄进去000多万元,连响声都没有听到,就没戏了。为什么呢?现在的白洋淀已经不是抗日战争时的白洋淀了,没有水了。钱丢下去会有响声吗?”
庄宇點點头。说道:“周总,我们今天来,就是前几天在电话里跟你说的事,岸尾发展公司5900万元贷款请你担保的事。你看怎样?”
周凯歌说:“没有问题!我这个人为朋友两肋插刀从不含糊。何况,庄总也是老朋友了,过去帮了我不少忙,这次一定还一个人情。”
说完,他听到庄宇说:“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看官:这周凯歌是东北吉人,长着一米八的个头,身形偏瘦,从他的身形看来,估计腰板支持不住长长的上身,以至他站起来的时候,背和头微向前弯。走起路来也是低下头一副思考的神情,嘴上不时念念有词般的无声自语。他有一个长长的大马脸竖在他自己的脖子上,就像开运动会时那司仪xiao姐举起的代表队的牌子,让你十分容易认识。长脸的上方长着一个xiao额门,长脸中部的两颧高起的中间,挂着一个更高且尖的鹰嘴鼻,从鼻头往上看,在鼻子根部(也就是算命先生说的山根)的两端各挂着一个xiaoxiao的三角眼睛。他在跟人谈话时,两个眼睛忽闪忽闪的发着亮光,好像要通过眼睛的闪烁给大脑充电似的,在场人都会觉得另有一番景致。他的皮肤长得灰蒙,给人的印象有點营养不良的感觉,怎么也联想不上他是一个发了财的有钱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周凯歌有一辆挂着军队车牌的轿车,平时出门总是喜欢坐上它。但他本人从不开车,而且总是坐在轿车的第二排,每当要下车时,总是由司机停好车后下了车,打开第二排的车门,把手比在车门高度上限的下方,他才不紧不慢地从车里钻出来,然后整整西装才走路。
过了一会儿,周凯歌接着说道:“不是我吹牛,你们看到了吧?我的公司的净资产就有14000万元,担保5900万算个啥?说实话,一个亿我都有能力担保。庄总,这事你叫他们来办理就是了,不用你一把手走来走去。”
“这事真的谢谢你了!”庄宇激动地说:“这次你帮我过关,我不会忘记你的!”
夏天与周凯歌打过两次交道,知道他不是这么豪爽的人。而两次都是由湖贝金融服务社划出各500万元到相关银行,给他的公司配套做贷款,而周凯歌按照约定,每次要补给金融服务社几万元利差,但是,周凯歌就是给得不爽快,好在他是老总的客户,不然,让经办人吊着嗓子等他施舍清帐,要说多难堪有多难堪。夏天想:现在,为别的公司担保5900万元他都敢承担,这只有三种可能:一是他的公司根本就是一个图有虚名的皮包公司,死猪不怕开水烫,大不了关门走人;二是与庄宇私下有交换条件,做了担保能捞到好处。三是以上两种可能都有的可能,那就是:他既是皮包公司,而用皮包公司担保虚晃一枪,又能捞到很大的好处。
……
徐东海回到湖贝金融服务社就忙起了办理深圳金凯歌发展有限公司担保岸尾公司5900万元贷款手续的事。
“夏经理,”欧忠诚走进信贷经理室告诉夏天:“三八股份公司的抵押手续办妥了。”
夏天问道:“是你一起去办的吗?”
“不是,”欧忠诚说:“昨天我们一起去了市国土局,他们不同意办理。后来陈总说,他们自己到南山去找人办理登记。把我们的资料拿去了,今天下午刚刚拿回来。”
欧忠诚说完,将登记好的合同给夏天看了。
夏天看完后,有两个疑问在心中形成:一是为什么评估报告上也有抵押登记的印章,是不是当时国土局的经办人员把章盖错了?二是为什么市国土局不同意办,而区国土局则同意?夏天认为日后要问问陈善为。
原来,那天陈善为与欧忠诚一起到市国土局办理贷款抵押登记手续时,市国土局看到三八股份公司办理贷款抵押的抵押物是南山五达有限公司所有的深房地字第n1014号,面积5000平方米的南山窝的土地,规划设计建筑面积8000平方米,可谓数额巨大。材料上虽有南山五达公司开具的法人代表证明书和委托书,贷款合同且经罗湖公证处公证,但几经斟酌,终以未现场见证抵押方法人签证为由,不予受理。
离开市国土局后,陈善为告诉欧忠诚,将由自己去南山国土局办理登记手续,两人便没有再联系。
却说陈善为回到公司后,在心里想道:“这笔贷款已经出帐,本来登不登记也没有什么影响了,只是做给人民银行看的,让庄总和夏经理脸上好看而已。而要登记就要再动员南山五达有限公司的申公博出面,这样一来,便显得我在融资方面无能,进而影响与他们的合作关系。怎么办呢?”
在百思不得其解后,他叫来副手杨武昌,两人在探讨有什么捷径来解决抵押登记问题。
话说杨武昌作为深圳三八股份公司的副总经理,在生意运作上属于旁门左道方面的“歪才”,常常做一些介乎红灯、黄灯之间的生意。听了陈善为的一番话,他拍着胸脯说:“陈总,这事交给我,你就不要参与了。等一下,我就叫我在银行的朋友帮这个忙,争取明天把这事搞定。我看你只要點两个头就行了:一是明天中午你和我一起款待我那位朋友,大家喝醉一點;二是可能要花點钱,我看也不会多,就算十万块钱吧!怎么样?”
陈善为踌躇片刻,说道:“虽然出了點血,但总比要摇那老申头下嘴巴要强,就这么办吧!”
杨武昌离开陈善为的办公室后,迅速打了一个电话给他那在上步路工会大厦办公的众业金融服务社当信贷员的老乡贾真,要他协助办理一单抵押登记业务,劳务费不菲。贾真问明情况后一口答应,马上从现有贷款合同上查清南山国土局的抵押登记章的模式并予复印,然后,来到宝安北路人才市场,在旁边的人行道上,花五十元从一个兜揽刻印生意的无业人员手中取回一枚南山国土局的“抵押登记章”。当晚,他科杨武昌,拿到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与深圳湖贝金融服务社的抵押贷款合同,在家里如法炮制抵押贷款登记。
第二天上午,贾真与杨武昌打了几个电话,借以表明他在南山国土局办事。中午十二點钟,贾真装作刚从南山国土局回来,与等在中原宾馆的陈善为、杨武昌等人共进午餐。
席间,贾真说:“为了办妥这笔贷款抵押登记,我在昨天晚上就向南山方面的关系人打點了不少,才能在今天马上办妥拿回合同。”
杨武昌听后说:“是辛苦了,我们陈总不会让你白走一趟的。”
这时,陈善为拿出一个看起来装得鼓鼓的牛皮信封,交到贾真的手上,对他说:“这是你的劳务费,我们说话是算数的,谢谢您帮忙。”
……
这顿午餐,陈善为、杨武昌都喝高了,以致他们下午两點多来到湖贝金融服务社时仍然满脸通红。他们不想让夏天看到各自的醉态,找到欧忠诚交回贷款合同后随即离开了湖贝金融服务社。
而看过欧忠诚拿来的抵押登记手续的夏天尽管有疑问,但还是把贷款合同等资料和房地产证交给档案管理员刘英贵归档了。
后来,由于夏天的工作节奏越来越快,整天琐事缠身,以至没有再向陈善为问起抵押登记的疑點。半年后,曾经帮忙办理这笔贷款抵押登记手续的贾真莫名其妙地离开了众业金融服务社,有的说因为他与本书中另一角儿邵敏所涉之案有瓜葛而隐退,有的说去了广发银行重操旧业,但是无从查考。
也就是因为在这笔贷款办理补抵押登记手续的过程中,作为经办人的欧忠诚中途脱岗,没有全程跟进,让借款人搞了个假的登记手续回来。而夏天虽然在接到合同时,产生了些许疑问,但是也没有及时深究,以致大家都蒙在鼓里,并通过了人民银行的稽核审查。然而,假的就是假的,没有办妥抵押登记就是没有办妥。最要命的是,蒙在鼓里的庄宇、夏天等湖贝金融服务社的核心人员拟按原议给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增加贷款,这就给该社的贷款安全带来了风险隐患,同时也会给作为贷款主管部门负责人的夏天留下很大遗憾。这家企业的所作所为,日后也许会给他带来无尽烦恼,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嘀嘀嘀、嘀嘀嘀……”,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夏天的科机响个不停。夏天一看不是中文留言,便复了过去:“你好,哪位科895?”
对方问:“你是湖贝金融服务社的夏经理吗?”
“我是,你是哪位?”夏天问。
对方说:“我是中山供销社的,我们不是在你那里存了款吗?我姓章,就叫我章经理好了。我想请你出来吃晚饭。”
夏天说:“你到了深圳,为什么不到我们金融服务社来看看?”
“不瞒你说,服务社人多嘴杂,不太方便。我也是刚到深圳,对深圳不熟悉,在哪里见面,请你说个地址。”章经理说。
“不好意思,你们的存款不是我接洽的。你想向我了解什么情况呢?”夏天问。
章经理显然放低了声音,说:“我想单独找你问问与安延汽车城公司的老朱有关的事。”
夏天沉默片刻,脑海里飞快地思考着:“见还是不见呢?在哪里见好呢?来人有什么恶意没有?”
对方发现夏天不说话,担心夏天不见他,于是说:“夏经理,你一定要给我面子。他们向我介绍说,你是最了解情况的。”
夏天最后说:“那好吧,我们在田心酒店二楼中餐厅见面。我到了酒店门口打你这个电话,你看行吗?”
“好!一言为定。”
夏天首先回到家里,等待樊婷下了班,叮嘱她说:“与安延公司老总有关系的中山人请我在田心酒店吃饭,说是要了解老朱的一些情况。但我不认识他,我去酒店两个xiao时。到时如果没有回来,你到二楼看一下。”
叮嘱完毕,夏天照样拿着公文包,好像刚从金融服务社赶到酒店的一样。到了酒店二楼,很快找到已经选择在酒店靠墙台子旁坐着的章经理。
夏天说:“你好,章经理。”
章经理说:“要打扰你,真是过意不去。老朱现在怎么样?”
夏天说:“他现在的情况,我真的是不太清楚。不是去了hain了吗?”
章经理又说:“我们不是在你那里存了几笔存款吗,现在还在吧?”
夏天反问道:“为什么会不在呢?你听到什么了?”
“我是这样想的,”章经理解释道,“因为在存款的时候,我们没有出面,全是老朱一手一脚办的,我担心老朱一出事,把我们的存款拿来抵债了。”
“不会的!”夏天说:“我不知道你跟老朱之间的业务联系怎样,但是,你跟他是另外一个法人,要动你的存款,一定要你同意。这點你放心。”
然而,令夏天无法想象的是:不知这位章经理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笔存款,当初已做了“一女许人两女婿”的买卖,它在抵押给湖贝金融服务社的同时,还写了一纸承诺抵押给b市的中汽公司,为深圳安延汽车城有限公司赊进了不少汽车配件。——这是湖贝金融服务社仍蒙在鼓里的。
这时,章经理才问:“夏经理,我们今晚吃點什么?”
夏天笑着说:“随便吃點就行了。”
于是,两人要了几碟菜,吃了个晚饭。席间,双方还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各人云里雾里地答着,互相探不到底。
夏天回到家里,在想:他打我科机,说明有人告诉他要找我,那么这人是谁呢?他见面的提问,实现了他来深圳要找我的目的吗?他是担心存款安全,还是害怕其他什么?
欲知这位中山供销社的章经理害怕什么,还得由xiao的施展抽丝剥茧的功夫,慢慢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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