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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皇公主
    玉染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容袭的背影之上,须臾就跟着走了出去。

    容袭一袭白衣胜雪,是玉染最喜欢的模样,只要看着这样的容袭,玉染都不自觉地会有种干净出尘的感觉,虽说往日里只要容袭一开口,基本都会立刻打碎玉染的美好幻想。因为容袭的嘴实在是太毒,或者说是从容袭的口中你根本听不到他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玉染要和容袭去见一个人,那个人他们两人都很熟悉,他的名字叫颛顼明,是玉染曾经的皇长兄。

    颛顼明每每都是会固定地在一个时间去见颛顼灵,而算着上一次颛顼明过去的日子,大抵就是今日了。

    天色渐晚,颛顼明向往常一般从颛顼灵住所的后窗翻入,动作干净而利落。

    “兄长,你来了。”颛顼灵原本坐在桌边,双手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一双眼眸盯着茶水的水面半晌未动。直到听到后窗的声音,她才蓦地反应过来,急忙迎了过去。

    颛顼明点了点头,一身玄色的衣袍让他整个人都似是要沐在黑夜之中。

    “二妹,你今天要离开这里。”颛顼明开口说道,他的声色沉沉,听不出语气来。

    颛顼灵怔了一下,眉头紧锁,有些惊异地说道:“为什么呀兄长?宁君刚刚驾崩,这个时候走会不会……”

    “宁君因宁国二皇子赫连仪而死,可赫连仪还是没有达到他原本的目的,反而搭上了自己,那就是他还是太过无能。即使给他创造了机会,他也没能抓住,他把赫连玉想得太简单了。”颛顼明眼中深深。

    “赫连玉……那个宁国太子吗?兄长从一开始就将他视为眼中钉,究竟是怎么回事?”颛顼灵问道。

    颛顼明看了她一眼,须臾正对着她开口道:“虽说二妹你看似是作为宁国的客人被安排在此处的,可实则却是对你的监禁。你得到的消息只是宁君赫连清死了,五皇子即位,太子赫连玉为摄政王,但是你并不知晓另一件事。”

    “另一件?”颛顼灵疑惑。

    “赫连玉从太子被改封了定国公主。”颛顼明如实说道。

    “定国公主?可是他不是皇子吗,怎么会是公主?”颛顼灵震惊。因为虽说许久未见,但她的脑海之中仍有赫连玉那几次见她之时,那种如沐春风、温润清雅的感觉,公子翩翩这个词颛顼灵以为放在宁国太子赫连玉的身上也没有不对。

    所以,颛顼灵怎么都不可能理解,为什么太子居然会成为公主。

    颛顼明神色幽幽,似是眼底泛起了几分叹息之色,他右手在身侧握了握拳,随后才哑声说道:“因为宁国太子赫连玉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她……”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女人啊,灵公主。”颛顼明的言辞被打断了,木门被嘎吱地推开,随之而来的便是玉染半是笑意的声色。

    玉染一袭青竹叶的曳地衣裙,腰间系着一根软带,墨发垂腰,发间的步摇随步而动,发出细微的叮当响声。玉染的眉目清澈,唇畔含笑,她静静地望着自己曾经的皇长兄和皇妹,站在门口的位置停下。

    容袭跟在玉染身后走进来,白衣素雪的身影一如过往,他的面容神态恐怕让人一辈子都是难以忘记的。他替玉染将门重新掩上,随后神情悠然地走到玉染身侧。

    颛顼明看到来人,很快反应了过来,往后退了一步,横手将颛顼灵挡在身后,他的眉头深锁着,眼眸死死盯在玉染和容袭的身上。

    而颛顼灵看到来人的一刻明显愣在了那里,她张了张嘴,却是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皇……皇长姐?”颛顼灵的声音在不断地颤抖着,她拨开颛顼明拦着她的手臂,飞快地两步之下就走到了玉染跟前,她似是不可思议地将玉染从头到脚都仔仔细细扫了一遍,接着震惊地说道:“皇长姐原来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已经……”

    “二妹,她当然还活着。”颛顼明突然寒声道。

    颛顼灵回过头,问他:“兄长此言何意?”

    “她当然活着,不然在宁国兴风作浪了几近五年的太子赫连玉又到底是谁呢?”颛顼明先一步说道。

    玉染闻言轻笑出声,她的柳眉弯弯,似笑非笑地说:“兴风作浪?叶将军说得词还挺有意思的。”

    “只是有意思?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和我们解释的吗?”颛顼明反问玉染,也没有因为被玉染直接说出现今的身份而感到讶异。

    玉染眨了眨眼,双手背在身后,悠哉地在屋里踱了几步,接着忽然回身对着颛顼明,咧嘴笑说:“叶将军身为商国的一营将领,现在又可以轻而易举地站在这里,难道还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吗?”

    “我还确实就是什么事都不懂。”颛顼明往前走了几步,眼神凌厉了起来,声色却是格外平稳,“我不懂为何明戌皇室落到这个地步,而你却可以如此风光地做着你的宁国太子。我还不懂,为何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将你所有的亲人至于毁灭的境地。我等了很久了,都一直想要问你一句,为什么你做事可以做到这么决绝的地步呢?”

    “叶将军,你现在是站在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呢?是曾经明戌的太子,还是现今商国的将领?“玉染吁出一口气,一双漆黑莹亮的眼眸落在他的身上,继续说道:“如果你是站在明戌太子的位置,那么你就不应该问得出我这个问题。如果你是站在商国将领的位置,那么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应该是回到商国,谋划如何从赫连君驾崩之事上谋到机会好处,而不是现在还冒着极大的危险站在这个地方和我辩论。”

    如果你还是曾经的明戌太子,那么你就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人,因为包括你在内,你们都想杀我,难道不是吗?

    这后面的一句话,玉染没有说,但是她深信颛顼明会懂。

    “其实我以前一直都真心觉得你是一个好的长公主,因为你聪明,你虽然想要掩藏锋芒,却还是拥有让其他人对你深信不疑的本事。父皇向来只夸赞你的想法,却将我们避之在外。颛顼染,说实话——我很嫉妒你。”颛顼明冷静下来,他沉着声,语气却很是平稳。

    玉染闻言,微微偏了偏头,她的凤眸弯弯,神色里的笑意让人觉得莫名,她说:“叶将军,我的皇长兄,明戌的太子殿下。如果说你觉得父皇一心向着的人都是我,中意的人也是我,那他为什么要将他身边大量的暗卫尽数安插在我的云华殿之中,他为什么命人每日里都往我的饭菜里下可以延缓发作的毒药,他又为什么总是派人跟着我,甚至是想要让我以意外的方式直接死去?你实在是太不了解你的父皇了。”

    颛顼明听了眉头一皱,但还是紧紧地看着玉染。

    颛顼灵明显是晃了晃神,似是现在的状况让她适应了良久,接着又让她听到了以前从来都了解不到的事情。她的神色惊异,一手放在身侧,一手轻握着小臂横在身前,她小心地问道:“父皇一直都想杀皇长姐?”

    玉染莞尔,她柳眉扬了扬,启唇说道:“难道灵公主不想吗?我知道的,你很怕我,也并不喜欢我。只是因为你心里知晓自己一定拼不过我,所以就选择了另一种善意的方式来面对我。”

    “我……”颛顼灵怔了怔,一时失言。

    “不过事实证明这种方式很有效。”玉染没有等颛顼灵再开口,直接道:“因为你从未伤害过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也不曾在我面前抱怨过。我不是一个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我也可以理解你这种简单的自我保护方式,所以你不必担忧。”

    “皇长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皇妹们都在说皇长姐你是个很专断的人,如果一个不高兴就一定会迁怒到我们身上,所以她们才一直想尽办法找皇长姐的麻烦。我想,皇兄们也都只是这么想的,应该不是故意的。”颛顼灵说得越发小声起来。

    玉染顿了顿,抬眸瞧着颛顼灵,“不管他们想对我用什么计谋都好,要想算计我就认真地将思路全都放在我的身上。可是他们不是。容袭来明戌皇宫的几年,因为我的缘故,每每出门都有人精心想要置他于死地,或者是想要以他来威胁我。语岚原本只是我身边的一个小小婢女,却因为我视她为友,所以引火上身,险些丧命。这些我都看得到,也可以明明白白地知道是谁做的。如果说灵公主还是那个小心翼翼、心如明镜的人,那么你也应该懂了吧,我不待见他们的理由。”

    “这些,我之前都不知道。”颛顼灵低下头,视线落在地面上,手心不停地颤抖。

    “叶将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我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但也不是一个脾性很好的人。在父皇下定决心要除去我和容袭之前,我要用尽自己所有的办法,来破除他对我设下的死局。”玉染的声色平静,一言一词都是说得尤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