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房里。
陈北北和小莲的家人,正面对面坐着,不过都是坐在地面上,因为是夏天,并不会有什么不适感。
小莲的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身体十分的虚弱,好像是得了什么病一样,或者仅仅只是饥饿所致。
“小莲已经埋葬了吗?”
陈北北看着小莲的父亲,向他问道。
“嗯。”
小莲的父亲回答道。
春楼妈妈所说的,小莲接待的唯一一个客人,便是那个俊美的男人,红色头发,身材高大,眼睛看起来很邪魅。
那么,那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小莲的凶手了。
“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
陈北北看着小莲的父亲,向他问道。
“没有。”
小莲的父亲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他们一直生活在灵风岛上,小莲的尸体,也是春楼妈妈雇人送过来的,小莲的父亲没有见到过那个男人,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正在燃烧着的柴火,轻轻的炸了一下,大概是烧到了某些聚集了空气的树皮吧。
一颗火星溅到了小莲的父亲,穿着拖鞋的脚上。
火星将脚面的皮肤灼烧的滋滋响,但是,小莲的父亲始终没有发觉一般,只是继续轻轻抚摸着自己孩子的头。
“难道……那条腿,失去了知觉吗?”
陈北北在心里,暗暗想到。
小莲的事情,让陈北北对小莲的父亲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但是,这个时候,陈北北还是提醒了一下他:“你的脚……”
小莲的父亲低头看了看,一颗火星明明灭灭的在自己的脚上灼烧着。
小莲的父亲的脸上出现了一个不自然的表情,慌乱的将脚上的火星抖掉了:“这脚受过伤,所以有些迟钝……”
脚面上已经烫出来一个很深的伤口,甚至都有血流出来了,小莲的父亲的回答,显然是在掩饰着什么。
小莲的父亲抬起另外一只脚,将伤口盖住,脸上恢复了平静。
“小莲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们了。食物……什么时候给我呢?”
小莲的父亲看着陈北北,向他问道。
“来了!”
海坊主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明显是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至少不是在这个房子的附近。
“声音是从海边传来的……”
小莲的父亲说道。
小莲的父亲对于这个地方比较熟悉,所以可以很快分辨出,海坊主的位置所在,不过即使是这样,小莲的父亲的脸上还是带着一丝的不可置信。
因为海坊主的声音,是在他刚刚问出“食物什么时候送来。”,就直接响起来的。就好像,海坊主听到了他的讲话一样。
“那我们过去吧,你所要的食物,大概已经帮你弄到了。”
陈北北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然后看着小莲的父亲,向他说道。
小莲的父亲拿着拐杖,勉强站了起来,但是还是以一种歪曲的姿势,一条腿似乎完全已经废掉了一样,而不是之前所说的“仅仅只是受过伤”。
“我们出去一下,你在这里休息吧,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小莲的父亲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对她说道,看起来比较阴森的脸上,既然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温柔。
“咳……嗯……咳咳……”
女人想要支撑着身体起来一点,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只好继续维持着平躺的姿势。
……
荒凉的灵风岛,即使是处于盛夏,植物疯长的季节,但是依然还是很少可以看到枝叶肥嫩的植物。
就连动物,也很少见到。
此刻,陈北北正和自己的式神,还有小莲的父亲一起向着海边走去,也就是向着海坊主所在的位置走去。
“就在前面不远了。”
小莲的父亲转过头,看着陈北北,向他说道。
小莲的父亲走路的时候,非常的缓慢,一条腿几乎完全没有作用了,看着就好像悬在半空中一样,走路的时候,那条腿几乎没有起到任何的支撑作用。
犬神走到陈北北的身边,用一种极小的声音说道:“血腥味……一直都有,好像是那个男人的腿……”
之前的时候,小莲的家里,就充满了血腥味。
现在大家都已经出来了,血腥味居然还一直持续着,那么就已经可以肯定,那个男人或者他的小孩,一定有谁受伤了。
当然,最有可能的,自然是男人的腿。
“嗯。”
陈北北点了点头。
男人一直都没有去提过自己的腿,只有在被火星烫到之后,才慌乱的掩饰了一下,而且之后,马上就将自己的腿藏了起来。
一切似乎都已经很明显了。
——那个男人,隐藏着什么事情!
……
很快,大家就来到了海边。
月光和星光都十分的暗淡,让海水变的一片漆黑,看起来有一种比较恐怖的感觉。
汹涌澎湃。
海浪一层又一层的涌动着,向着海边袭来……
“主人,海里有一艘船。”
姑获鸟看着陈北北,向他说道。
海面上,一艘船正在随着海浪缓缓涌动着,忽高忽低,但是一直没有前行,而是停止在那一个位置。
距离海岸很近,几乎只有几米的距离。
船头上站着一个身穿青色僧衣的和尚,宽大的僧衣被海风吹的猎猎作响,也将和尚瘦削的身体完全凸显了出来。
是海坊主!
“主人,食物已经带来了。”
海坊主站在船头,看着陈北北,淡淡的说道。
这一声主人,让小莲的父亲的眼睛闪动了一下,“这个称呼,似乎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吗?”
“嗯,弄下来吧。”
陈北北看着海坊主,对他说道。
“太多了,弄下来的话,有些麻烦,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如何处理吧。”
海坊主回答道。
海坊主出去一趟,直接带了一条船回来,这是陈北北有些没有想到的,这个时候,海坊主又这么说,那么基本上就已经可以肯定,这条船,是海坊主用来运食物的了。
“上去看看吧。”
陈北北看着小莲的父亲,向他说道。
小莲的父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为难,迟迟没有动身,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怎么了?”
陈北北问道。
小莲的父亲是生活在被海包围着的岛上的人,对于海水,大概不会有任何的恐惧,即使是腿受到了一些伤害,也不至于不敢走在海里走过这几米的距离吧?
“没……没什么……”
小莲的父亲缓缓移动身体,勉强的向着海水中移动了过去。
“爸爸……”
两个女儿将小莲的父亲拉住,脸上满是担心。
“没事的,你们在这里等等。”
小莲的父亲说完,最终还是下到了海里,在刚刚接触到海水的时候,男人的身体一歪,差点摔倒,不过还是勉强坚持了下来。
距离海坊主带来的船,只有短短的几米,但是男人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才上到船上。
“啊……”
男人惊呼了一声,然后有一种难以控制的喜悦,就连声音都变的颤抖了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鱼?”
整个船舱里都是鱼,而船的吃水线还被压得很深,这些鱼,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太多了,将这些鱼卖掉的话,几乎可以足够他们离开灵风岛,去外面的世界寻找一个安生之所了。
男人吃惊的,喜悦的,正是这个。
“这些都是送给你的,请问,怎么处理呢?”
海坊主看着小莲的父亲,向他问道。
在小莲的父亲的眼里,站在船头的海坊主,就像一个普度众生,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
“该如何处理呢?”
海坊主再次问道。
小莲的父亲回过神来,激动的说道:“帮我将这些鱼卖掉吧。这样的话……”
小莲的父亲的视线落在了站在岸边上的三个孩子的身上,眼泪溢满眼眶,几乎都要汹涌而出了:“他们就可以离开灵风岛了……”
“嗯。”
海坊主让男人下了船,然后自己开着船,再次驶向了黑色的大海之中,这一次他所去的方向,是斯卡布罗小镇。
……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离开灵风岛吗?”
回去的路上,陈北北问小莲的父亲。
这个时候,小莲的父亲走路的脚步,都变的轻快了许多,即使走路的时候,能够使用的只有一条腿。
“嗯,真是……谢谢你们了!”
男人看着陈北北,向他说道。
男人走路的速度很快,甚至比陈北北还要快,一条腿,以这样的速度前进,看起来有一些奇怪。
“走这么快干嘛?”
陈北北看着小莲的父亲,向他问道。
“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莲她妈。”
小莲的父亲回答的时候,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加的快了。
男人一个人走在前面,陈北北他们已经被甩开了一大截,不过陈北北他们因为知道回去的路,所以并没有跑着追上去。
望着男人高兴的样子,管狐都不由的笑了起来:“主人,这一次……真的帮到了别人呢。”
“希望如此吧!”
陈北北回答道。
这个时候,陈北北的心里,依然残留着一丝不安,即使看起来一切都很好,但是,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血腥味……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
远处,黑色的大海上,一群鲨鱼,向着岸边游来,但是只是打了一个转儿,然后又失望的离开了。
……
陈北北他们走路的时候,一直都是用一种不慌不忙的步伐。
毕竟,吹着海风的夜晚,让陈北北他们感觉十分的舒适,而且,还可以帮到小莲的家人,这让他们的心里,都有一种比较欣慰的感觉。
再次回到小莲的家里,小莲的父亲已经再次升起了火,而且铁罐里煮着一条罗非鱼,这是之前的时候,小莲的父亲从船舱里拿出来的,罗非鱼的价格比较便宜,卖出去的话,并不能卖到一个合适的价格。
挑选出廉价的鱼果腹,将珍贵的鱼,卖给别人,这是渔民们常做的事情。
之前陈北北他们来的时候,那个铁罐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的,大概是被倒掉了吧……
“孩子们,过来吃鱼吧。”
小莲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和陈北北他们一起回来了,连忙对自己的孩子说道。
地面上,放着三个碗,里面有已经盛好的鱼肉和鱼汤。
其中两个碗里,只有汤,而且装的很浅,另外一个碗里,则盛满了鱼肉……
“主人,……”
座敷童子的眼睛,看着地面上的那三个碗,然后用手抓住了陈北北的袖子,轻声叫道。
陈北北低头,正好撞到了座敷童子纯净的眼睛里。
不安。
或者说是怜悯,感同身受的那种怜悯……
两个女儿自动端起了两碗很浅的鱼汤,吃了起来,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的争执,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好像,这样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小莲。
这两个女儿。
小莲的死,大概就是为了这个家吧,被送去春雨街,到底是强迫的,还是自愿的?
陈北北的心里,出现了一丝疑惑。
这个男人表现出来的,始终还是偏爱自己的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一切似乎又不是这么简单的。
两个女儿那么自然而然,并且敬爱着自己的父亲。
难道真的被冷落了而没有一丝感觉?
“明天就可以离开灵风岛了,真是感谢你们啊,今晚就在我家住下吧。”
小莲的父亲看着陈北北,向他说道。
海坊主将鱼拉到斯卡布罗小镇去了,必须要等到天亮之后,才可以卖掉,所以今天晚上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嗯。”
陈北北回答道。
虽然说是睡在他们家,但是,他们家里,只有一个床而已,小莲的母亲正躺在床上,吃过一点食物之后,脸色稍微有了一些好转,但是依然还是时不时会咳嗽几下,身体还是那么的虚弱。
三个小孩子吃完之后,也都爬上了床,和自己的妈妈睡在一起。
男人则靠在床边上,开始休息了。
陈北北他们则是睡在男人找来的竹席上的,因为房间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血液混合着尿骚味一般。
所以,陈北北他们是睡在房子外面的。
盛夏的海岛,静谧的星空,徐徐的海风,这一切,都让陈北北他们感觉十分的舒服……
抱歉,今天的更新时间有点不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