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幽深的院落里，传来一阵七零八落的碰撞声，风声四起，尘土飞扬，隐约着，还能听到一阵丝毫不克制的怒骂声。
“东皇太一，你到底什么意思？”
皇家演武场上，雍容华贵的水蓝月水殿主，此刻却宛若一个悍妇一般，手中执掌一柄寒冰凝结而成的长刺，虎视眈眈的盯着面前的男子，双眸之中冰冷一片，简直冻人冻的深入骨髓。
“水师妹，你不要急嘛，且听为兄与你细细说来。”
与水蓝月对峙的男子不过二十多岁模样，面容妖异，一边轻而易举的化解水蓝月的进攻，一边笑意盈盈的说道。
“好，我且听你说。”
听到东皇太一这么说，水蓝月愤愤的松去手中那冰刺，站在东皇太一不远处，冷冷的看着他，倒是想听听他能给自己说出个什么花样。
“这就对了嘛，师妹就应该高高在上，做好雍容华贵的仙子，如何能打打杀杀，像个街头悍妇一样。”
东皇太一轻轻弹了弹自己的衣袖，轻笑着看着水蓝月，似乎看出水蓝月有再度暴走的倾向，他赶紧收了口，又道。
“师妹可是在怪为兄今日没有对那阳种下手？”
“哼！明知故问。”
水蓝月冷哼一声，像看一个仇人一样，死死的盯着东皇太一，咬牙说道。
“是你说的，汇聚阴阳神魔之力，便可扭转乾坤，让人死而复生。我费尽心血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两个合适的祭品，可你呢？为何不动手？你到底是不愿意复活师傅，还是根本就是另有私心？”
“师妹误会了。”
东皇太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虽然是你的亲生父亲，与我东皇太一并无血缘关系，可师妹你知道的，师傅自幼将我拉扯大，在我的心里，师傅可是比生我的亲生父母还要亲密。你着急复活你的亲生父亲，师妹，为兄又何尝不愿意见到他老人家？”
“那你……那你今日在演武场上，为何不对那阳种动手？明明近在咫尺，却什么也不做，还说不是暗藏祸心？”
许是被东皇太一的话勾起了一些往日回忆，水蓝月的气息有些紊乱，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角也泛起了些许晶莹。只是却被她掩饰的巧妙，站在她面前的东皇太一也没看出来。
“师妹，非是为兄不愿动手。”
东皇太一叹了口气，再度解释道，“你可还记得我之前为你描述时，说的这阴阳二种所具备的条件吗？”
“条……条件……”
水蓝月微微一愣，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冷哼一声，道，“如何不记得，阴阳二种，一阴一阳，一善一恶，一男一女，而且你也说过，这三样条件若是条件达到最好。便是女子为阴，为善，拥有至纯之心，且妙龄之女最为上等。男子为阳，为恶，拥有至恶之心，青春阳刚年华最为合适。这女子一方，我寻的后人样样符合，便是她的修炼天赋，也是一等一的优秀。那男子我虽不知具体详情，但根据天象显示，再加上我私底下得到的消息，就算不是你要求的完美祭品，可也绝对符合条件，复活我父……复活师傅是足够的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哎，师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东皇太一摇头叹息。
“你……你这是何意？”
“今日我在场上亲手去摘那人的面具的时候。你想必也看到了吧。”
东皇太一自一开始便对那戴面具之人灼灼相逼，在场之人皆有目共睹，水蓝月自然也看得清楚，这一点毋庸置疑。
水蓝月眯了眯眼，眼中寒光却是稍稍收敛，“看到如何？我正是疑惑此举，你明明对目标触手可及，为何不动手？”
“那是因为我在准备动手之前，先一步查看了一下那小子身体里的情况。”
东皇太一神色平静的说道，“师妹，你可知我察觉到了什么？”
“什么？”
“实力不过白银，天赋虽然上乘，却并无甚出彩之处，而且似乎受过什么创伤，体内筋脉虚弱不堪，至于师妹你说的魔气，魔心那更是不见其踪。师妹，这样的情况下，你让我怎么动手？”
“什么？这……这不可能。”
水蓝月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睛睁得铜铃一般溜圆，瞳孔涣散，呆呆的看着地面，口中喃喃自语。
“我……我明明在赤魂盘里看过他，魔气滔天，以凯覆身，又杀人不眨眼，头顶还有血月相伴，怎么会……怎么会没有呢？若是这样，那……那我寻下一个目标，还要寻到什么时候？父亲他……”
“师妹。”
见水蓝月如此晃神，东皇太一眼中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却是柔声安慰道。
“也许是哪里出了差错，师妹的赤魂盘为兄还是信得过的，但今日为兄亲手验证，却也可以确信并无疏漏，师妹，也许是目标出了什么意外也说不定，你切莫失了分寸。”
“差错，差错……对……对……”
水蓝月喃喃两句，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眼中的光也渐渐亮了起来。
“我要去寻他，我要去寻他，亲口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先后有这么大的变化。”
见水蓝月就要转身离去，东皇太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是不得不开口拦下她。
“师妹，打听消息这种事，你身为辉月圣殿殿主，又岂能亲自抛头露面？为兄不是已经替你安排好了眼线吗？”
“眼线？”
水蓝月呆呆的念了一句，突然想起来了，对啊，日间在演武场上，东皇太一不是使了法子让圣女去了边疆，不是正……等等。
“我徒儿去的是边疆，又不是观星阁，那家伙身在明世隐旁边，又不是……”
话说到半截，水蓝月似乎像是被人突然卡住了喉咙一样，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来，呆呆的看着前方，自言自语道。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他们可是……”
话嘀咕半截，她又是想被卡住了喉咙一样，看了一眼东皇太一，却是不再说了。
“师妹莫急。”
东皇太一见水蓝月失神，略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是自顾自的说道。
“为兄势力虽不如皇室，眼线也不如皇室那般多，却也遍布了大大小小各处重要之地，前几日曾有下属来报，曾在长城守卫军之处，见到过一位剑术高超，和阳种体态一般无二之人，为兄虽然不知此人为何千里迢迢来到长安，但料想若是长城守卫军有难，他定会出手相助，所以……呵呵，事先未曾与师妹商量，还望师妹莫要介意。”
一番解释，解释的极为勉强，什么剑术高超，体态相似，天底下有这种特征的人多了去了，又岂能凭这些断定是同一人？可那水蓝月竟缓缓地点了点头，竟似是信了。
“唉，师兄，是小妹鲁莽，我着急师傅的事，对师兄多有得罪，竟不知师兄考虑如此周详，实在是小妹的过错。”
东皇太一诧异的看她一眼，方才那般解释他自己都觉得牵强，还想再说些什么糊弄过去，竟不曾料到这女人竟然信了？
也许……是因为她父亲的事干扰了她吧。
东皇太一笑着点了点头，“师妹说的哪里话，只要师妹能理解为兄的心思，那便是足够了。”
“师兄。”
水蓝月盈盈一拜，“既是如此，那小妹便不多待了，那皇帝命令下的急，怕是我那徒儿不日便要出走，时间紧迫，小妹就不多打扰师兄了。告辞！”
一番话后，竟像是真的在赶时间似的，也不等东皇太一说些什么，她便身形一闪，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东皇太一渐渐收回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天空。
夜色，沉寂，些许的微风吹在他的身上，撩起几缕发丝，可他却好像变成了一座石雕一样，分毫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好几个时辰。
“不该存在这片大陆上的仙家法术，又有佛门灭魔之光，偏又集中在我的目标身上，命运啊，你是在与我开一个天大的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