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到潼关是一段很长的路程,十月三十日出发,一天走八十里地,差不多要走上十天多。听上去很吓人,这十多天出了走路什么都不干。
实际上,这要比唐宁当初从镇江前往庆州好多了。整整走了俩月才到地方,所以这种寂寞,还是在唐宁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算上要跟着唐宁,以及要返回各自驻地的部分厢兵,这一次离开庆州的人数达到了五千左右。
好在大部分的人,都是要在洛阳处才开始分道扬镳,故此,也不必担心路上会遇到不长眼的蟊贼。
身在大西北,这群强盗不像南方强盗一样,见到大兵比见到爹都亲,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冲锋,抢了好东西就跑。
在大西北这边,道上第一条规矩就是不去抢当兵的。
其中,指着他们守卫边疆或许是十分之一的原因,至于那剩下的十分之九……他们是真的打不过西军啊……
八天之后,大军行至长安。这座十三朝古都,在唐末被叛军肆无忌惮的破坏之后,已不复往日繁华。
她本该是秦陇大地上一颗璀璨而夺目的星辰,但人为因素,自然因素则让她急剧的衰老。从一个婀娜多姿的姑娘,逐渐转变成皓首苍颜的老妇人。
或许在此后的数百年之中,她还会再次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但那个时候唐宁觉得自己已经看不到了。
“大雁塔?这烂怂大雁塔有啥好看滴嘛,那就是唐僧翻译经文的地方……”
因为时间的缘故,唐宁等人不能在长安多做停留。除了中午在这休息一阵子,稍作补给,下午就要启程离开。
天大地大也比不过皇上的召见大,皇帝五更要见你,阎王都不敢留你到三更。
齐献瑜远远就看到了长安城里高耸的大雁塔,毕竟也是接受了十多年佛门教育的人,对大雁塔只闻其名未见其貌,心里也非常的向往。
于是便想趁着休息的时候,跟唐宁一起去看一看。
这个女人在那三天的疯狂过后变得对唐宁有些依赖了,这是个好现象,唐宁也都尽可能的顺着她来。
不过这一次没有这个时间,再过一炷香的功夫,刚刚吃完饭休息完毕的将士们就该继续进军了。
已经到了长安,便离潼关不远了。到了潼关,就可以上船,然后一路悠闲的前往开封府了。
因此齐献瑜生了气,站起来恨恨的踢了唐宁一脚,就回去马车里面了。
“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齐献瑜刚走,周怀
就摇头晃脑的过来了。
唐宁一听这些,头都大了。从打庆州出来,师父只要见到自己就必然会念上这样一段话。原因就是师父觉得自己年少贪欢,不懂节制。
“师父别念了,徒儿知错了。”唐宁站起身来,冲周怀行了一礼,无奈的说道。
周怀摇摇头道:“这跟你知不知错没关系,年轻人的自制力都很差。老夫是怕你犯错误啊,再过数日,你就要见官家,见太后了。
这第一印象啊,是很重要的。如果你现在不好好的调整,到时候官家和太后一见你,对你印象很差怎么办?
以后再有用你的地方,你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就会被官家想起来,然后就会把你摒弃在外,另选他人。
更何况你与维思的女儿也属互有情意,你现在这样做,心中可有想过王家娘子的感受?到时究竟谁来做正房?
闹出事情来,你如何自处?
难道让这个……”
说到此,周怀的声音低了下来,贴着唐宁的耳朵小声道:“难道让这个前白莲社的女刺客来做你的正房吗?
她们的名声可不太好,并不仅仅是在她们会行刺的这方面。她们勾引男人的本事,更是厉害。
你算是运气好,捡到一个性格不错,又有本事,还不放纵的。
老夫这边好说,你家就剩你一根独苗,自然要多娶几个女子回家好开枝散叶,光耀门楣。
但若是让维思知道,你如何自处啊?他为人刚正,最看不惯这类宵小之徒。
你想一想要是,被你未来的老丈人知晓,那他还不得扒了你一层皮?徒弟啊,这几笔账,你得会算啊。哪多哪少,你也得拎得轻啊。”
趁着四下无人,又得了空闲,周怀终于把心里想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诚然齐献瑜医术高超,也并非是放纵的淫妇。
因为唐宁没家长,他这个师父就勉为其难的代了班。齐献瑜与唐宁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这件事情是需要他这个‘代理父母’为其把关的。
看到齐献瑜羞答答的呈上一片裁好的落红时,周怀就非常的感慨,比起其他的白莲社妖女,她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但是一个人过去的经历是无法忽视的,就算现在刘令都拍胸脯保证,齐献瑜已经跟白莲社毫无瓜葛了,但此人暗中还是派人盯梢齐献瑜。
在南山寨共事的时候,刘令就认为唐宁这个人将来是一定会进入大宋朝堂的权利中心的,而齐献瑜作为最早接触唐宁的那一批人,也说不定是白莲社的投资呢?
将来唐宁成功进入朝堂,他们想得到什么信息,不都是信手拈来吗?
更何况王仲显此人向来是刚正不阿,还有一副死心眼的驴脾气。当初跟唐宁闹那么僵,不就是因为这脾气的缘故么?
愿意把女儿嫁给唐宁这个奸猾之辈,王仲显已经做出了很大的牺牲。要是让他知道唐宁就出门这一年的功夫就在路上搞了个白莲教妖女回家……
扒皮?拿骨头磨粉当补钙水喝都是轻的。
想到此,唐宁心里也很郁闷。
这可不是几百年后那个上了床只当邂逅的年代,这个时代当渣男的代价很高,哪怕跟人家姑娘什么都没做,仅仅是撩妹,把人家撩的心动了却不愿意负责,也是会被千夫所指的。
除了皇帝之外,大概没有其他人能够承受这份代价。
当然,如果把当事人除掉的话,也可以不承受这个代价,很多勋贵都这么干过。不过他们要是做出了这种行为,就已经不是渣男而是禽兽了。
心里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应该就是去跟王仲显负荆请罪。但这样做,无疑正中王仲显下怀,他半夜做梦都要笑醒,直接拿着荆条就把自己抽死了。
正胡思乱想间,忽闻鼓声响起。这就是休息的时间已经结束,要集合继续前进了。
唐宁回去找到阿灰,翻身上了马,便跟着大军一齐继续前往潼关。
刘令跟周怀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笑,唐宁愁眉苦脸的样子,很快就引起了种建中的注意。
“督运使因何愁眉不展?”种建中策马上前,与唐宁并行,关切的问道。
唐宁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苦笑道:“种叔,这事您帮不到我,是我的家事。”
种建中却很八卦的笑道:“督运使看上去不像是会因为家中琐事发愁的人,难道说是出门在外太久,家中后院起了火?
哈哈哈!督运使看上去年轻,想不到也是性情中人啊!”
唐宁扯了扯嘴角道:“种叔,我家的女主人是我婶婶,我哪里来的后院,您就别笑话我了。”
种建中一条眉毛道:“可老夫看你跟齐大夫……”
“我俩还无夫妻之名,打算等到此番从京城出来,回去润州之后,再办婚事。”
种建中长长的哦了一声:“老夫知道了,一定是在润州还有个姑娘在等你回去吧?然后你跟齐大夫又是在路上认识的……嗯,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不然的话,老夫实在是想不出你为什么满面愁容……”
该死的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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