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能够在赵煦面前说这样的一番话,在一旁的侍卫听得脸都白了。
最后这几句话,堪称字字诛心,把整个大宋当官的全给装进去了。同时,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骂皇帝,但皇帝要是不昏聩,哪里有‘朽木为官,禽兽食禄’的机会呢?
那侍卫哆哆嗦嗦的道:“大……大胆……”
刚说完,赵煦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侍卫连忙把嘴巴闭上,只听唐宁哈哈一笑道:“大胆!还不把酒给我满上?!”
侍卫气的咬牙切齿,但也没办法,只好把酒给唐宁倒满,心说喝不死你个疯子!
直到目前为止,赵煦依然觉得唐宁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和其他的人不同,他敢说话,说的也都是大实话。
肉食者鄙这一点,在赵煦眼中也是如此。新旧党争不断,高太后又一直在把持朝政,他自己,没有什么施展拳脚的空间。
冷眼旁观党争近十年,赵煦对此感到极度的厌烦,他甚至觉得这些人的争吵,十分恶心。
唐宁刚刚说的那段话,也是让赵煦感到震撼的。与侍卫的理解不同,赵煦认为会出现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的原因,是这个体制的问题。
很久以前他就思考过王安石变法的必要性,如今看来,新法是必须要推行的。
“如此看来,唐兄支持变法?”
唐宁刚刚那番话说完就有些后悔,自己从潼关出来之后,心里的怨愤之气一直没有排出去,周怀也只是劝他暗气暗憋,不要说出来。
毕竟身在官场,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这个能力去管的事,就不要横插一手,以免惹祸上身。
喝了几两酒,酒劲上了头,唐宁就忍不住把这段时间的心中所想都一股脑说了出去。眼前这位帅哥就好比一个垃圾桶,唐宁倒完垃圾是爽了,但这垃圾桶是谁家的他还不知道呢。
万一倒进人家华州知州家的垃圾桶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根据周怀的猜测,华州知州背后的大boss很有可能是高太后……
想到此,唐宁忍不住冒出了一头的冷汗。酒霎时间醒了一半,赵煦在提出这个比较敏感的话题时,唐宁就装疯卖傻的道:“什么变法?变什么法?”
赵煦一愣,旋即摇头失笑。心说这还是酒灌的不够多,于是便举起杯子邀请唐宁喝酒。
一开始唐宁是拒绝的,但这个身份不明的帅哥实在是太热情。他的笑容里面仿佛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于是唐宁就喝了一杯、两杯、三杯……好几杯……
到了最后,唐宁是怎么离开的他已经忘了
。他只记得自己跟那个帅哥聊了好多好多,小到他不喜欢穿袜子,大到如何提高宋军的战斗力,林林总总,一直聊到天明。
用林威的话来说就是,要不是进去领人的时候您还喘着气,属下都怀疑您是不是被弄死了,跟一滩烂泥一模一样。
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唐宁捧着一碗醒酒汤小心翼翼的喝着。
身旁坐着面无表情的齐献瑜,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谁写的《金针方略》看。她兴许自己都没注意,她手里的书是反的。
看了两眼,就瞥一眼唐宁。然后瞪一会儿,再收回视线心不在焉的看书。
唐宁也是抿一口醒酒汤,就瞥一眼齐献瑜。偶尔两人的目光对上,齐献瑜就火冒三丈。刚要开喷,唐宁就受惊的小白兔一样可怜巴巴的又把头低下去了,弄的齐献瑜是又好气又好笑。
汤总有喝完的时候,书也总有看完的时候,尤其是苦涩的醒酒汤,和倒放的书。
齐献瑜冷冷的问道:“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
“没……没干嘛啊……”唐宁弱弱的道。
“没干嘛?”齐献瑜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衣服上的味道就跟扔到香粉里面泡了一晚上再拿出来的味道一样?”
唐宁两只手局促的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不吭声。
齐献瑜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还有,你的好大哥方永,我的好弟弟齐复,因为钱没带够被扣在春华楼了。半夜三更的还是转运使派人送钱去,才把人捞了出来。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唐宁干笑一声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虽然去了春华楼,但我是跟一个男人秉烛夜谈,我俩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中间我可没碰任何一个女人啊!”
“滚!”话音刚落,齐献瑜就一脚踹了过来:“比找女人都恶心!”
“……”
当晚,齐献瑜以验货为由差点把唐宁榨干。
………………
朝廷没有让这群将士等太长的时间,在林威欲言又止的神色当中,第三天的早晨,太常寺派人来通知众将士好好的洗漱打扮一番,中午去接受皇帝的检阅去。
对于军人来说,这是至高无上的殊荣。将士们等待了好几天的怨气一扫而空,平时让他们洗个澡就敢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说你要是逼我洗澡我就死给你看的家伙,第一个跳进了滚烫的木桶里,把自己搓的干干净净。
这种地方自然不适合齐献瑜呆,于是唐宁就领着她进东京城逛一逛。
比起唐宁,齐献瑜对东京
城更加的熟悉。好歹也是前白莲社女特务,京城这么重要的地方,不可能没来过。
轻车熟路的带着唐宁来到了一家面馆,自己点了一份蝴蝶面,就给唐宁开始推荐,说这家面馆还会做七宝棋子,也非常好吃。
唐宁心说这名字一个个听着也太唬人了,想了想,就点了一份七宝棋子,又点了一份煎豆腐。
掌柜似乎对齐献瑜的印象十分深刻,长得这么漂亮,胸又这么大的女人他这辈子估摸也就见过这一个。
两鬓都有些发白了,一见齐献瑜,惊讶的道:“哎呀,这位尼师,有一阵子不见了啊!”
齐献瑜笑着说道:“是的,小女子上一次来东京,是八年之前的事情了。”
唐宁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八年前,那时候齐献瑜应该才十七岁。
掌柜一听齐献瑜自称小女子,就笑着说道:“尼师难道还俗了?”
齐献瑜点了点头道:“是的。”
掌柜就指着唐宁道:“那这位应该不是姑娘你的同伴了吧?看她长得跟你这般像,难道是你的女儿?哎呀,都这么大了啊。
哈哈,俺还记得当年带着你来的那个男子,也是玉树临风,潇洒非凡啊,怎么今日没有见他?”
这掌柜一番话就往唐宁心上戳了两把刀。
第一把把他误认成女儿身,这倒是挺稀松平常的了,还算轻的。但第二刀让唐宁始料未及……
啥玩意啊?咋回事啊?我就出门吃个饭,咋还牵扯到齐献瑜的初恋情人了啊?
在唐宁眼中,按照齐献瑜的性格,自然是满不在乎,只会笑话唐宁又被当成姑娘了,还被认为是自己的女儿。
但齐献瑜没笑,这就让唐宁更加的怀疑了。她瞥了眼唐宁,又朝掌柜的扯了扯嘴角,正愁不知道说什么,老板娘拎着菜刀走出来了。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惦记人家姑娘,给老娘滚去后面帮忙去!”
老板落荒而逃,那老板娘看着齐献瑜和唐宁露出了歉意的笑容,但她转过头去的瞬间,唐宁分明看到她蠕动的嘴唇是在说‘两个狐狸精’……
唐宁也不说话,就盯着齐献瑜看。齐献瑜被看的有些恼了,就怒道:“你看什么看!”
“你不准备给我讲讲?”
“没什么好讲的,八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忘了。”
“岁数大了记性是不好啊,十七岁时候的事情都能忘掉,我十七岁被一个女人强夺了身子的事情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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