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毓婷又把身上的万花校服给卸了,换了一套简便易出行的白装。整个人打扮得象个村姑似的偷偷摸摸溜出了帮会。只是见个面!但这个面却是非见不可。即使牡丹今天不提出来,日后贺毓婷也会想办法和他取得联系的。反正每周一次会被系统强制返回荻花圣殿,自然有办法和牡丹见面。有些事她觉得必须要当面说清楚才行。既然知道了牡丹的前生——看样子他本人还不知道——那她无论如何也要给牡丹指点一条明路,成全今生交个朋友的一场缘份。
贺毓婷遮遮掩掩地挡着自己的脸踏进太原茶馆。屋外传来的喧嚣声顿时减轻了五成。多亏了这馆子里物价超高,没多少人能消费得起。二楼雅间更是行寸土之地行挥霍之能事。大部份玩家会找上茶馆也不过是为了完成每天给十两白银的日常任务。茶馆里几乎没几个玩家,几个穿得明亮堂皇或是貂毛大氅的人在一楼席地而坐,看见一身最朴素的麻布装姑娘走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贺毓婷倒是认出了这几个人的门派,一看就是霸刀山庄和藏剑山庄的人。
这两个门派凭啥比其他门派有钱一点?
贺毓婷暗自揣度,回头有机会去这两个山庄好好探探虚实,看看钱财到底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她抬脚上了二楼。贺毓婷倒是没注意,在她甫一抬脚往二楼去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藏剑或是霸刀抬起头来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只是她走得很快,让人来不及捕捉她的长相和抓取她的数据面板。混沌一点的大概会以为是馆里的店小二给楼上的贵客送茶水,或是去楼上打扫卫生了。
穿一身麻布装找上门来果然没错。
贺毓婷上了楼,沿着各个门牌一路看过去。
这个世界真奇妙,直到现在还在冒出各种变化。上次来茶馆二楼,一间大房占了整个楼层大半面积的,临窗而望可见楼下熙熙往来的人群。不管景色美不美,声音嘈杂是免不了的。这次上楼却象是多做了一些隔音措施,二楼安静了不少。而且大房也不见了,劈成三间小雅间。雅间一字排开,典雅木门厚实牢靠,门楣上镶嵌着雅音的名字。有卧松听涛、临风闻雨、八仙过海……嗯?卧松听涛?
贺毓婷倒退回几步,站在一间关得紧实的门前。她轻轻叩了叩,半晌才听见里面传来懒洋洋的一声:“进来。”这口气托大得,真是个大爷!
贺毓婷走了进去。甫一抬头,她蓦的一怔。
牡丹看上去喝了不少酒,醉颜红酡,又添上几缕妖媚之色。他长衫凌乱不整,衣襟半开,里面竟然是裸着的光洁胸膛。此刻牡丹靠在窗沿上,醉眼惺忪地望过来。贺毓婷还有半只脚没有跨进门槛,现在尴尬得不行。在牡丹看似松懈,实则紧迫盯人的关注下,她不知道是该进一步还是该退一步。直到牡丹哧的一笑,慢慢把脸转回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关不关门这件事又让她小小纠结了一分钟。
现在的牡丹可不是在荻花后宫里自称“丹儿”的牡丹。他会在阿萨辛面前撒娇卖萌却不会在小五巧巧面前撒娇卖萌。更何况在贺毓婷心里他还是个有黑历史的人。见面甭管谁,先用一巴掌招呼人——这种童年阴影已经深深根植在贺毓婷幼小脆弱的心灵里了。她悄悄地虚掩房门,并不上栓。以防万一,也好有个夺路而逃的门道是不是?
贺毓婷捡了个距离牡丹最远的椅子坐下来,率先问道:“你叫我来过来有什么事?”
“我叫你来了吗?”
贺毓婷一哽。MMP,难道你没叫?你没叫你发个屁的邮件啊?可怜巴巴的说“我在茶馆二楼”,连门牌号码都精确地报出来了,不就是指望着我贺大虾蹦扎蹦扎地过来瞅瞅嘛?不然的话,这邮件不发给肉T不发给血胤不发给……呸!贺毓婷自动把已经列为凶神行列的二郎真君这个名字从牡丹的邮寄名单里抹去了。总之,邮件发给谁不好,偏偏要发给我?贺毓婷瞪大眼睛,很不服气地看着牡丹。
牡丹用一种猫看老鼠的玩味眼神回望着她。
“我叫你来了吗?”他又问了一遍。
贺毓婷实在气不过,闷声闷气地说:“既然没有叫我来,那你发个屁的邮件啊!”
牡丹微怔,突然垂着脑袋低低地笑了起来。清隽的面庞上一丝微痞微丧的笑意。
男人不要长得太好看!贺毓婷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强自镇魂定心地稳坐不动。她听见牡丹低喃: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把同样的信息传给二郎真君?”
既然提到了二郎真君,贺毓婷背脊一下挺得笔直。“正好,关于二郎真君我有事要和你说。”她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跳过关于残魂的那一个片断。既然牡丹毫无所觉,她也不想再增添他的烦恼。以牡丹狂放不羁的行事作风,她给他添了一笔烦忧,最后谁给谁添堵还不知道呢。象这次,她不过是劝牡丹远离阿萨辛的阴影多见识一下外界的明媚美丽,谁知道他竟然阴差阳错地在自己附近转悠,生出一堆不大不小的事情来?
“以后你不要再和二郎真君联系了。”贺毓婷正色说。
牡丹挑起一边长眉,挑衅至极地望着她:“为什么?”
贺毓婷忍下一口鸟气。“还问为什么?你在仙侣庭园里的事……”说到仙侣庭园,她突然想起牡丹颈项上飙飞的那一条血线。她的目光不由主地追向他的颈侧——那一侧曲线优美而动人,肌肤细腻白皙宛如凝脂一般。贺毓婷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吞了一口口水。她挪开了视线。“你的伤?”
“早就好了。”牡丹低低地发笑。“只要过了DEBUFF的时间,再让陌香帮我回个血,那种小伤立马就能痊愈。”
贺毓婷到现在还不能习惯处于半真半假的世界认知中。尤其是从BOSS口里听到“DEBUFF”?她有一种坐云霄飞车没系安全带结果半空被抛出去的入梦感。这都是假的!有个声音叫嚣着。但是贺毓婷脚踩在地上,背靠在椅子上的触感都在真真实实地提醒她,她已经不是躺在冰柜里靠呼吸机简单沉眠的人了。现在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魂飞魄散、二郎真君、牡丹,还有限制的复活次数和他们两个人中间无法调节的冲突……
“二郎真君他是真的想杀了你,牡丹。如果你惜命的话,就应该远远地躲开他!”
“躲?”
贺毓婷眼前一花,随后吓得魂飞了一半。她特意挑了一个距离牡丹最远的椅子坐下来。结果这一点距离对于牡丹而言根本不在话下。他人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就欺到贺毓婷的面前。双手一撑,撑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将贺毓婷牢牢地困在双臂之间。贺毓婷眼前净是男人一片平坦的、秀色可餐的平胸。粉红色的小突起摩挲着柔软的布料,随着胸膛的起伏隐约可见。
半壶酒被洒了一半洒在地上。空气里弥漫着醇烈的酒香,贺毓婷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靠得太近的牡丹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泼洒在脚边的一汪酒水所散发出来的香气。酒不醉人人自醉,贺毓婷头脑一阵晕眩。她缩成一团,象只虾子一样蜷在椅子上。
“你、你你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