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越走越长,店面越冒越多。古色古香的石拱桥仿佛人间蒸发,雕梁画栋的牌楼却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让苍耳一下子看花了眼。
矗立的牌楼沿街面一字排列。
苍耳数了数,一共有五座牌楼。各牌楼间距相等,结构相近,清一色木石混合结构,看起来有点破旧,却掩盖不住往日的恢宏大气。
高高的横匾上,书写着斗大的楼名,分别是:博士、少卿、学士、少保、京兆尹。金字楷书,依稀可辦,彰显了牌主的功名和地位。
京兆尹是座圣旨牌楼,二级檐之间立竖内牌,上刻“圣旨”二字,柱子雕龙,门楣则写着“武官下马,文官下轿”八个大字。
苍耳脸上布满疑云:明明直行,怎么走到牌楼群街。
※背后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苍耳神经绷紧,不敢扭头,壮着胆问:“谁呀?”
“你是苍耳吧?”一个女人细细的声音。
苍耳脖子僵硬,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
“你怎么才来啊?”女人在埋怨苍耳。
苍耳毛骨悚然,血液凝固。
女人嗔怪:“你怎么跑这条街来了,不是说好去岭上人家的吗?”
岭上人家?
苍耳精神为之一振,脱口而出:“清音,是你?”他马上回头,却看到一张陌生女人的脸,一张挂着一丝浅笑的陌生女人的脸。
夜色朦胧,女人更朦胧,发如丝,衣如菊。
苍耳顿时傻了眼: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
“我叫三月。”女人大方地伸出手,肌肤胜雪。
※“有友苍耳,夜宿驿站。”
上午,三月收到清音发来的信息,寥寥几字,却非同凡响。这是岭上人家开业至今,清音唯一主动发给三月的信息。所以从收到信息的那一刻起,三月就作好迎接苍耳的准备了。
等到天黑仍不见苍耳人影,眼见外面风雨交加,三月焦急起来,怕苍耳迷了路。雨一霁,三月就满大街找人。
找到牌楼群街,见幽静的街头踯躅着一个孤独的夜行人,三月断定夜行人就是苍耳。
听到三月的名字,苍耳松了一口气。
三月进一步打消他的顾虑:“我奉小师父清音之命! 特地过来接你。”
苍耳表示感谢。
“走吧,”三月催他,“清音还等着你回话呢。”
苍耳微愕。
三月不容苍耳多想,拉着他的手就走。
※三月袅袅聘聘在前面带路,苍耳紧跟着。
穿过一条胡同,拐过几座小院,就到爬满常青藤,挂着红灯笼,古色古香的岭上人家。三月将苍耳领进预先安排好的房间:龙骝。
“龙骝”二字取自龙姆十八潭之龙骝潭,龙骝潭较为奇特,上方水流沿着坑壁东撞西撞,远看似一条游龙摇晃着尾巴,然而一头扎入深潭中。
“喏,”三月指着房间中的高智能LED说,“有图有真相,你自己寻找答案吧。”
三月对苍耳的来意了如指掌。
苍耳暗暗责怪清音不应该通知三月来接他,一通知,等于告诉三月,他是清音派来打前哨的。
用不着苍耳动手,三月替他打开龙姆山VR。
十里桃园在苍耳面前徐徐展示:桃树湿麓麓的,花瓣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地上残红点点,我见犹怜。
清音以假乱真的桃花没现身。
苍耳一颗心往下沉。
一个小时以前,整个龙姆山脉刚好下过一场倾盆大雨,虚拟世界的桃园也不例外,风吹雨打,说不出的诡异。
苍耳想不通。哪怕世界上最顶级的摄影师,最专业的团队,也无法在如此恶劣的天气和如此匆忙的时间里,完成这一系列高难度的拍摄及后期制作。
这场大雨下得太及时了,轻而易举地推翻了清音和苍耳的种种设想,甚至用不着偷梁换柱的桃花,直接证明VR作妖的事实。
三月一旁观察苍耳的表情变化,看到苍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知道苍耳被VR震惊到了。
“我没骗清音吧?” 三月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苍耳迟疑了一下,说:“没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三月睫毛低垂,一脸委屈:“我知道,清音怀疑我动了手脚。”
苍耳一时语塞,脸额微微发烧,不光清音怀疑三月,他何尝不是?
三月见好就收:“看你一身风尘,先在龙骝住下,有事明天再说吧。”
苍耳正有此意。
三月突然冒出一句:“你不光为清音而来吧?”
灯光下,三月一张精雕细琢的鹅蛋脸,水一般光滑。
苍耳不敢逼视。
三月嫣然一笑,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她似乎不急于知道答案,轻轻带上房门,走出龙骝。
※苍耳冲了个热水澡,美美睡了一觉,看起来精神不错。他给清音发了一条短信,简简单单二个字:活着。
活着,就有生命力。除了这二个字,苍耳实在想不出其他词汇来解释他所看到的VR景象。
中午,苍耳收到清音回信,没有多问什么,只有一条网址。
苍耳猜想这是三月发给清音的VR链接,清音曾对他说过,打开链接全是乱码。
苍耳点击链接,果然跳出一排杂乱无章毫无规律的乱码:
C┉口#O→G ↑矢Red &N√ I *H…人=^“_^“+可$Z┉
苍耳头大了。
※夜深。
苍耳盯着乱码,一筹莫展。
清音决不会平白无故将发来链接,苍耳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将乱码抄写在纸上,重新排列归类。
挑出来的字姆:C、O、G、N、I、H、Z,归纳第一组
挑出来的单词:Red,归纳第二组。
挑出来的表情:^“_^“,归纳第三组。
挑出来的汉字:口、矢、人、可,归纳第四组。
挑出来的符号:┉#→↑&√*…#=+$┉,归纳第五组。
苍耳冷眼瞅着五组分类的乱码,
他怀疑第一组字姆是英文缩写,每个字姆意味着一个单词,连起来就是一句术语。
苍耳打乱第一组字姆,不同顺序产生了不同的单词。他很快失望,以这些字姆开头的单词基本没有实际意义,也组不成一句象样的术语。
第三组表情^“_^“仿佛一张幸灾乐祸的脸,正在嘲笑苍耳的无能。
苍耳一气之下将^“_^“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