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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军令如山倒
    密林中站着五个人。

    除了接引洛白四人回来的中年人外,其余四人都身着黑色盔甲,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而站在中间的那人,更是双手拄着一把长剑,应该是他们的首领。

    看着洛白四人把血肉吃完,躺在地上欢快的大笑,首领开口了:“他是哪家的子弟?”

    他问的,是洛白。

    接引洛白四人来的中年人似乎也惊讶于洛白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掩饰过去。

    “洛家。”

    “洛家?”

    这下不仅是首领,其余三人都看向那个中年人,似乎不敢相信。

    中年人知道他们的意思,立刻解释道:“确实是洛家人,是从洛家村带来的,应该是跟随老令公那些护卫的后代。”

    这个答案很合理,毕竟洛家年轻一代,并没有嫡系子嗣。在洛家村生活的人,都是早先跟随镇国公洛岚的那些人的后人。

    最终,几个人的目光从首领身上移开,同情的看着洛白。

    首领冷哼道:“洛家?洛家!”

    那种异常冰冷的语气,听的他们浑身发颤。

    “他们晚了七天,但课程不能少,特别是那个姓洛的。不管他是不是洛家子弟,这个姓,他也得配得上!”

    “再饿他三天!”

    下完命令,首领转身离开。

    “是,上将军!”

    ……

    晚上的时候,峡谷中走出一名士兵,将封平三人带走:“你们三个跟我走!”

    经过两天的折磨,封平三人终于迎来属于他们的结果。

    三人整理了衣服,脸上露出笑容。

    但他们没有立刻进去,指着洛白问道:“他呢?”

    士兵面无表情道:“不知道。”

    三人知道,他们的处罚已经结束,可对于迟到了一晚的洛白来说,还为时尚早。

    对于这个结果,洛白倒显得豁达。

    “你们先进去,之前没饿死,现在还能比那个更坏?”

    封平三人还要再说什么,却见洛白笑道:“里面见。”

    三人点头,走了进去。

    雨水还在下着,不大,却连绵不绝。

    洛白站在峡谷口,一等就是三天。

    三天里面,没有半熟的马肉给他吃。陪伴他的,只有萧瑟的秋雨。

    他冻昏过去两次,浑身发热,都被人救起。

    一碗冰冷的汤药吊着他的命,不让他死,也不让他好活。

    洛白躺在地上,脸色蜡黄,眼神迷离,张着嘴巴呢喃着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感觉身体很重,像是压了五百斤的铁石,不能移动一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抬走的,反正等他醒来的时候,一个身着白色兵衣的少年正紧张的盯着他,见他醒来,顿时高兴的叫了起来:“啊啊啊,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赶紧去校场,将军在讲话呢!”

    然后不由分说的把他扯起来,洛白这才发现,他竟然躺在一间杂货间里面,周围放着许多蔬菜和肉块。

    看着肉块,他下意识的呕吐起来,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少年看他似乎不舒服,紧张道:“你没事吧?不会死吧?”

    洛白艰难的靠着墙,勉强笑道:“我命硬,死不了。”

    少年一听洛白死不了,掐着腰道:“死不了就跟我去校场。今天是冠军营开训的日子,谁不到场,直接驱逐出去的。你要是走不动,那就爬着去!”

    谁知洛白苦笑道:“那要是爬也爬不动呢?”

    “那就……那就……”

    少年“那就”了好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洛白看着他,挣扎着起来:“我昏迷了几天?”

    少年冷哼道:“我哪里知道?你是被抬进来了,轻的跟一抱棉花似的。要不是给你换衣服的时候看你有那玩意,我还以为你是个女人呢!”

    洛白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他看着身上和少年差不多的白色兵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击鼓声,如同雨点一样细密紧急。

    少年脸色一变,也不管洛白能不能走,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跑:“快走!”

    洛白走了两步就跌倒在地上,虚弱道:“你这么着急,为什么不背我走?”

    少年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背你?”

    洛白点头道:“嗯。”

    少年犹豫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我叫云明,今天你可欠我的!”

    说着背起洛白撒腿就跑。

    外面没有人。

    偌大的冠军营,除了帐篷和武器架,就只有马匹。

    这让洛白有些疑惑:难不成军营就是这个样子的?

    泥泞的路面坑坑洼洼,紧张的云明已经慌不择路。

    好在杂货间距离校场不算远,两人没有迟到。

    当两人穿过一排明显高大很多的帐篷后,他们来到了校场。

    说是校场,就是一块空地。

    校场西边依山搭建了一座简易的台子,上面站着两个穿着黑色盔甲的人。

    可惜隔着太远,洛白看不清楚。

    在他们前面,是一个百纵百横的方队。

    一支万人规模的军队。

    他们皆穿白衣,头扎白布。秋风中白布飘扬,像是一支万人的送葬队伍,看起来颇为壮观。

    洛白直接来了句:“这里的将军死了?怎么都穿着丧衣?”

    云明一个踉跄,差点把他甩出去。

    “这是军中的规矩,不懂不要乱说。”

    好不容易来到队伍后面,云明喘了口气,然后把他扔下来,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洛白站起来,准备站到云明身后,却听到一声冰冷的声音:“站后面做什么?来前面。”

    洛白当然不会觉得这话是说自己的,没有一点觉悟的扯着云明道:“你把我扔下来做什么?”

    云明不停地对他使眼色,可洛白完全接受不到信息,直到他被一个身着土黄色兵衣的男子一脚踹翻,提着后领子拖到方阵最前面,他才反应过来,之前说的人,就是自己。

    那一脚不重,可被拖到最前面,显然很丢面子。

    毕竟他的衣服脏了,脸上也都是泥巴。

    等他站起来,伸手想把脸上的泥巴擦掉的时候,发现台子下面,方阵前面,竟然站在三个白衣战士。

    封平,霍宗和长阳明月竟然站在前面。

    封平还好,还是一脸的平静,只是背上的长剑不见了。

    至于霍宗,脸色涨红,长阳明月更是浑身颤抖。

    没想到刚醒来就碰到熟人,运气不错。

    洛白扭头想要和他们打声招呼,却发现他们三个站在笔直,似乎没有发现他。

    等他准备向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鼓点再次传来。

    他赶紧站好,看向前面。

    之前台子上站着的两个人已经站在一边,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上面,直视着下面的万人方阵。

    那一双不含一丝感情的眸子,洞悉人的心灵。

    洛白浑身一颤,后背发凉。

    这让他难以接受,明明是万众瞩目,对方不仅不紧张,反而让身前的万人如芒在背,简直不可思议。

    “军人都很直接,我也一样,我希望你们也能学会。”

    将军开口了,却异常平静,没有一点的起伏。

    “我不喜欢说好听的。但作为十六年来第一批参加训练的人,我倒是可以为你们破个例:预祝你们日后走向战场,能够百战百胜,活着回来。”

    朴实的言语,却更像是说着难以实现的梦想。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洛白有些难受。

    难道投身军旅,就注定马革裹尸吗?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身后不只是谁大声喊了句“好”,顿时响应者无数。

    洛白没有回头,他不觉得将军说的是什么好事。

    上了战场,死不死,不会因将军的话而改变。

    面对忽然乱糟糟的方阵,将军并没有生气,依旧平静。

    “军旅很简单,但你们要记住,军令如山倒,违逆者,阵前祭旗。”

    一声“祭旗”,万人方阵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看着将军,有些不知所措。

    “那要是命令不对,也要去送死?”

    之前说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没人应和。

    将军看着他,喊道:“掌令郎将!”

    站在他身后左边人站了出来:“末将在!”

    “杖百!”

    “是!”

    不需要太多的话,两个身着土黄色兵衣的士兵上前,从方阵中架着一个少年出列,朝着校场边上的走去。

    少年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道:“我爹是征南军的少将军,你们要干什么?”

    两名士兵如同木偶,不为所动。将他放趴在长凳上,然后按住他的肩膀。另有两名士兵手举木杖,打了下去。

    “啊……”

    一声声惨叫传来,所有的少年都看在眼中。

    仅仅三下,少年哭了出来:“不要打了…… 救命啊……我要回家……”

    身后的士兵没有停手。

    少年身上开始出现血迹,他从嚎叫,到求饶,再到现在声嘶力竭,方阵中的少年都看在眼里。

    他们开始恐惧。

    有些东西,只说是没有用的。

    将军用一个生动的例子,教会了他们什么是“军令如山倒”!

    “命令不需要解释,我的话也不需要解释。”

    秋风萧瑟的校场中,那一声声惨叫声成了最好的教材。

    在场的少年,一个个脸色严肃的听着将军的训示。

    “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来到这里,我就当你们已经死了。”

    少年都露出惊恐的眼神,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白发现,将军说这话的时候,霍宗三人都紧绷身体,万分紧张。

    他感觉不妙。

    “来这里的都是死人,出去的都是活人。想要当活人还是死人,要看你们自己。”

    将军没有解释那句话的意思,反而说了另一句他们听不懂的话,然后指着洛白四人道:“世人皆偷生,因为活着比死了好。可是站在你们前面的这四个人,却非要托关系走后门来这里当死人,这让我很好奇。”

    洛白瞪大了眼睛,他根本不会相信,他们走后门的这件事,会在如此场合被将军本人说出来。

    他终于明白霍宗三人为什么是那种表情了。

    “不过既然来了,那你们也是死人。”

    场中的人都将目光落在洛白四人身上,虽然没有讲话,可他们眼中都露出不善的目光。

    他们千辛万苦经过选拔才来到这里,凭什么这四个人可以直接进来?

    起风了,天上飘落雨点,洛白感觉一阵寒意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