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彪也是老于世故之人，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有戏，心里立时乐开了花，便呵呵一笑，道：“看来嫂子对冯长官的印象不错，我这一趟也算是没有白跑。实不相瞒，冯长官还不知道这件事，是我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的，就想撮合一下你们两个。冯长官本名叫冯慕华，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天子门生。现在在军事情报处杭州站任第一行动队副队长，前两次咱们这一带的爆炸案你应该知道了吧，那都是冯长官破的案子。冯长官在这两次行动中立下了大功，已经被破格提升为中尉副队长，并且获得了一枚三等云麾勋章，可谓是年轻有为，前程不可限量。”

    一听到这些话，林桂兰不喜反忧，将头低了下去，脸色暗淡的说道：“冯长官这么优秀，又怎么会看得上我呢？我只是一个残花败柳而已。”

    王德彪知道林桂兰的身份，知道凭她的条件，想给冯慕华做正房是肯定不行的，不过做个小的还是可以胜任的，便笑了一下，尴尬地说道：“这个，冯长官各方面条件确实没得挑，不过，他是有个未婚妻的，听说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他这段时间也是一直住在岳父家。”说罢，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林桂兰，那意思是你懂得，要想跟冯长官，就只能做小的。

    林桂兰也不傻，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也明白了王德彪的意思，那就是让她给冯慕华做小妾或者是外室。在民国时期，虽然提倡男女平等，不鼓励纳妾，但是实际执行起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许多高官巨商还是沿袭封建社会的传统，纷纷纳妾，并且以之为美事。比如此时著名的军阀杨森，老婆孩子一大堆，也没有人说他什么，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不敢说。

    这个时候，整个社会的观念还比较传统，人们并不认为男人纳妾就是渣男，反而是认为那就是有本事的象征。而且，此时的社会对于男人的婚姻道德要求比较低，对男人纳妾或者是在外面拈花惹草持包容态度，并不会像后世社会那样口诛笔伐。所以，这个年代其实对于男人来说也是个幸福的年代，当然，前提是你得有本事才行。

    不过，话说回来，这并不意味着男人在婚姻方面可以为所欲为，纳妾可以，在外面乱搞也可以，但是有一点，绝不能抛弃原配，否则就会成为整个社会口诛笔伐的对象，著名的代表就是徐志摩同志。他在那个年代可谓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代却备受推崇。

    再比如著名的文学大师鲁迅先生也不喜欢他的原配，因为他的原配是包办婚姻，二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但是即便是强悍如鲁迅先生，也不敢休妻再娶，否则他这一辈子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名声就全完了。

    总之，民国时期是中国社会的大变革时期，不光是政治制度的大变革，也是社会生活和思想观念的大变革。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完全摆脱封建社会的思想束缚，甚至大部分人都是从封建社会过来的，所以他们的思想很是多元化，既有现代的开放也有封建社会的保守，更多的是两者之间的融合杂交。

    这是一个奇妙的时代，是一个悲壮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充满机会的时代，在这个时代，只要你真的有本事，敢拼敢打，真的会出人头地，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个年代的寒门崛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不胜枚举，张作霖、吴佩孚、常申凯等等等等，都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但是最终都成了名震一时的风云人物。

    林桂兰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听完王德彪对冯慕华的介绍之后，就感觉自己配不上人家，肯定是做不了正房的，至于做小这件事，她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最重要的还是看对方的人品才华。

    冯慕华的才华自然不必说，年纪轻轻地能有如此成就肯定是才华横溢，但是只是这一点她还是不太放心，那天天色太晚了，两人是打着灯笼照面的，再加上她一个女人家实在是害羞，没敢仔细看对方，只是看了个大概，觉得对方挺英武的，但是此人到底是怎样的相貌人品，她还是想进一步地了解一下，便犹豫了片刻，低着头，呢喃道：“冯长官的人品才华自然不必说，只是那天晚上太晚了，我没有看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成亲这种事，总是人生中的大事，即便是给人做小也不得不慎重吧，所以我还是想先跟对方相一下，不知道王警官怎么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德彪见林桂兰应允，心里很是开心，心道自己要是办成了这件事，那在冯长官面前也算得上是说得上话的人了，到时候要是再有了上次那样的好事，冯长官还不得向着自己？虽说即便是林桂兰跟了冯慕华，自己跟冯慕华的关系也比不上文远谋跟他亲近，但是好歹是有了一层关系，若是早有这一层关系，就凭着自己在此次行动中立下的功劳，弄个副巡警长干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王德彪只是来说媒的，不便在人家家里久留，见林桂兰应允，便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笑道：“嫂子你放心吧，我会尽快安排你们相亲的。冯长官确实是人中龙凤，但是你也咱们这一带有名的美人，不必妄自菲薄，我想冯长官只要还长着眼珠子，应该不会错过你的。”说罢，戴上自己警察帽子，转身就要走。

    林桂兰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坦白说她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凡是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漂亮，只要是她上街买东西，总是会吸引一堆男人的目光。她可以自信地说，如果她不是再嫁之身，就凭借着她的美貌，就算是给冯慕华做正房也丝毫不屈他。

    不管怎么样，王德彪这次是帮了自己的大忙，林桂兰还是懂的知恩图报的，见王德彪要走，立即站起身来拦住他，笑道：“王警官请先等一下。”说罢，转身进屋，拿了几块糕点出来，递到王德彪的手里，道：“这是我自家的店如意斋制作的糕点，王警官拿回去尝尝鲜吧，一点儿小意思，不成敬意。”

    如意斋的名头王德彪是知道的，是杭州城里有名的糕点店铺，按照道理来说，自己帮了林桂兰这么大的一个忙，让她出点谢媒钱还是应该的，不过，王德彪有意通过林桂兰跟冯慕华攀上关系，所以在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去虚伪地谦虚一下了，连忙推开林桂兰的糕点，一脸为难地说道：“哎呀，嫂子，你这就折煞我了。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等你跟冯长官成了，记得请我喝杯酒就行了。这些糕点你还是收回去自己吃吧。”

    林桂兰也是精于人情世故之人，哪里肯真的将糕点收回去，那样以来，岂不是要闹出笑话了，便硬将糕点塞到王德彪的手里，笑道：“以后是以后，今天你为我的事费了心，我肯定不会让你白忙活的。如果以后我跟冯长官真的走到了一起，我还有重礼谢你。”说罢，硬是将糕点塞到了王德彪的手里，态度很是坚决。

    王德彪知道，此刻再推脱便有些不好了，几块糕点而已，拿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自己坚持不肯拿，反倒是像嫌弃人家的糕点不好似的，为这么点小事驳了对方的面子，让对方碰个灰头土脸，心里落下了疙瘩，就太不划算了，毕竟他还想抱人家的大腿呢，便笑了一下，将糕点小心翼翼地收好，道：“那我就谢谢嫂子了。坦白说我最喜欢吃的就是你们如意斋的糕点，这次能白吃这么多，我可真是有口福了。你放心好了嫂子，这件事我会当个事办的。”

    林桂兰微微一笑，亲自将王德彪送到大门口，道：“王警官我就不送你了。等你哪天想吃糕点了，尽管去我们如意斋拿。”

    王德彪知道对方说的是客气话，既没有当真，也不会当场说破，笑了笑，说了声留步便走开了。

    离开林桂兰的家门之后，王德彪没有耽误时间，径直地来到了军事情报处杭州站的大门，他不知道冯慕华有没有下班，心想即便是对方下班了，自己也可以先跟对方预约个时间，将这件事给办了，否则的话，拖得久了，林桂兰心里难免会怨自己，到时候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王德彪虽然穿着警服，但是警察是军事情报处的下级单位，平日里牛皮哄哄的他们来到这里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即便是级别最低的门卫，王德彪也得小心应付。来到门卫室的大门之后，王德彪脸上笑出了一朵菊花，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冯慕华冯长官在这里吗？”

    那名门卫一看是来了一个警察，心里先是升起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冷着脸，淡淡地说道：“你找冯长官干什么？”冯慕华现在可是他们军事情报处杭州站的英雄，岂是人们说见就见的？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小小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