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川野良子这四个字，郭文达的精神一下子就蔫了下去，他知道，对方既然能准确无误地交出她的日本名字，那就表示此刻川野良子真的在他们手里，而自己，肯定也是他供出来的。

    郭文达虽然不知道冯慕华等人是怎么抓住川野良子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要完了，间谍这种行为在任何国家都是不被允许的，而在中日关系如此紧张的时刻，他竟然变节投降，为日本人卖命，摊上这么个罪名，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郭文达和其他的汉奸们一样，都是十分没有骨气的，他们并没有日本间谍的那股顽固劲儿，往往一被抓就放弃抵抗，此刻见自己原形毕露，便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场的都是党国的精英，智商绝对在线，不用经过任何审讯，单看他此刻的表现就知道他真的是日本间谍无疑。

    高志航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被郭文达破灭了，轻叹一口气，有些愤怒地看着郭文达说道：“文达，你真的在为日本人卖命？”

    此刻的郭文达羞愧难当，他了解高志航的为人，知道他是一个随时可以为了国家牺牲一切的人，知道他对国家和民族的赤胆忠心，在这位英雄人物的面前，郭文达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地渺小，那么地丑陋，便低下了脑袋，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高志航说道：“高大队长，对不起。”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高志航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冯慕华等人将他带走，他不再想见到这个人。

    冯慕华略微沉吟了一下，还是扭头对身边的手下说道：“你们先把他压回到站里，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众手下面面相觑了一番，他们不知道冯慕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们都是冯慕华的手下，又都对他的能力十分钦佩，没有人会去质疑他的决定，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便一齐站直身子，向冯慕华敬了一个军礼，大声地说道：“是！”

    说罢，便押着郭文达返回那辆道奇车，然后带着他返回杭州站了。

    高志航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少尉为什么留下来，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敌意，便靠在椅子上，看了他一眼，脸带不解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冯慕华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其实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跟这个位国家和民族流过血的英雄多待一会儿，但是这个理由他又不能说出来，怕吓到高志航，便笑着打马虎眼，道：“卑职没有什么事了。卑职只是崇拜高大队长的爱国精神，想多跟高大队长待一会儿。”

    高志航越来越觉得冯慕华这个小家伙有意思了，他似乎是很崇拜自己，但是自己确实是不认识他，又没有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里值得他如此崇拜了，便笑了一下，用打趣的语气说道：“你对我似乎很有兴趣，也很了解，我们之前认识吗？”说罢，眼带笑意的盯着冯慕华，想要看看这个年轻人怎么说。

    冯慕华尴尬地一笑，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慕华最为崇拜的就是想高大队长这样尽忠报国的军人。实不相瞒，慕华投身黄埔也是为了将来在沙场上杀敌报国，一雪我泱泱中华自近代以来所遭受的耻辱，彻底让国人扔掉东亚病夫的招牌。慕华早在军校之时就已经听说了高大队长的大名，高大队长闻鸡起舞的精神始终激励着我永不懈怠，努力练好自己的本事，以求将来杀敌立功，报效国家。”语气十分真诚，不参任何虚假和吹捧，因为冯慕华是真的很尊重高志航。真的很尊重千千万万像他一样为中国的独立为中华民族的复兴付出努力和生命的先辈们。

    高志航久历世事，一个人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客气话他还是能分的出来的，从冯慕华的语气表情中，他可以看出冯慕华说的是真心话，虽然他依旧很纳闷冯慕华为什么这么推崇他，但是现在也懒得去想这些了，人生在世，知己难求。

    自从九一八事变以来，高志航确实犹如冯慕华所说的，一直在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每天都是闻鸡起舞，没日没夜地苦练飞行技术，就等着有朝一日能一雪前耻，打回东北老家去，可是他的这些心路历程，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然而今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少尉竟然精准无误地说出来他的心路历程，这让他既惊讶，又感动，人碰到知音的那种感觉，真的是妙不可言，便站起来，亲自给冯慕华倒了一杯茶，笑道：“谢谢你，小兄弟。我在练习飞行技术的闲暇时间经常读岳飞的诗句，我记得他写过一首《小重山里面有一句话让我久久不能释怀——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我一直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注定都是寂寞的，都是不被人理解的，没想到还等得到你这样的一个知己。你说得对，如今国难当头，是该我们这些铁血军人挺身而出的时候，不管是空军也好，还是陆军也罢，都应该闻鸡起舞，努力练好杀敌技巧，以备将来肩负国难。”

    冯慕华接过高志航给他倒的那杯茶，微微一笑，道：“高大队长，我可以参观你一下你们的空军吗？当然，如果您觉得不方便，那也没有关系。”

    “你对我们空军感兴趣？”高志航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中尉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感觉他来这一趟似乎不是为了抓那个潜伏在览桥航校的日本间谍，而是专门来找他们空军玩儿的，便笑了一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冯慕华道。

    冯慕华对空军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也搞不懂那些飞机，他所感兴趣的是此时的中国空军的战士。身为军人的他，自然对这些为我国的独立事业奉献出热血和生命的人，他知道，此时的中国空军力量薄弱，在与日本空军的搏斗中，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他们殉国时的平均年龄只有二十三四岁。有人曾经做过统计，那就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国的空军战士一般半年之内就会血染长空，为国家的独立事业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说，从他们从军校毕业开始算起，就只剩下了半年的生命。对于这些人，冯慕华自然是很崇拜的，十分地想去见见他们，不过这个理由他又不能告诉高志航，只能微微一笑，打着哈哈说道：“我确实是比较好奇，想看看大队长你们是怎么飞上天去的。”日谍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