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麾下另一名猛将朱成虎,却彻底成了野人,只让冯雪晓带了一封书信,写了几句“如今发展了几百人的队伍,没个信得过的人带着,你也不会放心……”
如此种种,陈迹也不好说什么。再者都不晓得人在哪里,对着空气浪费口水实在也不是明智之举。
当前赞许了几句,落实了包括冯雪晓在内的几人的功劳。其实对于冯雪晓这位实权千户,从一开始他也真心是下了大力气拉拢,晓之以钱动之以理,即使最后双方不能走到一起,姑且也让对方暂且处在一个相对中立的角度。
总之,零零碎碎一大堆事情骤然压过来,陈迹才觉得当家难啊。
……
青州城内,伴随着粮价跌回灾前,官府终于抽出人手料理赈灾过程中出现的种种弊端。最先出手的更是徐国公这位钦差,其实早在抵达青州至少,老人已经命人接手了青州各地的粮仓,后续粮食的调度一部分也有赖于此。相对的,关乎粮实的前因后果也渐渐扯出了一条线,随后织就起来的那张大网,也在这个时候开始起底。各县分管粮食的主薄大都被看了起来,布政司接到文书后已经派出了专业人员,紧急赶往各地负责对账。
因此一层更厚重的阴云,没给太多人反应时间,压了过来了。
城里各家士绅这才真正慌了神。
靖王府一时间也被推了出来。
徐国公再次拜访靖王府后,倒是得了个准信,当然本身晓得这座王府的底蕴,人家愿意让一步,已经算是给了他面子。由此而来,往下的事情也就好做了。
回到驿站,两个徐老头凑在一起,相互挖苦了一阵,话题转了回来。致仕阁老徐雾悠悠叹了口气,慨然道:“古语讲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了老了,倒是看的更透彻了些。其实哪里是不谋其政,诚然是不受待见。老夫到这青州快两月,期间撑着这张老脸几处拜访,到头来倒像是给人当叫花子打发了。国公爷不愧是我大昭一等一的勋贵,到哪都响亮……”
徐国公哼了一声,眼色一挑:“你这老家伙不上心并直说,老夫难道还会笑话不成?净扯些鬼话。”
徐阁老啧啧两声:“见人说人话,习惯了。”
徐国公瞪了过来。
徐阁老定了定神,肃然道:“都有谱了?”
“差不多吧,总是要砍几个脑袋。”
徐阁老眼色微沉,略有些心塞,怅然道:“没想到弄虚作假到这等地步。青州府一州十三县,就有大半出了问题,若放眼整个山东,恐怕也是半数了吧。”
徐国公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官商勾结,倒卖官仓,这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成天嚷嚷的修身治国平天下?”
徐雾没有在意对面老头的嘲讽,这些年入阁做事,对于这些鬼蜮伎俩其实早已经见怪不怪。数次想要推动改革,最后也都因为朝堂上的倾轧不了了之,积弊良久,却下不了重药,只得缝补吊命。这些何尝不是他退下来的理由?
老人到底是很痛心的。
“这里面不少也算是你们……齐党未来的中流砥柱,你就不求个情?保举几人?”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徐阁老举着杯盖扒拉了几下,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嘴皮子抖了抖,许是烫到了。
“青州通判陈修洁驭下不力,而且在水患之前他也是一一检查过各处粮仓,递上来的卷宗却无半个字提及官仓弊端,往大了说,弄虚作假,欺上瞒下,大狱是要走一遭了,这个官也做到头了……”
徐雾不为所动,又抿了一口茶。
“真不保保?”
徐阁老抬头看了过去,“保了作甚?于公,他是有你说的这些罪过,于私,老夫在青州已停留将近两月,他却无一次主动拜访!”
徐国公“呵”了一声,竟直接起身离去了。
徐国公离去后,徐阁老又吃了两杯茶,方才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于屋檐下看出去时,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多了些意味南明意味难明的东西。
……
陈家,陈迹刚刚吃过晚饭,就听到申秋急匆匆进来汇报,说是老陈给拘起来了。猛然惊起,咆哮了一声“什么”后,陈迹强行冷静下来,问到:“谁拘的?以什么理由?”
申秋答道:“京里来的钦差拘的,说是老爷欺上瞒下,弄虚作假。”
“狗屁啊。”陈迹一巴掌落在桌子上,“就算老陈真有了什么错,这一次赈灾劳心劳力,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吧。这些当官的,又在找替罪羊……”骂了两句,陈迹站起身来,问到:“这事先不要跟老夫人说,夫人那里也能瞒一会是一会。”
申秋点头。
陈迹挠了挠头发,搞成了鸡窝头,“知不道被拘在哪里?”
“侯公子叫来传话的人没说。”
“得,你这就去找侯明玉。”
说罢,急匆匆又冲出了门,真个是忙得很。
……
福兴街一座偏僻宅院,陈修洁送走给自己送了晚饭来的家伙,转身回到屋内。状况还不错,虽然处境堪忧。
早前给人从办公地带走,路上乘了车七拐八拐的到了这处地方,也没说什么事,大半天了也没个过来问话的人。倒像是被软禁了。当然陈修洁并不知道,对外,钦差徐国公已经宣布了他已经被下狱问罪的事实,一是惊起千层浪。
坊间,官场,也终于明白为何到了青州的徐国公一改在直隶、河南的强硬做派,原来是现在才开始。
很快,这些并都落到了实处,到处都在抓人了。官员、商贾,听说整个青州大狱都塞满了。
陈迹再次在侯府吃了闭门羹,就连侯明玉都不见他了,处处碰壁,已经让他很难将这件事往好处想,要不是深知老陈那寡淡性格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他都要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一瞬间,陈迹有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挫败感,“走吧。”
申秋看着落魄的公子,心里着急,到了嘴边的安慰话到底还是吞了回去,轻轻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