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快去地里看看吧,博安哥被他爹打了。”沈谨言气喘吁吁跑回来送信的时候,柳碧草正在给家里的十多只鸡和鸡食。
“碧草你快去看看,还愣着做什么?”沈母见柳碧草一时愣着了,推了推她,不放心,又让沈梅跟着一起去了。
这两天大多数的粮食都收回家了,也就不着急干活,大家都聚在田埂上看热闹。
柳碧草跑去的时候,柳博安被沈瑾谦护在身后,王氏嘴里不停的骂着,柳二磊手里还提着在地里捡着的棍子。
“博安。”柳碧草快步走过去,拉过柳博安上上下下都仔细看了看。把袖子拉上去,倒吸了一口气,胳膊上全是被打的痕迹,新的旧的加在一起。
“你们两个让开,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逆子。”柳二磊欲上前却被沈瑾谦挡的死死的。
“你给我让开,你一个外人管不了我家的事。”柳二磊推了推沈瑾谦,但没有推开。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子,怎么就是外人了?”
“就是,这柳老二莫不是糊涂了,人家姐夫护着小舅子也没有错啊。”
“就是就是,唉到底怎的?柳老二这样打博安。”
看热闹的,三三两两的都小声说着,柳二磊只觉得脸都丢光了。
柳碧草把柳博安拉出来,胳膊抬高,让人都能看见。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气,这是挨了多少打,才能有这么多伤啊。
“爹,博安在家是多不听话,能让你们这么打?”柳碧草握紧手,直直的看着柳二磊。
柳二磊哪知道柳博安身上有这么多的伤。平日里天天为吃的发愁,在地里忙活,哪还管得到柳博安身上。再说柳博安出生没几年亲娘就死了,接着王氏就进了门,又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嘴巴会哄,把柳二磊哄得完全忽视了前头妻子留下了的三个孩子。
“这些伤怎么来的?”沈瑾谦沉着声音问柳博安。
柳博安犹豫了一会才看了眼王氏:“平时里在家,饭烧得不好吃打的,还有她生气出气打的。”
王氏被沈瑾谦冷的跟冰渣一样的眼神吓住,不敢说话。
柳碧草红着眼睛把柳博安的袖子放下:“爹,这次你又为什么打博安?”
“哼,我怕打不死他,这个逆子,居然敢当众顶撞她娘。”柳二磊说着扬起棍子往柳博安身上招呼,只是被沈瑾谦一把握住。
“她不是我娘,阿姐,姐夫她骂娘,说娘是短命鬼,说我们是……是早晚有一天也不得好死。”柳博安着急着解释。
柳碧草也顾不得什么孝道了,走过去抢了柳二磊手中的棍子扔在地上:“我到要问问,我娘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在她死后不让她安宁?”
那么多眼睛看着,王氏烧红了脸,解释道:“这不是博安和秀芝争论了几句我着急嘛,我也是怕她们姐弟两个有什么事情啊。”
“娘,你给她们说那么多干什么,本来她们娘就是短命鬼,不然怎么死的那么早。她们姐妹天天在家好吃懒做的。”柳秀芝站在王氏身后,没有看见王氏拼命给她使眼色。
柳家是什么情况,其他人怎么能不知道呢,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干活,不仅家里面的活,地里的活也被当做男娃来使唤。
“现在你嫁人了,和看病的钱也应该是柳家的,凭什么沈家有肉吃。”柳秀芝不管不顾的,什么难听的话都在说,也不管自己的一个未出嫁姑娘的名声。
旁人听到了,都不禁咋舌,这姑娘明显是嫉妒自家姐姐。
就是脾气好的沈梅也忍不住要开口,却被柳碧草拦住,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话对名声都不好。
“沈家能吃肉,那是沈家的本事,我嫁到沈自然是沈家的人,事事为沈家想。”柳碧草平静的看着柳秀芝,语气不紧不慢,却让人有种压迫感,柳秀芝往王氏身后挪了挪。
王氏也忍不住往后退了点,把柳二磊推了出去,自己躲在后面。
“碧草这孩子嫁到我们家时日也不短了,她是什么样人的我们是知道的。”一直沉默的沈父缓缓开口,“我们沈家有幸娶到个这么这么好的媳妇。”
“爹”刚才柳二磊那般态度都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沈父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柳碧草红了眼睛,这不仅是维护她,也是沈家认可她这个沈家长媳。
察觉到沈瑾谦握住自己的手,虽然没有说什么也让自己心安,也是在告诉自己一切都有他在。
“岳父,岳母去世多年,请你们尊重她,断没有让小辈辱骂的道理。不敬家中姐姐,不爱护家中弟弟,这也是柳家的道理?”
“我……”柳秀芝刚想说话,沈瑾谦一个眼神看过去,立马把身子往后缩。
柳二磊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却无力说话。自从王氏进门,家里就没有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对三个孩子的非打即骂自己是看在眼里的,却从来没有管过。
“说得好听,他不吃你家不住你家,你当然这样说了。”王氏见柳二磊不说话,稳了稳心神,一个健步上去。
柳二磊终是开了口:“不管怎么说,博安是对她娘不敬,她娘这些年照顾他长大,自是该孝敬。”
“照顾?她何时照顾过博安,大家说说,自我娘去世,她王氏进了门,什么时候不是我和我二妹照看着的。”
“老二,你敢对天发誓,王氏照顾过博安?”何氏从人群里挤进来,连二哥也不叫了,“青竹大冬天背着博安去河边洗衣服差点掉进河里,她王氏用碧草做工的钱带着她的女儿去了镇上买糕点吃,博安五岁就被王氏赶到山上挖春笋,不是我家当家的去寻,博安早就饿死在山上。还要我一一说出来吗?”
“哪家的女娃小子不要干活的,再说,家里那时哪有那么多的粮食。”柳二磊反驳到。
柳碧草拉着柳博安突然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爹,别的姑娘出嫁再穷的人家都要给嫁妆,我出嫁的两床棉絮还是三婶给我的。”
顿了顿,柳碧草才又说道:“沈家的聘礼和我应有的嫁妆,就当是给柳家报答我前十七年的养育之恩。我娘当年嫁入柳家时有嫁妆三亩地,本是我娘留给博安的,现在这归柳家所有,柳博安我带走。”
“你说的是真的?那三亩地你们真的不要了?”王氏听到三亩地归她,很是高兴。柳二磊嘴巴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不行,博安是我柳家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跟着你一个外嫁的姑奶奶。”柳家大叔公是柳家辈分最高的长辈,也是柳家族中的族长。
柳碧草朝着他磕了三个头“大叔公,我的弟弟他们不疼,我自己疼。”
柳家大叔公低头看着红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娃,眼里都是希望和哀求,好一会儿才开口:“罢了,你爹名下已经有两个儿子,日后香火不愁,博安小儿过继给你州堂叔。”
柳州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活着的时候无妻无儿无女,将柳博安过继给他是再合适不过了。
柳家大叔公发了话,柳家人也不敢说什么,其他人不是柳家人,就只是来看热闹的,也不会说什么。
一行人饭也顾不上吃,直接去了柳家祠堂过继,又去了里正去报三亩地地契的事情。等回到沈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柳碧草看着沈家的大门,迟迟不敢进去。柳博安跟在柳碧草后面:“长姐,要不……我,我去西边的屋子吧。”西边屋子是柳州留下来的唯一家产,一共有三间屋子,现在是柳博安的了。
柳碧草正准备说话沈母就出来了,一脸的不悦:“说什么胡话呢,那屋子多少年没有住过人,你个半大孩子怎么住?还不进屋,一家人等着吃饭呢。”
今天发生的事情,沈家都已经全部知晓了,饭桌上也没有多什么。
“娘,我……”柳碧草收拾好厨房跟着沈母进了屋子。
沈母拉过她的手,和自己坐在一起:“傻孩子,你既然嫁进我们家,就是沈家人,也是沈家长媳,你做什么都有我们沈家人做后盾,我们是一家人。”
自此柳博安就安心的在沈家住下了,只是日后柳博安的成就,让柳家后悔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