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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信这个二百五撒腿就朝楼上跑,萍儿的房间,他和秦飞都来过,自然是轻车熟路。找到萍儿的房间,回头冲着慢慢上楼来的秦飞笑了笑,伸手敲门道:“萍儿姐,开门啊!”
里边沉寂片刻,才传来萍儿的声音:“不太方便。”
成信是个急性子,按耐不住叫道:“只是问你句话,你出来说一声就行。别拖拖拉拉的,小心人家把你卖到北疆去了。”
过了一会儿,又是萍儿的声音:“真不方便。”
秦飞一把拉住成信的肩膀,低声道:“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或许人家真的很不方便。急什么,待会儿问也是一样。”
“我就这么急,从小到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成信这边答话,那边飞起一脚踹在门上。薄薄的门板顿时大开,重重撞在墙上,引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这叫声,怎么听也不像是萍儿,秦飞脸色一变,闪身抢入,却见萍儿目光呆滞的坐在床边。而墙角处,一位青衣男子靠墙而立,那声惊叫,竟然是从她口中发出的。
更令秦飞惊讶的是,下午他已在高臣手中清清楚楚看完了繁朵儿的画像,眼前这个青衣男子,无论是精致的五官,还是散落下来的长发,又或是口鼻之间那娇俏的线条,分明就和繁朵儿一模一样……
“守着门!”秦飞低喝一声,成信虽然不知道秦飞为何这么大反应,可他立刻转身、关门,谨慎的看着走廊里的动静。
秦飞揉身而上,手臂探出,朝繁朵儿抓去,忽然头脑一昏,眼前似乎出现了三四个繁朵儿,竟然不知道抓那个才是真身。
繁朵儿当然不会分身术,只是这间房,已被她布下迷药,若非秦飞修为精湛,几乎就要当场昏过去。
还好秦飞见机得快,他已晋入先天,当即屏蔽呼吸,就连毛孔都不再吸入一点点气息,内息涌动,将入体迷药尽数排出体外。
繁朵儿见迷不倒秦飞,略显慌乱,长袖一挥,两道乌光一上一下,分别射向秦飞面门和心窝。
秦飞短剑反握在手,正要朝乌光击去,却不曾想,两道乌光忽然断裂,四散激飞,至少有十七八块碎片,毫无头绪的打向秦飞身体。
秦飞不避不让,短剑环绕,将射向面门的两枚碎片打飞,余下碎片叮叮当当撞在秦飞身上,掉落一地。
此时两人距离已经极近,秦飞探手扣住繁朵儿手腕,轻声叫道:“住手,我是教习司秦飞……”
繁朵儿心中惊诧莫名,方才她出手两道乌光,是带在手腕上的机括。每九颗毒蒺藜拼成一条短刺,用机括射出之后,毒蒺藜会立刻炸开,那上边用的毒药虽然不是绞魂杀,可也是金石司极为恐怖的毒药之一,见血封喉,威力极大。但十余枚毒蒺藜打在秦飞身上,他就像没事儿人一样,这怎能不叫繁朵儿诧异?
“秦飞?在鹿鸣山赢了天丝蝉衣的秦飞?”繁朵儿看着秦飞衣服上那十几个小洞,这才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我的毒蒺藜没用了呢。”
“这当儿你还有闲心想这些?”秦飞叹了口气,把狼牌拿给繁朵儿:“教习司候督察秦飞,我的任务就是找你,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繁朵儿秀美一展:“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话不错……很不错。”
她仔细看了看秦飞的狼牌,又有身上的天丝蝉衣为证,便也相信了秦飞的身份。繁朵儿幽然出了口气,坐到床边,低声道:“你仔细检查一番,没受伤吧?”
秦飞没好气的斥道:“我的姑奶奶,你下手未免太狠了吧?房间里放迷药,我连话都来不及说,你就十八颗毒蒺藜放出来了。你说,我若不是晋入先天,若不是身上有天丝蝉衣,差点就要在你手里挂掉。你要不要这么歹毒啊?”
“我……”繁朵儿委屈的撅起小嘴,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随即冷哼一声:“候督察,请你注意,你现在是在和一位同知镇督说话。”
秦飞浓眉一横,傲然道:“我和监事也是这么说话的。”
繁朵儿冷笑道:“监事跟谁都没大没小,可并不代表察事厅每位女官都是如此。候督察,现在外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察事厅是怎么处置工场的案子的?”
秦飞摇了摇头,并没有答话,而是走到呆若木鸡的萍儿身边,仔细看了看她,问道:“她怎么了?”
繁朵儿淡淡的说道:“她没事,我给她用了点药。她混混沌沌的,我叫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照办。这样方便掩饰我的身份!”
繁朵儿仔细解释了一番,秦飞这才知道来龙去脉。原来繁朵儿不敢躲在察事厅的据点,又怕在客栈等地太容易被人发现,索性女扮男装,到妓院里来,点了一位无人问津的中年*相陪,付足了银子,便准备在妓院里过夜。
大多数人想破了头,只怕也想不到,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会躲在妓院这种地方。所谓大隐隐于市,繁朵儿算是做的不错了。
“她不会有事吧?”秦飞追问道。
“放心好了,我这儿有解药,吃了之后,喝杯茶便好。”繁朵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秦飞:“喏,就是这个。”
“工场的事,我们找到安全的地方再说。”秦飞淡淡的说道:“你穿好男装,把房间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
说罢,秦飞把解药塞进萍儿口中,用清茶喂她服下。
果然,不到一碗茶的功夫,萍儿便扶着脑袋清醒过来,一手撑着床沿,低声道:“头好疼……怎么回事……”
她一抬头,居然看到秦飞站在房里,愕然道:“是你?你怎么会来这儿?”
秦飞平静的道:“哦,这位……”他指了指繁朵儿,接着说道:“他是我朋友,我来寻他,却看到你晕了过去,我们便合力把你救醒。”
萍儿惨然一笑:“真是身子弱了,这几日醉红颜想要卖我,我不想被卖到北疆做军妓,便苦苦哀求。可是楼子里便说,要我先把亏欠楼子里的钱填上,便不卖我。以后要吃饭喝水穿衣,便要足数付给楼里。奴家哪里有钱?这四五天都是每天挤一点钱,喝一碗稀饭而已,没想到就昏了过去……”
繁朵儿可没曾想到,这个年老色衰的*,居然还有这么悲惨的故事,神色顿时黯然。秦飞想了想,说道:“走,跟我走。”
房里两个女人齐声说道:“你说我?”
“都走!”
秦飞拉开房门,成信做了个安全的手势,四人便一起下了楼。繁朵儿怕被闲杂人等看见,不知道从哪儿弄了顶帽子戴在头上,将帽檐拉得极低,挡住半张脸。
这几人到了柜台,刘星还苦着脸跪在柜台前,秦飞也不理他,对鸨|母说道:“萍儿并不想去北疆,这样好了,你卖她也不过是八十两银子。索性,我给你八十两,给她赎身得了。”
黑狼说要给钱,鸨|母也不敢收啊。她只是陪着笑脸道:“官人要给萍儿赎身,自然是好。不过……”
“不过什么?”成信抢上前来,睁大了眼睛瞪着鸨|母:“温柔乡是我一言堂的楼子。现在我的温柔乡里,少个能管事,熟悉行内事的帮手。今天,我‘一言九鼎’成信,便要给萍儿赎身,让她去我的楼子里,做个管事。你痛痛快快的拿卖身契出来,日后咱们好相见。不然的话,江湖事,那就江湖规矩了吧!”
鸨|母连连赔笑,她算是哪根葱?敢和一言堂了却什么江湖事?干脆咬咬牙,心道,大不了将来老板问起的时候,自己垫出这几十两算了。
鸨|母蹲下身来,在柜台里取出个小箱子,打开来,抽出一张卖身契,双手捧着送到秦飞面前,笑容盛开,脸上厚厚的脂粉几乎快要被夸张的笑容撕开裂缝,眉目中带着让秦飞无语的媚态。
她娇声道:“两位爷要给萍儿赎身,那是萍儿的福气啊!怎么说,她也在楼子里做了那么多年,无功也有劳啊不是?我这个做老姐妹的没什么能送给她作为赎身贺礼。干脆就免了这份赎身费!官人把这卖身契拿走吧,以后萍儿就是你们的人了!”
她吃力的从眼眶里挤出两滴眼泪,晶莹的泪水从眼角落下,在雪白的脂粉上,划出两道睫毛彩的黑线,走上前去拉着萍儿的手,无不伤感的说道:“萍儿啊,你是遇到贵人了。以后好好服侍二位爷!若是得闲,便来醉红颜看看老姐姐。你去温柔乡做管事,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当年一起吃苦的姐妹……”
萍儿一时伤感,不知道说什么好。秦飞劈手拿过卖身契,回头冷冷的对刘星喝道:“滚!”
刘星早就想滚了,好不容易等到秦飞这句话,急忙抱头鼠窜,一溜烟冲出了醉红颜。
成信收起老妈的那卷画,跟在秦飞身后朝门外走去,忽然扭头对那鸨|母一笑:“道上的事儿,谁也说不准。或许改天,我就成了你的老板。所以,你今天演的这么卖力,将来或许会有好处的!”
鸨|母遥望着众人离开,突然间,两腿不听使唤的猛烈打颤,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拍着柜台哭喊道:“吓死老娘了……真的吓死老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