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打老朱叫他一声哥的时候,我多半就已猜出这人的身份,只不过这会儿,好奇的是,鬼佬的态度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我和顺子握了握手,算是初次见面。彼此寒暄过后,宴席便是正式开始了。
觥筹交错间,鬼佬对之前的事儿只字不提,我和老朱一旁看的又惊又疑,直到一箱子啤酒喝得底儿朝天,鬼佬才谈到正题。
二人就那么一听,这才知道,敢情吕依依嫁祸我俩的事儿,鬼佬已经知晓了。而这,还要多亏了顺子,要不是他这回亲赴省城,鬼佬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来是祸起萧墙之内。
用鬼佬的话说,这次咱哥俩算是不打不相识,往后就是自家兄弟。
我寻思着这孙子话不能全信,若是信了还真就成傻子。
说话间,几人彼此心知肚明,场面上却是不肯点破,推盏间,又喝了一轮,众人醉醺醺闹了一阵,这宴席才算作罢。
出了大邱茶庄,已是斜阳西下,天边乌云密布,一副山雨欲来。
这边,顺子把我俩叫住,语重心长,“你们啊,好歹也出社会两年了,怎么还跟个愣头青一样,这回长记性了吧?!”
老朱有些不屑,“哥,瞧您说的,我俩真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这鬼佬,摆明了就笑面虎一个,要不是和你认识,我也不至于这么相信他。”
众人一阵嗟叹。不多时,三人缓缓到了住处。
这时,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头好奇,问道:“顺子哥,那吕依依究竟啥人啊,怎么要嫁祸给我们?!”
顺子笑笑,好久没说话。
进了屋里,他这才说道:“也好,今天干脆说叨说叨这事儿,你们坐吧。”
而这一说不打紧,竟听得我俩一阵叹息。
想来这事儿,也是鬼佬和顺子说的。原来,这孙子果然黑白两道都混,明面上是大邱茶庄的老板,经营着茶叶生意。
可私下里干的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听顺子讲,这些年,那孙子凡是能挣钱的什么都干,贩卖假烟也不过其中一项而已。
事实上,鬼佬开过赌场,混迹夜场,手底下还一票玩仙人跳的团队。
仙人跳?!
这词儿听着新鲜,不过在电视上,我略有耳闻。
常见的手法多是骗子扮成小姐网上勾搭男性,当俩人干柴烈火行不可描述之事时,骗子同党从天而降,号称该小姐的的丈夫或是警察,敲诈钱财。
而吕依依正是里头的关键人物,用鬼佬的话说,这娘们儿长相清纯,勾搭功夫天下无双,这不,没几年就成了团伙里的中流砥柱,也自然得了鬼佬的重用。
按理说,吕依依不会背叛鬼佬,可问题出就出在这丫头身上。
原来早些年,吕依依和我们一样,都是大学刚毕业找工作,只不过运气不太好,一出来就遇见了鬼佬。
鬼佬多精明的主儿,像吕依依这种雏儿,拿下还不是轻而易举?!
果然没多久,吕依依便成了鬼佬女友,只不过那会儿她哪里知道,就那孙子,早就有过家室,可怜一朵鲜花就这么得被糟蹋了。
听到这,老朱再也坐不住了,一脸的义愤填膺。
这孙子脾气,我太了解,于是赶忙拉住。
顺子告诉我俩,或许在吕依依心里,早就存了报复的心理,这不,也是我俩活该倒霉,成了里头的替罪羔羊。
我心下默然,恍然大悟。
敢情那栋楼里,是那帮仙人跳的老窝,想来吕依依她们就是在那,网上勾搭男人,怪不得都坦胸露乳的,现在听顺子一说,全明白了。
不过,这边还有一事不明。
鬼佬的假烟被查,怎么跟没事人样,还有,吕依依又去哪了,听娘炮男的口气,这可怜的丫头好像永远回不来了。
顺子叹了口气,良久,说道:“小陆啊,你们还是太年轻了,鬼佬在省城这么些年,各种关系哪个没有,就假烟的事儿,放在其他人头上,估计够蹲半辈子监狱,可鬼佬人精啊,他上头有人!”
老朱和我,目瞪口呆,这天底下的事儿,难道都是这样,我越想越不是滋味。
顺子说,鬼佬这人,别看对吕依依信任有加,其实打心眼里还是有戒备的。
这不,仓库的事刚发生,那孙子立马认定我俩干的,可事后想想,多少也对吕依依怀疑上了,直到顺子这次来省城,两人那么一捋,鬼佬这才如梦初醒。
等到老朱问起吕依依下落时,顺子淡淡说道:“她,已经不在了,早上让鬼佬弄到广东夜场去了,这丫头,这辈子算彻底毁了。”
我和老朱一听,顿时气得不行,这算什么?!这不相当于杀人么?!当时我俩就坐不住了,便要找鬼佬说理去。
顺子一把拉住,怒不可遏,“干哈玩意儿,你们还嫌事儿不够多啊,省省吧!”
我回头望了望老朱,这孙子眼眶都有点泛红。
说到广东,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琴姐,吕依依,这些看似可恨的女人,其实她们的故事里,又有多少不堪回首的往事。
到底是人心险恶,还是世道无常,蓦然间,我和老朱,对这个世界越来越陌生了。
还是顺子说的对,这人生,就像一场棋局,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马走日象走田,一旦落子,再无悔棋。
是夜,顺子与老朱还聊了许久,我不便打扰,只好退了出去。
王菲的《棋子》,还在一遍一遍唱着。
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
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我没有决定输蠃的勇气
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
那就这样吧,一切尘埃落定,不处江湖之远,无胸怀天下之心,在尘世间,我不过一粒微尘,但今晚,这粒微尘也有他自己的悲哀与无奈。
算起来,在这两个多月的时光中,我不曾泯灭我的斗志,但在此刻真有点累了,有点疲倦。
终于,在一阵沉默里,我打开手机,拨了出去,很快,电话那头出现了我妈的声音。
这时,我几乎嘶哑着声说道:“妈,过两天,我回家了。”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