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沉重的寄望落在一人身上,那是毁灭性的,无论是对寄望者,抑或是被寄望者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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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至夏末,但这虫鸣不止的森林里,依然徘徊着夏日的余热。
也许待夜幕完全降下后热气才会稍稍消散吧,但距离黄昏完全被黑暗所吞噬,最后一抹斜阳光芒消失尚有一段虽不长,却也不短的时间。
森林里,有一条诡异由石块组成的小道,薄薄的雾气充斥在其中。
小道两边盛立着无数被漆成红色的木框路灯,像极了古时后的宫灯。这道路只充够两、三人并肩而行,不算得上宽敞和平整,就像是粗略地修好一样,也像是时日已久,维护不到位一样。
灯已经全部燃烧起来,都是油灯。
而在这种森林之中,这条小道也许不足以称为诡异,但是它到往的尽头处什么都没有。
小道透着淡淡的寒气,彷佛是那些宫灯将所有热气隔绝在外一般,同时也锁徘徊在这里的雾气给锁住。
这种景色也许已经堪称是奇景了吧,但是少女不如此认为。
她挑着灯笼行走在其中,眉头轻轻皱起,心里觉得份外地压抑。无论走过多少次这条路,她依然无法习惯过来。
彷佛就是通往黄泉的路!那是从最初至今,从没改变的感觉。
叙灯火叹了口气。
此刻的她已经换上一身制服,修身的一步裙以及黑色的丝袜,脚下踏着不便于活动走山路的高跟鞋,而衬衫之上披有短短的披风,左胸之前挂着一个名牌,像极正在上班的普通职工。
但是,她身上的制服却是对策官的制服。
凡是踏上这条路上,就必须穿上特别定制的服装和挂上名牌,否则将会无法穿过那规模举世闻名的结界──魔法灾害应对局总部的结界。
渐渐地听不见虫鸣之声,小道也慢慢从上坡之路,变成了更为倾斜的阶梯。她无言地踏上阶梯,花了足足十五分钟走到了尽头,来到了森林稍微隆起的小山丘。
而后,呈现于她眼前的是──湖。
湖面静得可怕,没有任何波澜冰起,就像是微风荡来,依然波平如镜,就像是嵌在大地山里的一面镜子。
──叙灯火投身于湖中,有如一块大石。
在撞进湖面激起唯一涟漪的瞬间,叙灯火眼前一黑,光和声音一瞬间远去,强烈的失重感包裹着全身,好像整个世界都就此崩塌!
待再次脚踏实地之际,叙灯火抬起眼眸来,痛苦地猜着额角。
“真是无论几多次,还是无法适应穿越结界的感觉啊……这里的设计师就不能能干一些吗?不会多人性化一些,照顾一下乘客的感受吗?”
边抱怨着,边揉着太阳穴,她往尽头看去。仅是一个眨眼的时间里,她就从湖面来到一条狭长的木制长廊之中。
这自然不是穿过一个结界那么简单,其中还有传送的术式在,但具体运用了何种术式,其中的原理由是什么基本不得而知,因为这是整个世界上也是最为顶端的复合术式。
挂在墙上的灯笼灯火摇曳不定。
尽管如此,长廊的尽头也藏在黑暗之中,无法一目了然。
魔法灾害应对局的全貌,就连叙灯火也不得而知,每个人进来后只会被传送到应去的地方,而委员会的身份也是高度机密,唯有局长例外。
那自然是一种保密措施,而局长的身份却公开,那意味着局长足够强大,根本不怕任何威胁,其存在甚至可以给予许多人一种无形的威慑。
他是世界上最强的阵法师,应对局总部的保护阵法也是由他所建构的。
是的,单是保护这座总部的结界就足以叫极大部分人望而却步了,而剩下的部分人大多也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有所忌惮,是这个国家当代最强的两名魔法师之一。
想着这些事情,叙灯火走到了长廊的尽头处,直接推开了门。
门后面是空旷的大殿。
青铜器、玄木制的家具以及屏风,还有密集地从天花板吊下来的白色布匹,这些布匹上面都绘着各式各样的山水画,描绘着各国的神话。
蓝色的深邃眸子映出架在大殿各处的火盆。
大殿里有了先客,但是叙灯火却感受不到任何魔力波动和气息。她走到被安派好的位置上跪坐下来,再次抬目之间,大殿的尽头多了一处座塌。塌子里的光景都被竹帘所遮,只隐隐约约看见一人跪座在那之后,但火光映出来的阴影却摇曳不定。
叙灯火只能勉强看见竹帘狭缝间,露出来的圆润膝盖,还有那铺在塌子上面的白色发丝,暗示着帘后的人很可能是一位女性。这那是最高位的魔法师,谁都不知道是不是能够眼见为实。
“本座听说灭却之炎已经展现了力量。”
声音终于从竹帘的对面传来,听起来很飘渺,没有应有的距离感,也难以判断对方的感情起伏。没有任何口音,那发音标准得可怕。
“是的,已经展现了力量。”
在回答之前稍微有些停顿,叙灯火平静的语气背后有着为了付出压抑紧张的努力。
“特一级独立对策官,妖精印的持有者叙灯火啊,你应该知道‘灭却之炎’的力量对于魔法端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才是。既然灭却之炎力量已经展现的瞬间,本座不得不重新评估‘它’的不安定对世界的威胁程度了。”
“……”
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严峻,叙灯火心房高高吊起。
灭却之炎之力在早前的事件里虽然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是对于上面的人──眼前的人而言,他们所关注的更多是灭却之炎的力量本身能够展现出来多少,会不会对维持魔法端神秘的大结界造成威胁。
“还请大人再加三思,灭却之炎的力量虽然会威胁大结界,但是……在必要的时候,他依然可以发挥足够大的力量。”
“他……吗?”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事情般的语气,帘子之后银铃般轻笑声。
“你用了人用的‘他’呢。”
“……”
“他”和“它”的发音本应一致,那么那藏身在帘子之后的人物究竟是如何加以分辨的呢?是感情里微妙的不一样吗?不,对方读取了自己的想法,叙灯火直觉地察觉到这一点,脊梁阵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