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惊诧地看着码头。
    原本冷冷清清的岛上，现在变得异常热闹，感觉都有点像是过年的时候了。
    另外和以往不一样的是，看到他的人全都对他特别客气。
    “六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我出了一趟国，怎么大家伙全都回来了？”杜南转头问村长。
    “还不是因为那几个烧烤摊子？”没等村长开口，旁边一个老头抢着说道：“那几个烧烤摊还真赚钱，生意好得忙不过来。”
    “没那么夸张吧？码头那边烧烤摊子多得是。”杜南琢磨着，是不是朱子安找了一群人故意送钱来了？
    “这能一样吗？咱们的东西全都是鲜活的，活杀，现腌，旁边的人全都亲眼看到的，三个小时里面卖完，卖不完的话就打折……这是拐子的二儿子想出来的主意。”另外一个老头眉开眼笑地说道。
    一听这话，杜南顿时明白了。
    岛上的优势就是有几口临时养殖箱，所以他们可以从养殖户那里批发一批活鱼、活虾、活的扇贝，活的生蚝。其他的烧烤摊子哪里有这样的条件？就算每天早上去批发市场，也不能够保证到了晚上鱼、虾还是活的，偏偏晚上的生意才是最好的。
    其实烧烤的东西，腌渍的时间越长越好，最好腌一整天，那样才能够入味，不过现代人很容易被“鲜活”两个字唬住，再加上大家的食物的卫生情况普遍有点担心，所以两边一比较，这边是活鱼，活虾，自然就选择这边了。
    “因为咱们的生意太好，还有人过来找茬呢！不过找茬的人全都进去了。”村长笑眯眯地说道，他知道这是因为杜南的缘故。
    “就因为生意这么好，咱们琢磨着赶快把那几家餐厅开起来。”又有一个老头抢着说话。
    “小南瓜，要不，咱们就把店开在码头那边算了，那里市口好。”一个是杜南本家的老头试探着说道。
    “谁如果有门路的话，可以试试看，不过以后别说我没有提醒过，餐厅和烧烤摊不能比，稍微上点档次的餐厅，卖的东西都是鲜活的，生意好坏拼的是厨师的手艺，还得花一段时间建立起口碑来，另外码头那边的房租很贵，还只租不买，最恶心的是只签短租，看到你生意好，百分之百会涨价。”杜南才不会接这个麻烦呢！
    “不能吧？按照你的说法，码头那边还能有餐厅活下来吗？我看很多餐厅开得挺好。”那个老头根本不信，事实上其他老头也一样。
    “那本来就是人家的房子，要不然就是和房东合伙开的餐厅，房子当股份，还有的是开店比较早，签了长租……不过这种绝对不多，房东无论如何都会反悔的，当初还出过事。”杜南继续摇头：“你们住在岛上，所以不知道，你问问在市里工作的人，码头区每年要开多少新的餐厅？但是又有多少最后存活了下来？真正活得滋润的只有那些老字号。”
    “你想想办法嘛！你门路粗。”那个老头仍旧不依不饶。
    “我明白了，你是想要我做恶霸，明抢暗骗，弄一幢房子给你们开店……不对，一幢还不够。”杜南的口气变了。
    那个老头顿时不说话了，他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杜南话语之中的火气？
    他怕惹祸上身，别到时候其他人都跟着发财，他们家却和二柱家一样被硬生生撇下。
    ………………
    “村长爷爷，你给我一句实话，这事到底是谁琢磨的？”此刻四下无人，杜南拉着村长问道。
    “绝对不是我。”村长连忙撇清自己：“最早有这个想法的，就是在码头那边摆摊的几个人，他们觉得码头那边的市口太好了，大桥底下根本不能和那里比。”
    “看来还是我错了，本来想找一个地方让他们练练手，没想到经历过繁华，把心给淘野了。”杜南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有谁愿意留在码头区，就让他们留下吧！”
    “如果这样的话，他们肯定都留下了，其他人十有八九也不会去大桥底下。”村长感觉杜南的脑子坏了，怎么说出这样的蠢话来？
    “他们既然自己决定留下，那么再有地痞流氓找茬，我有什么理由动用我的人情，让警察帮忙处理这些事？有本事自己搞定。”杜南不以为然地说道。
    村长明白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您以为在码头区站稳脚跟那么容易？知不知道那些新开的店铺为什么大部分经营不下去吗？知不知道码头区的那些房东为什么那么短视？他们难道不知道见好就收，订一个让租房子开餐厅的人勉强能够接受，金额又足够高的租金？”杜南冷笑着问道。
    村长微微一愣，不过他的脑子不错，再说能够做到村长，老头对一些黑的灰的东西多多少少有点了解。
    “你的意思是那些老字号在背后搞鬼？”老头真被吓到了。
    “码头区就这么大，谁愿意多一个竞争对手？所以他们全都串通好了，只要有新餐厅开张，只要那家餐厅对他们造成威胁，他们就会给租房子的房东塞钱，而那些房东也愿意拿这笔钱，只靠租金，绝对没有这么来钱啊！而且他们的房子还可以再租给其他打算开餐厅的人，如果生意好，又可以来钱了。如果生意不好，那也不亏啊！”杜南说着这里面的门道，他其实也是听马胖子说的。
    “怪不得大桥底下的那几个门面，你非要买下来不可。”老头明白了。
    “我倒不是怕那几家涨租金，买下来作为投资也是不错的，市里面对那片区域有具体的规划，以后这里的地价只会比码头那边更贵，你以为上面会不清楚那些老字号私底下的交易？你看这几年市里面的开发项目，有码头区什么事吗？”杜南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
    市里面现在的基调是老区不再改造，尽可能维持原样，大力开发周边的区域，原因就是老区开发太麻烦，各种牛鬼蛇神一大堆。
    “这倒也是。”村长虽然不太外出，但是对市里面这几年的发展，多多少少有点了解：“我去告诉他们。”
    “别，这种事最好自由选择，没必要强求，其实我觉得有个对比更好，本来我想着带大家一起发财，顺便让岛上也热闹一些，但是我现在知道错了，穷的时候，岛上确实一团和气，可一旦有了钱，什么幺蛾子都出来了，想要保持一团和气，根本就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现在改主意了，谁愿意跟我，我不会让他吃亏，谁不愿意跟着，我也不强求，本来我还琢磨着，只有跟我的人能够用那几口养殖池和冰库，现在我想通了，既然这些东西是我送给大家的，就没必要再计较，今后我把这个权力交给您，由您决定……我想只要他们别太过分，您应该不会不让他们用的。”杜南之所以彻底放手，就是因为看到了小女孩的做法。
    小女孩根本没有强求谁跟着她，结果有三分之一的人跟她走了，也正是这三分之一的人最后活了下来。
    ………………
    一张张a4纸被裁剪开来，变成了巴掌宽的纸条。
    村高官拿着钢笔在那里写字，他写的是“一店大堂经理”、“二店总厨”、“三店服务员1”之类的字样，另外还有“码头区烧烤摊1”“大桥底下烧烤摊1”……
    此刻原本是仓库，现在是村公所的外面全都围拢着人。
    “你打算选哪边？”
    “当然留在码头那边，虽然远，但是生意好。”
    “那边应该很热门吧？位子根本不够啊！如果大部分人都选择那边怎么办？”
    “这倒未必，村长已经说了，杜南放出话来，对于那些留在码头区的人，他不会再管，如果有什么地痞流氓前来找茬，就必须咱们自己搞定。”
    “那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活人哪能给尿憋死？”
    “就是，咱们也可以找人托关系嘛！逢年过节孝敬一下，两边的市口差好多啊！”
    围拢在门口的人全都议论纷纷。
    在远处，一幢房子里面，几家人正凑在一起商量事。那里面有个老头腿脚不太利索，所以拄着一根拐棍。
    “老二，咱们这里就你最聪明，你倒是说说看，咱们怎么选？”一个身材挺高的中年人问道。
    “还能怎么选？当然是去大桥底下。”被叫到的是一个小眼睛，尖嘴猴腮，其貌不扬的家伙。这个人看上去也有四十五六。
    “你要想明白，两边的市口差好多啊！”一个小年轻在旁边嚷嚷着。
    “没规矩，有你这样和你叔说话的吗？”老头顿了一下拐杖骂道。
    那个小年轻顿时缩了。
    “哥。”那个其貌不扬的人抬头看着高个子中年人：“你们一家在魔都干得好好的，你在工地干，你儿子给人家小区当保安，你老婆做钟点工，魔都比咱们这里强多了，你们为什么回来？”
    高个子中年人哑口无言。
    “老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瘸老头没听明白。
    “我的意思很清楚，在魔都，哥他们一家是外来户，而且是没钱没势的那种外来户，只能缩着，只能捡点残羹剩饭，别指望发财。码头那边也一样，那边已经有人了，咱们过去，仍旧是外来户，之前咱们能够站稳脚跟，靠的是杜南认识人，就相当于他有权有势，能够罩着咱们，但是现在他明确表示不会这么干，再跑到码头去，那根本就是羊入虎口。”那个其貌不扬的人脑子绝对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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