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没想到罗大川回来了。他和金隼一同回来,金隼在茶楼上方盘旋,尖啸,引得茶楼中的那些人都忍不住的走出去看,不明白它忽然间的叫什么。
罗大川没管那么多,满脸横生的胡须,从阻拦的护卫之间穿过,大咧咧的进了后院。
他想去哪儿,没人拦得住,他也根本不听人家的。
恍若一头行走的巨熊,抵达后院,便看到一脸憔悴的东哥。
而且,这院子的后门敞开,外面还停了一辆马车。
罗大川转了转大眼珠子,“什么意思?这是要走?”
“慎言,不能叫前面的人知道了。”东哥拿罗大川没办法,他根本就不听话,既然已经闯了进来,看来也瞒不了他了。
“他来了正好,叫他去驾车。”姚婴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驾车?倒是会给小爷找活儿干。这几天小爷日夜没合眼,你就不怕小爷把马车驾到阴沟里去。”虽如此说,他倒是也听话的朝着后门的方向走。
金隼还在茶楼前的街道上盘旋尖啸,它发出的声音很刺耳,像是下一刻就要抓人吃似得。
地上的老鼠被吓得瑟瑟发抖,挪动不了,蹲在那儿一副等死的样子。
只不过,眼下也根本没人搭理它们。
姚婴将齐雍遮盖的严实,披风裹着,兜帽扣在他的头上,把他的脸都给挡住了。
在一边扶着他的手臂,趁着夜色,走到后门处,之后就上了马车。
过去了几天,齐雍的腿有力量多了,他可以自己走路,只不过速度有些慢。
姚婴认为这是她扎针的效果,因为每天扎一次,刺激脉络。看看,他这不是都能行走了么?
进了马车,东哥也坐在了车辕上,罗大川坐在另一侧有点儿懵。刚刚那个是齐雍吧?怎么瞧着,不太对劲儿呢。
马车前后,各有两个护卫,随着齐雍上了马车,便迅速的离开了这小巷。
车厢内挂着一盏小小的琉灯,随着马车前行,琉灯也在轻轻的摇晃。
齐雍被按着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只是蓦一时的眨眼睛,大概是因为眼睛有点儿干涩。
姚婴控制着金隼在茶楼那儿制造动静,本来还担心走时会不会引起前面那些人的注意,谁承想罗大川和金隼都回来了,正好帮忙。
很快的,马车离开了平湖城,上了官道,就只能听得到车轮和马蹄声了。
姚婴歪头盯着齐雍,看着朦胧光线下他的脸,即便是傻呆呆的,也挺好看。
把水壶拿起来,然后送到他嘴边,他配合的张开嘴,喝掉。
“你呀,即便都这样了,瞧着也还是那么好看。我总觉得,所有人都一样,去掉了血肉,就是骨头架子,没什么区别。不过呢,现在我却是把之前的想法都给吞了。因为你,美色害人,我也因此变得如此肤浅。”小声的说着,其实也无异于对牛弹琴了,他又不能回答她。
抬手捧住他的脸,让他转过来看自己,还是那个模样,把他卖了都不知道。
捧着他让他低头,姚婴在他眼睛上亲了下,希望他不要再那样木然的看着她了,太闹心了,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那个被亲的人也闭上了眼睛,好似在感受她的温热和柔软。
放开他,不由得长舒口气,“路还远着呢,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儿吧。”抓着他的手臂让他弯下身体来靠着自己,他们要去附近的芷山。
芷山产竹,面积极大,极为清幽。那里有长碧楼的据点,只不过,东哥并不想带着齐雍去据点。倒是那芷山上有很多的竹舍,这宛南诸多的风雅文人喜欢到这里来小住。
当地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那芷山上盖了许多的竹舍,专门租给短暂来此观光的文人雅士。
距离不算太远,这样驾车而行,两三个时辰便到了。
夜里的官道也没有多少人,队伍走的很是顺畅。
马车里,齐雍也算乖乖的靠在她身上,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依靠着车壁,姚婴的心里没放弃希望,换个环境,再看看他有没有改变。
过去许久,忽然听到了金隼的叫声,它追上来了,都听得到它在马车上方飞行,翅展发出的呼呼地声响。
它是个小机灵鬼,给它指令,便知道如何做。
想想她手里的那两个家伙,虽是动物,但智力堪比人。
所以,这人变傻了,她也有信心能让他好转过来。
微微歪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人,那眼睫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片扇形的阴影,透着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娇柔。
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马车微晃,他也跟着摇晃。姚婴索性用手托着他的脸,免得他掉下去,她接不住他,再磕着碰着。
过了半夜,便抵达了芷山,东哥轻车熟路的去找当地的人租山上的竹舍,住在这山脚下的百姓都富裕的很。
这里东哥曾来过,所以也异常的熟悉。
花了大价钱,即便是半夜,人家也愿意带路进山。
这一片芷山的山势还是很平缓的,马车也可以上山,不过到了半山就得下车步行了。
马车里,齐雍好像真的睡着了,直至马车停下,姚婴拍着他的脸叫了他好几次,他才睁开眼睛。
抓着他的手下车,虽说他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但还好没有倒下去。
下了车,闻到的就是竹子的香气,那气味儿沁入心脾,十分好闻。
翘脚,把齐雍头上的兜帽弄了弄,之后抓住他的手,随着那前方带路的中年男人往山上走。
差不多人手一盏油灯,往山上走的路倒是也没有太黑暗,但姚婴还是抓紧了齐雍的手,担心他会摔倒。
兴许是注意力都在别处,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抓着的那个人,也在用力的抓着她的手。
走在旁边的罗大川满眼不明所以,他在齐雍面前还是很收敛的,一般时候不会表现的太过放肆。
只不过眼下,他觉得齐雍不对,走了一会儿,他就忽然弯身扭头去看那在兜帽底下的人。
他那模样特像个变态,姚婴立即从另一侧飞腿过来让他滚一边儿去。罗大川咂咂嘴,前头有外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齐雍可能出大事儿了。
想一想,他们当时返回去和那些巫人打斗,好像之后罗大川就没再看到齐雍。也或许是他杀红了眼,根本就忘记观察自己同僚的这茬儿,也可能当时的打斗过于激烈,齐雍和交手的人落到了别处。
抵达半山,那中年男人先打开了竹舍篱笆外锁着的门,一大圈篱笆,还圈了不少的竹子。
而竹舍就在其中,被高大的竹子掩映,颇有遗世独立之感。也难怪那些文人雅士喜欢到这地方小住,的确清幽。
中年男人将这院子里的灯笼点亮,之后又进了屋子点燃烛火,这里就亮了。
姚婴觉得很好,修身养性,在这种地方最合适。
转眼看向身边的人,他站在那儿,兜帽遮盖住他半张脸,也看不见他在干什么。
不过,他能一路跟着走上来,已经很厉害了。说明他这腿比白天里都要有力量的多,如此恢复的速度,也算是神速了。
“阿婴妹妹,这公子、、、是不是傻了?”罗大川转悠到近前来,倒是识趣的没有说的太大声。
“你才傻了,他受伤了,说不出话来。”姚婴不乐意听,她说他傻也就算了,毕竟是发自内心觉得他傻也挺可爱的。但这傻字儿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她很不爱听。
闻言,罗大川想了想,之后像模像样的给齐雍道歉,但也没得到回应。
“这几天在蛇头湾折腾的,从水里捞出来那些东西,你不在,小爷还真是遗憾。你若去了,没准儿就能挨个的研究研究,我也长长见识。”那些人都不敢过于接近,就想法子一并给毁了。
“留荷坞的人怎么样了?”看着那边东哥和护卫在整理竹舍,姚婴小声问道。
“折腾呗。那孟公子始终没找着,不死心。我想,他可能是在底下没出来。”罗大川叹口气,其实他觉得留荷坞的人心里头都清楚,只不过,没找到尸体不想放弃罢了。
“孟梓易死了,留荷坞就剩下孟乘枫在掌事。如今他也、、、我想留荷坞是不会消停的。接下来,那孟老爷兴许就得找到皇都。”过去了这么多天,孟乘枫真是凶多吉少。姚婴的面上也几分难过,在最好的年华时死去,真的让人无法不难受。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这些巫人如今都闹腾到南边来了。依我看,咱们就杀到他们老窝去。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跟我说过的,咱们两个人要去塞外的事儿。小爷可一直等着呢,这回没杀过瘾,恨不得现在就去。”罗大川瞪大了眼睛,似乎也真把齐雍给当傻子了,完全不在意他就站在那儿,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没忘。去是必然得去,但,不是现在。”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的人,她一直牵着他的手,手心的温度很热。他现在这样,她暂时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