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外一片靡靡莺声,薄奚辰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索性起身穿戴整齐,准备回军营。一开房门,刚好撞见茹彺秋,面色苍白,有些失魂落魄的立在门外。
“你这是......?”
茹彺秋看着薄奚辰的眼神有些恍惚,轻飘的声音在薄奚辰听来宛若惊雷,“你愿意娶我为妻么?”
薄奚辰单是张着嘴,半响发不出声。
茹彺秋眼底柔情带殇,化为唇指间窒息的甘醇,点点撩拨。
燥热,冲动,瘙痒,膨胀......野兽最原始的渴望,被唤醒,从喉间溢出。
一声低吼,茹彺秋应声倒地,愕然看向身前的男人,极致压抑的喘息,血脉膨胀的克制。
“为什么......”
“你的确救过我,可我没说过要以身相许吧?”薄奚辰稳住身子,一拍脑门甩甩头道,“不是,是没说过要娶你过门来报恩吧?”
茹彺秋半伏在地,祈求的目光迎向薄奚辰,“我想留在你身边,仅此而已。”
薄奚辰双目一凝,一把拽起她,揽其纤腰紧贴其身。
温热的鼻息迎面袭来,男人特有的气息使得茹彺秋身子有些发酥,冰冷的盔甲抵不住诱惑,软软的靠在他身上,静静的看着那张俊俏的面庞,暗涌涟漪,“如果是他,该有多好......”
任由他抱着,双脚离地,房门随之带上。便听得盔甲落地,衣衫凌乱,锦被缠绕起雨云。
一响缠绵尽欢愉,伏在茹彺秋胸前,薄奚辰似要沉沉睡去。
“醒醒......”茹彺秋心中悬着丝,隐隐不安,“王爷还没说,何时迎我过门......”
“过门?”薄奚辰戏谑般一声轻哼,半眯着眼抬起头,“我说过要娶你么?”
心中悬丝骤间断线,茹彺秋满面红润惨然褪去,“你......”
薄奚辰嘴里打着哈欠,翻过身懒懒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薄奚辰!”
茹彺秋一声怒喝,随手抓过一件硬物就向着薄奚辰脑袋砸去。忽觉面上一阵厉风,眼前一空,待她回过神,手已被人从身后牢牢锢住,紧箍于颈的手,更是索命般让人窒息。
只听身后人,阴邪带笑道,“小爷不想挑明的事,还望姑娘留个情。爷是军营里混的,摆架势,您不是对手。咱们这号人有个习惯,不该问不该管的,自会装傻充愣。但姑娘千万别把爷当傻子,想着法的拖爷下水。今儿个当给姑娘个教训,不管您是什么目的,都算得上小爷的救命恩人。小爷今日不杀你,不代表以后不会。大皖废我北尧精骑的帐,小爷记着的,姑娘还是收敛点好,别再犯到小爷手上。”
茹彺秋全身颤抖,直瞪着双眼,轻促的呼吸失了语言。
待薄奚辰重又穿戴整齐,正要离开,茹彺秋一个激灵,伸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别走!”
孱弱的卑微,不顾一切的乞求,冰冷的盔甲隔绝怜悯,绝然离去。
念香楼外,寒夜默。
冷月寂无声,黯了异乡人。
归芗人一袭珑衣照白露,迎向薄奚辰,欠身行礼间一语还笑,“夜路难行,将军请多加小心。”
薄奚辰冷凝的眼神,牵出一抹笑,“夜路难行,异国夜路更难行。你们做了初一,自有人做十五,不劳姑娘费心。”
归芗人眼底一殇,“北尧初一又十五,月圆应是故乡明,道是,何处为家?”
薄奚辰一声低笑,眼神变得极为复杂,“北尧初一,大皖十五。月逢左司酒一樽,一斟一望黯消魂。”
归芗人倒抽一口凉气,滞怠当场,久久无法动弹,直看着薄奚辰渐行渐远,月色中照出另一个人的影子,左司黯。
“吾兄愚忠豫王,负我尧。黯无所为,且不能为,但凭一己薄力,不求挽狂澜。芗城有诈,大皖出兵必伐之。黯无力劝阻吾兄,唯涉险迂皖之强兵,免我尧两面受敌之祸。若黯不胜其力,尧难逃一劫。北尧左司之黯臣,愿同大皖兰久之越王,共祭我尧亡灵。黯饮罪之身,为免一族之枉难,累及恩师。无论成败,皆无颜与君同舟,万望辰弟,知为不知,切莫引火焚身。”
越王殁,黯何往?
宫门直立,残月淡去,薄奚辰一瞥左右,“进宫。”
念香楼,两立娇颜比芙蓉,花开惨淡素成哀。
归芗人清冷的声音,缓缓道,“你还不走?”
茹彺秋呢喃之声,似梦呓,“大皖,芗城,骞人......何处为家......”
“我也想知道。”
“公主不愿为秋吟,彺秋还祈芗叶同......”
“或许,你我此生,终会殊途同归。”
天刚蒙蒙亮,门禁通传来报,禁军都统薄奚辰,弓书殿候旨。
修鱼寿二话不说,翻身披袍,一行人七手八脚帮着拾掇整齐,直奔弓书殿。
见了薄奚辰,没等他开口有所动作,修鱼寿直拉过他,很快说道,“别的不说了,就说骞人。”
“连晋守信,该办的都办了。”
“镇关碑立了?”
“立了,芗城的百姓都回迁了,很多人自发去祭拜他们......陛下......”
“别提那个人!”
薄奚辰心中一窒,拿出一纸信函,“这是莫天昀从大皖带回来的,他的遗愿,此函永无开启之日。”
修鱼寿接过信函,手微微发抖,“那为什么不直接烧了?”
“若遇亲叛,启之诛灭。”
“亲叛?修鱼非?”修鱼寿转而摇头道,“不可能!兰久越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竟信以为真,甘愿一死同葬!”
“易地而处,陛下还有苟延残喘之念么?精骑将士一身傲骨,一朝半瘫如全废。退出前,能有救其弟兄之重责加身,本应死而无憾。却未想,兰久越不惜一死屠精骑,废人亦痪心。”
“兰久越,你跟精骑队有仇么,居然以死相逼!”手中的信函攥成一团,修鱼寿悲戚出声,“莫天昀的任务本就是九死一生,自行请缨深入虎穴,盗取罪证。虽功亏一篑,以他的身体,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没有人怪他!”
“所谓芗城的秘密,是他带回来的。”薄奚辰顿了顿继续道,“他也是后来才想明白,兰久越不是受了胁迫,是顺水推舟故意放他回来,带出消息让精骑队咬钩。他一直很自责,救不了他们,唯有一死求心安。”
“傻愣子......”修鱼寿深深闭上眼,“三王加起来斗不过一个兰久越,何况你一个愣头兵!天昀啊天昀,你说你冤不冤!最该死的人在这站着,什么时候轮到你出头了!”
薄奚辰惶恐跪地,“陛下!”
“我没说你,起来!”修鱼寿叹口气,“我说自个儿的......”
“臣该死!”薄奚辰几欲脱口而出,左司黯临行前再三告诫萦绕耳际,话在嘴边遛了几个来回,又终于咽了回去。
修鱼寿没注意他面上神色,一把拽他起身道,“你就别跟着搀和了,伤好利索了带好兵,少死几个弟兄就是功!”
“陛下,臣在骞人养伤时,全郡政务乃一女子相助。臣想让贤,专注练兵。”
“谁?”
“她乃邑王旧识,茹氏彺秋。此女子医术了得,见识过人且博学多才,治理政务乃不二人选。”
“茹彺秋......”修鱼寿细想下道,“就是那个救了你,又医好你腿伤的女子?”
“是,她眼下在邑王的念香楼借宿,陛下可传召一试。”
“念香楼?”修鱼寿声音突然高了三分,“邑王也在那儿?天尧城的念香楼?”
薄奚辰一愣,转而无奈道,“敢情,臣也做了回带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