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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节 魔君初现 暗中求存
    凰熠宫,人去楼空。

    修鱼寿站在宫前,只一眼,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的往下掉。

    “陛下......”

    北宫洵刚想从旁安慰,便见修鱼寿抬手擦下眼睛,看着满手泪水茫然道,“这是什么?”

    北宫洵以为他太过悲伤有些失常,不禁劝道,“陛下别太伤心了,身体要紧。”

    “人只有伤心痛苦时才会哭泣,可是......”修鱼寿转过头,满是不解的看着北宫洵,“为什么,孤......”

    “陛下?!”北宫洵盯着修鱼寿,不由张大嘴半响说不出话来。

    修鱼寿看不到他护颊后的表情,单是疑惑道,“怎么了?”

    北宫洵不由后退一步,双唇颤抖道,“您的眼睛......”

    那仿佛行走于月色下的野兽,血红色的瞳仁泛着渗人的光亮,直看得北宫洵毛骨悚然。

    修鱼寿二话不说拔出佩剑,借着月色反光看向剑身上的倒影。恐惧毫无预兆的席卷周身,他直感到头皮发麻,手脚无力。手中佩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僵立的身子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去传御医......”北宫洵几步倒退,刚转过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明兮儿,把他惊得脸都木了。只听明兮儿淡淡道,“他这病,御医治不了。”

    听到她的声音,修鱼寿木然回头,“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他那异样的瞳仁,明兮儿还是被吓了一跳。她定定神轻呼口气,努力稳住心绪道,“昨日在殿上看到你的班指,我就知道,这一天不远了。”

    “孤......快要死了,是么?”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害怕和绝望,而是一种欣然的解脱。

    “陛下!”北宫洵不明所以,却在听到修鱼寿这句话后惶然跪地。

    明兮儿不禁一阵心痛,别过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烦请洵将军带路,肃清弓书殿。”

    弓书殿如往常一般,四周静谧灯火通明。修鱼寿却不知为何无法适应烛台的光亮,只觉双眼刺痛,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明兮儿心领神会,嘱咐北宫洵将室内烛火逐一熄灭,只留了门口的两盏灯。虽灯火极暗,修鱼寿还是无法直视,只得背过身去。

    “全熄了,我们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明兮儿有些歉意的语气,在修鱼寿听来顿觉可笑。看着他一副自嘲的样子,明兮儿上前轻轻搂着他,“陛下,没事了,会好起来的。”

    “孤知道自个儿流泪了,就像雨水打在身上,所以人们知道天下雨了一样。”修鱼寿掰开她双手,指着自己的眼睛,“孤还是人么?孤还能做一国之君么?”

    明兮儿抚上他面颊,轻柔的笑道,“魔,会问这样的问题么?你只是太依赖那个孩子,太宠着它了。诸事不顺,诸臣不服,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背离。慢慢的不再信任他们,也不再相信自己的那份心意,终究和稚儿殊途同归了。”

    修鱼寿半响沉默,忽然想到一个人,“奉先王......为什么可以......”

    “他给了那孩子一个属于它自己的名字,稚儿。”

    “什么意思?”

    “他说,那是他的孩子。”

    修鱼寿忽而觉得可笑,“那他为什么要离开?”

    明兮儿摇摇头,笑得有些无奈,“稚儿会告诉你的,只要你能等到那一天。”

    听着他们的对话,北宫洵只觉天旋地转,大脑僵化了一般不能自己,“原来,魔婴的传说都是真的......”

    修鱼寿全身一震,他忘了北宫洵的存在,竟让他知道了魔婴的秘密。

    明兮儿却是笑得释然,修鱼寿的反应让她知道,他还没有放弃。

    “以后就有劳将军了。”她说着,拿出一长条黑布蒙住修鱼寿的眼睛,在他脑后绑了个扣,“这个扣该怎么解,我待会儿告诉将军。”

    “戴上这个,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修鱼寿觉得眼睛很不舒服,想要取下来。

    明兮儿忙制止道,“别拉,越拉越紧。委屈陛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戴着它了。”

    修鱼寿顿觉荒唐,“那孤和瞎子有什么区别?!如果一直是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孤就要一直戴着它么?!”

    “相信有一天,会有人帮你永远的摘下它。”明兮儿轻轻吻上他面颊,“能感觉到么?身处黑暗的自己,比用眼睛看得更清楚。”

    “兮儿......”

    次日早朝,满殿哗然。

    蒙着双眼的尧王被侍监官扶上台阶,像残疾人一样落座。众臣议论四起,北宫洵开口道,“陛下眼疾,需时日休养,无需惊忧。”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这可如何是好!”

    “宫里御医都怎么说的?”

    修鱼寿听得心里烦闷,拍案而起怒斥道,“听不懂人话么!说正事!”

    边患、春旱、水利修葺、贪腐、官吏任免......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一个字,钱。

    “督赋司的税折呢?”

    北宫洵尴尬的小声道,“放在您手边了......末将,看不懂......不知从何念起......”

    众臣哑然,归芗人终于看不下去上前道,“臣念给陛下听吧。”

    伏在他耳边,归芗人念的却不是折子上的税赋,“你眼睛到底怎么了?”

    修鱼寿伸手拽住了她胳膊,“是不是芗人?”

    归芗人心底一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修鱼寿轻轻的笑,轻轻的点头,“连老天爷都要帮你出气了......念折子吧,大臣们在等。”半响没听到动静,似乎有水滴打在手上,修鱼寿疑惑着伸出手却什么也没碰到,“芗人?”

    “我在这儿......”归芗人不禁哽咽,紧紧抓住他的手,“我这就念给你听......”

    下朝时,归芗人片刻不离左右,直到弓书殿大门,握着他的手迟迟不肯放开。

    修鱼寿笑笑,“孤如此狼狈,还没看够么?”

    归芗人抬手抚上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记得当年在濮安,这双眼睛的伤痛让我一眼沉沦。如今,又是这双眼睛,想恨你都恨不起来。”

    拂开她的手,修鱼寿勾勾嘴角,“孤只希望督赋司不会拖后腿,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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