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退兵,没两年时间基本缓不过来,过万的死伤对金人而言无疑太惨重了一些。考虑到三万骑军是受完颜德之命前往幽州的,最大的责任自然也由完颜德来担,对于威望必然有损。是以完颜德目前主要的精力都放在维持自身权力之上。
有些事情,哪怕没发生此事,完颜德也打算做的,明明已经立国,但好些部落高层仍旧一副老样子,这早已让完颜德心生不满,必须要加强集权,而不是麾下士卒先听各部首领然后才是他这个金国皇帝。
不过重心虽在金国国内,不代表其他地方就彻底放弃,突厥暂时没法打,幽州更是拿着没办法,但新罗的的确确是个软柿子,无需耗费太多精力,派出部分兵马即可。
是日,金人本身不过出兵一千,但伪梁军和新罗招揽扶持的流寇军却超过五万,显然打算一举拿下新罗。
而这时候,大梁高玉瑶也已经派人前往东倭进一步了解局势,物色值得扶持的人选,好入侵新罗。
如此一来,对新罗而言可谓前有狼后有虎,后者暂且不提,单单前者,就已经足够让新罗焦头难额,这也让周少瑜不得不启程再次前往新罗支援。
而就在周少瑜正式启程那一日,高玉瑶也同时于京师金陵出发,北上亲征!同一时刻,大梁新建的内陆水师同样开拔,逆流而上,直奔荆州。不仅如此,一份密旨也送往油江口安歌处。
而远在最南方,一股暗流开始涌动。
对于后世而言,随着时代发展,南越地区可谓发达,没多少人会觉得那里不好,但在大梁却不一样。
南越向来都是流放之地,条件恶劣,瘴气闻名。历朝历代向来对此地并不重视,只要名义上归属朝廷即可,并不求实质意义上的掌控,无他,只因出兵此处所耗甚大,后勤暂且不提,单单将士气候不适应者,便不知凡几。
所以南越之地,也算是某种方面的‘得天独厚’,让当地本土的势力得以一直持续,可能中原皇朝早已改朝换代,但此地,仍旧传延。唯独也就是很久没出过真正名义上的一统者。
基本而言,一个城池,便代表着一方势力,很少有占据两城以上的存在。
可现在不一样了,随着周三山强娶李家的黑珍珠,进而与当地己方势力交好,联手之下,就连朱崖岛都全部占有。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
普遍而言,当地势力皆有联姻,多多少少都有姻亲关系,若无大的矛盾,基本是一个联合体,尤其当初还有世家势力的牵制下更是如此,只能团结才能自保。
可现在不一样了,世家势力已经被高玉瑶清洗,而大梁又迟迟没有下一步举动,换言之,至少短期内,没有任何外部压力。只需一心安稳发展即可。
然而即便姻亲,也总有远近之分,以周三山之能,如今足够独当一面,但绝非全才。一路发展下来,地盘越来越大,当地势力如何划分他不管,也管不到,一向只要求自身最低要多少。
久而久之,一些关系较远的势力因为划分少而开始产生不满,眼见那三两家族和周三山这个外来人实力愈发强大,而他们却几乎还是老样子,长此以往,若对他们行吞并之举,又拿什么阻挡?
一是对分配的不满,二是对未来的忧虑。种种相加,更是方便了高玉瑶的暗中拉拢。虽说数量仍旧不多,但的的确确已经开了一口子。
如果说部分势力因为位置靠西,离大梁的势力范围很远,即便有心接受拉拢也得到什么好处。但也正因为位置的关系,使得这些势力更靠近萧姽婳的云州或是黔州,如此条件之下,更容易接受萧姽婳的拉拢。
没错,暗中布局的远不止高玉瑶一人,便是萧姽婳,也早有谋划。
萧姽婳的谋划到不是对这里的地盘有多大兴趣,而是怕此处尽皆被他人占有,一旦如此,作为防卫力量薄弱的大后方云州,也就变得危险起来,这自然不是萧姽婳愿意看到的,是以至少也需要拉拢部分行成屏障,才可安心。
而这一切,绝非周三山的能力能够察觉的,而湘州方面,众妹子的主要目光自然不在这里,自然也不曾发觉。此时此刻,正在接待萧姽婳遣来的使者,至于来意,便是图谋联合,一举搞掉安歌。
对此,妹子们需要各种分析利弊,总归不是短期内可以决断之事。
至于说安歌,老实讲,最近她也很头疼。
对于安歌这种素有野心的女子而言,最苦恼的便是自身并非男子,且无优越的出身。不像孙玉,明明自身本事稀疏平常,但就因为良好的出身,借着祖上以及父辈的威望,轻轻松松就能组织其一批人马,而她安歌呢?若非借助孙玉,单靠其自身压根想都别想。
莫看几乎将孙玉掌控的厉害,可说到底,没了孙玉还是不行。
就拿此刻而言,一旦孙玉的想法和她相反,那么安歌自身的打算便难以取得进展。
“湘州绝不可犯,此时若攻湘州,与寻死无异!”安歌强忍怒火,不断提出反对意见。所谓送死,并非是说湘州有多强大,而是本身而言,他们就与萧姽婳的关系不咋地,而后者更是眼馋他们手里的水师。此等情况下再去招惹湘州,这不是逼着人家联手解决自家么?
可孙玉却顾不了那许多,愤愤道:“杀父之仇,怎能不报!既然孙守仁那厮投了湘州,那么湘州自然便是孙某之敌!若视而不见,简直枉为人子!”
安歌头疼的哟,孙守义的死,和孙守仁到底有没有关系,安歌不知道。但此事的确是她用以迷惑孙玉所用,不想今日反作牢笼,将自己束缚住,也是孙玉一根筋,认定了孙守仁是杀父仇人,尽想着报仇雪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失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又拿什么报仇?湘州这些年安安稳稳发展,虽未有大动作,但气候已成,绝非咱们麾下几万人可以攻打,再且,萧姽婳与湘州暗中有盟,若攻湘州,萧姽婳焉能坐视?谁都知晓萧姽婳缺乏水师,此一点也正是她所忌惮咱们之处,但同时也是极为窥觑的理由,妾身并非阻止你报父仇,但绝非现在意气用事。”
“你说这些我都知晓,但我已有全盘打算,正如你所言,咱们的优势便是水师。只要保持此等优势,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湘州固然不好惹,但水师也只有那么多,绝非咱们对手,只要侵占洞庭,那么岳城便如探囊取物,夺下岳城,就扼制住湘州咽喉,进可攻,退可守,只要有水,咱们便能不败!”
幼稚!安歌都不知道该如何劝了。
湘州水师的兵力当然不如他们,但军备上却远胜,自家的战船是绝对比不上人家的。而且,至今虽未直接与湘州水师正面交战,但前段是日湘州水师靠近牵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直观了解,看得出那位同为孙姓的女将,是极擅长水战的,绝非轻易可胜之。
二人反复争执数日,然而孙玉就是认了死理,坚持要攻打湘州,所认为的观点,实在不行大不了再回云梦泽深处,重新伺机而动。
而安歌显然不认同,再回云梦泽?说的到是轻巧,可此一时非彼一时。以前是各方势力都缺乏水师,而随着时间推移,各方水师组建壮大,到那时,云梦泽当真安全?
几经相劝未果,安歌已然生出别的想法。孙玉脑袋瓜够简单,常理而言是好掌控的,但败也败在此点,一旦认定,再多牛也拉不回来。孙玉坚持要寻死,安歌不得不另谋他路。
打工是不可能打……呸!
投效他方势力是不可能的,如若不然,当初安歌有的是机会可以选,以她之能,无论是继续听命萧姽婳,还是转投周少瑜,甚至于低下头颅为高玉瑶效力,都可以掌握一定的权柄,但那有如何?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孙玉兵败,荆州断然再无安身之所,必须另谋地盘。可惜,若再多一些时间,便可掌控更多的人马。”安歌如此想着,翻出一副珍贵的全国地图开始思索。
最终,安歌定下了一处地方。
是日,湘州仍旧还在和萧姽婳遣来的使者扯皮,尚未给出明确答复是否一同攻打孙玉、安歌势力。不想,孙玉于油江口开拔,水师出动,出兵四万,号称八万,浩浩荡荡顺流而下入洞庭,直接向湘州杀来。
此举委实震惊了各方,这是干嘛?找死么!?
本来嘛,咱们还没去找你麻烦,结果自己就迫不及待出来,简直看不懂啊。
反正萧姽婳乐了,正烦湘州一直拖着不回复呢,现在好啦,就算原本不想打也得打,压根没得选。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时间委实有些尴尬。
萧姽婳此刻尚未退兵,按照计划,继续围困夏口,使其孤立无援,坚持数日,夏口自当不攻自破。偏生这时候孙玉兵发湘州!
看似这和萧姽婳没多大关系,毕竟湘州又不是她的地盘。但萧姽婳想打孙玉的理由是啥?不就是图谋他麾下的水师力量么。如果不参与进去并且掌控主动,就算打赢了孙玉,她又有什么资格参与瓜分。而且若是湘州方面直接将孙玉打残了怎么办?那样子就是有资格瓜分都没得分。
那么问题来了,是立刻退兵放弃夏口,而后马不停地前往歼灭孙玉。还是放弃水师最好的壮大机会,只为获得夏口?
夏口的地理位置毋庸置疑,重要性不言而喻。占领此处,对于日后征讨大梁有着偌大的好处。甚至于水师足够强大的话,顺流而下直奔京师都行。
但反过来,若无水师,占领夏口实际作用也的确不大。说到底,这一片是水的世界,只有水师,才能绝对掌控主动。或许攻城拔寨不是那么便捷,但起码主动权是掌控了。
可还是那句话,水师!必须要有水师!
“这真是!”萧姽婳也是恼的很,再晚一点等她占领了夏口多好。只可惜,不给她两全其美的机会。愤愤的看着仍在坚守的夏口,萧姽婳咬牙下令:“撤军!步卒尽数回原驻地防卫,水师即刻出发入洞庭。此外,传令回去,命于宗胜立刻出兵攻打油江口!”
萧姽婳最终还是放弃了夏口,若无水师,占领夏口的意义不大。不是不能慢慢发展,但萧姽婳显然没那么多耐心。一支勉强合格的水师,没有三两年时间,压根训练不出来。而若是能够直接占有孙玉的水师,不说全部,只需一半,届时再攻夏口已是不难。
其实萧姽婳应该感到幸运,如果继续图谋夏口,用不了多少日,大梁金陵水师便会抵达,届时阻断江面阻止萧姽婳顺利渡江,即便最终撤离,也绝不会顺利。
是以这一点,反而要感谢孙玉的坚持。
而另一边,孙玉出征,安歌则负责留下防卫油江口。留守兵力约为近两万,相比起孙玉带走的人马,留下守卫的人马在水师方面要弱上不少,更多是当作寻常步卒使唤。不过也没所谓了,换了地方之后,真给她水师也无用。
“孙郎,并非妾身无情,而是……”安歌看着远处轻声说着,不等说完,便摇了摇头。“罢罢,荆州已无望,惜栽……不过如此也好,至少从现在开始,不用再受任何牵制!”
是日,萧姽婳麾下将领于宗胜领军突袭油江口,赫然发现,此处防卫简直薄弱到极点,轻而易举便拿下,细问一番方知,留守的安歌早已率剩余大部人马离去。
如果说安歌能继续守住,那么孙玉在前方即便战败也不至于山穷水尽,而现在,已是必败无疑。不说别的,单单油江城住着大量将士家眷被萧姽婳所获,就足以让孙玉的水师失去大半战力。
“安歌,咱们现在这是往哪里行进?”
深山中,一支人数过万的人马艰难前行着。问话的,是孙家麾下原本的一位颇有威望的将领,但此刻,却一脸迷恋的看着安歌。
安歌心中厌恶,但脸上却笑脸嫣然,回道:“自是去争夺咱们可安身立命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