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岩不是第一次来酒吧,但最后一次却是在酒吧。所以对酒吧,林岩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和遗憾。
冬天的晚上,寒风冷冽,低云摧城,香橙区又偏属于发展中,并不热闹,街上的行人寥寥。
周彤拉着林岩来到香橙区本就不算繁华的商业区上的一家marlin酒吧。酒吧不大,仿西式设计,柜台前设有不带靠背的单腿皮凳,有不少顾客就坐在前面和柜台里面的吧员聊天喝酒,大多数都是附近的上班一族。
周彤一看也不是常来酒吧的主,紧挨在林岩边上,避免和旁边的人碰着,两个人就坐在吧台边,点了杯鸡尾酒,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这家酒吧里的场景有些出乎林岩的意料,在他印象中,酒吧里一般都是一群疯子随着动次打次的节奏摇摆着身子。而这家酒吧里却没有,单纯的放着音乐,人们都只是静静地喝着酒,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玩手机,声音都不大,也有一些人像他们两人一样坐在吧台边喝酒,仅此而已。
“周彤,你常来这家酒吧吗?怎么这里的气氛和别的酒吧有些格格不入,为什么?”林岩有些不解的问着。
“哦,看来你常来酒吧啊!”周彤小小的咪了一口,转头看着林岩。
“怎么可能呢,你觉得我有这个时间吗?我可是好学生哦,不存在的!”林岩用手摸了摸鼻子,眼睛盯着眼前颜色诡异的酒杯。
“呵呵,我可是上过学的人哦,想蒙我?那说说你怎么知道这家酒吧气氛不对?”
“酒吧里应该音乐劲爆,群魔乱舞,人群拥挤,反正就是很热闹呗,电视、电影里不一直是这样描述的嘛?”
周彤叹了一口气,声音悠长地说道:“是的,很多地方的酒吧都是热闹的很,dj调着音乐,舞池里舞姿摇摆,有的还有驻唱歌手和演员,有很多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
林岩敏感的觉得周彤对酒吧也有一些不能释怀的感情,这一声长叹里悠长的声音,自己刚进酒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受。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酒吧环境?热闹一点的还是像这样安静一点的?”林岩问道。
“现在嘛,喜欢安静一点的,可以安心的喝点酒,听些音乐,随便想些什么都好。但以前读书那会儿,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喜欢热闹的气氛,大家一起蹦迪,嗨的感觉很是放松,那时候没有忧愁,偏偏喜欢装作忧愁的样子,然后大家一起来酒吧,与其说是放松,不如说是放纵。”
周彤喝了一大口酒接着说,“我们读大学的那会,很多人学着唱粤语歌,大家疯狂的追捧beyond乐队,那些歌曲如海阔天空、光辉岁月、真的爱你、再见理想,到现在也依旧是脍炙人口吧。我们学校有个乐队叫within乐队,翻唱这些歌曲,也算是小有名气,经常去一些大学城附近的酒吧驻唱。
音乐无论是何时何地总有一种魔力,让人着迷,而唱歌的人也一样
让人迷恋……”
周彤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让酒保换了一杯新酒,小口的啜饮着,眼神迷离,那些曾经的往事一幕一幕的在脑海里浮现,周彤控制不住的留下了眼泪。
林岩有些慌神,他最见不得女生在自己面前掉眼泪,赶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周彤。周彤没有接,而是任由着眼泪滑落,摇摇头说,“不用了,谢谢!”
两人本就挨得很近,林岩也不说话,先用纸巾把周彤的眼泪擦干净,然后拿起酒杯和周彤的酒杯碰了一下,咕咚喝了一大口。
那是在1995年的夏天,zj财经学院的校园毕业季,一场校园音乐会在操场上举行。周彤被台上那摇滚的音乐所吸引,一曲《光辉岁月》引爆全场。吉他手兼主唱的男生梳着中分,有着七八分黄家驹的感觉,甩着女人刘海般长度的头发,在舞台灯光下大汗淋漓,散发着青春的不羁和热情。
周彤是个大胆而又智慧的女性,她很像东北的女性有一股豪爽,大方得体,有一说一,有事必干,干干脆脆,但她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方姑娘,生长的秀美如同邻家小妹,温柔起来让你整个人都酥了。
本就是学校的一朵花,喜欢周彤的人也不在少数,那个时候追求女生的方式大多是写情书式的传统表白,学会计的男生本就不多,但财经学院里工商管理专业的男生多,时不时总能直接收到或间接从室友那里收到很多情书,大部分周彤都没有打开过,全都扔在一个角落里。可是她却不知道,其中就有一封是within乐队的主唱崔成章写的。
都说男追女隔层墙,女追男隔层纱。崔成章的乐队经常要去附近的酒吧驻唱,周彤也偶尔拉上自己好姐妹去捧场,很快周彤就和崔成章谈起了男女朋友,95年的夏天可以说是周彤最美的一段记忆。
崔成章是h本地人,周彤算是半个h城人,因为她外婆家就在h城,很快双方就约见了家人。大学毕业后,周彤留在了h城,within乐队也随着毕业而解散了,崔成章为了追求自己的音乐梦,北漂来到了天京,但他答应周彤,两人26岁结婚。
天京距离h城几千公里,分开三个月后,因为想念对方,周彤买了火车票一路奔到天京,崔成章请了假陪着她。两人耳鬓厮磨,诉说衷肠,水到渠成。分别时,男朋友依依不舍送她上车。回到h城之后,两人的感情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崔成章也算不错,混到一家唱片公司,做一个小小配乐手,她觉得只要崔成章心中有她就好,她全心全意的成全这崔成章的理想和事业。
恋爱中的周彤就像幸福的小傻逼一样。屁颠屁颠地攒着工资,攒着假期,又屁颠屁颠地奔向天京,那个心情就像织女见牛郎一样。
林岩说:“你这是‘千里送炮’啊。”
周彤说:“还真是,那时候不觉得有问题,现在觉得还真是贱啊,何止是贱啊。”
后来两人商量结婚,周彤说结婚的
事就交给自己好了。
然后周彤在h城自个儿订酒店、请司仪,找录像、联系照相馆。所有的事情都是周彤一手操办,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立刻嫁出去。
日子定好了,请帖也都发了,周彤觉得应该去接新郎回来了。又屁颠屁颠买了票奔赴天京,没成想下了火车去宾馆的路上,正好碰见崔成章搂着个姑娘从里面出来。
周彤当时整个人酒傻了,都僵住了。周彤说:“那一刻,自己就像站在南极的企鹅,而且是被剥光了皮毛的企鹅。”
她自己跑到一家面馆要了一碗热汤面,风云残卷吃完后,顶着头上的热气,跑到崔成章的公司,当着一大推人的面,甩了两个大耳光,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自己回到了h城。
回来之后把工作辞了,然后回家,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个月。一句话都说没说,吃就吃,吃完之后就回去。父母跟着着急,还不敢细问,但也猜到一二。
婚礼自然取消了,只是请帖都发了,在亲戚朋友面前彻底丢了面儿。那段日子周彤就跟死人一样,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跟着丢人。经过这件事之后,周彤的智商得到了飞跃发展,之后周彤就在h城重新工作……
本来一切步入正轨,周彤踏踏实实的工作,直到那个前男友崔成章的再次出现。人要是渣起来,还真是不管不顾的了。
前男友求着她复合,痛哭流涕地表决心,说自己错了。但周彤压根就没搭理他,周彤说:“我觉得路边碰上一条狗一只猫,或许看他可怜还会蹲下来摸摸它,因为它通人气,可对于这种人,说是畜生都埋汰畜生了。”
周彤铁了心的不搭理他,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天天上下班跟着周彤。某一天,他尾随的时候,周彤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他微笑。
这小子以为自己多日来的努力终于感动了周彤,立马上前示好,握住周彤的手,周彤把衣服扣子扯开,发卡一松,哭着喊着耍流氓啊……
正沉浸在复合喜悦中的崔成章瞬间惊呆,根本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在玩什么路子。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周彤楚楚可怜的样子,头发散开,衣服松乱,配上小声的哭泣,让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小子非礼了这个姑娘。有几个气愤不已的人,就想上前揍他。
崔成章慌忙解释说是男女朋友之间吵架闹着玩,周彤直接来了一句,“我根本不认识他。”崔成章当场傻了眼,有人报警,后来就被带到了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警察打电话叫来了双方的家长。
周彤顶着一头乱发在那儿做笔录,看着自己的亲妈来了,一个眨眼,全明白了。要不怎么说是娘俩呢,到底是心有灵犀啊。警察问她妈:“这人你认识吗?”
周彤她妈看了一眼就说:“流氓小痞子,我怎么可能认识啊?!”
崔成章当时就急了,说:“伯母,是我啊,我是彤彤的男朋友小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