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谁占了红月楼最好的包厢,又叫走了歌舞台柱子,原来是刘将军。”随着略有些夸张的声音传来,包厢门被人推开,呼啦啦的进来十多个人,带头的是两名官员。
其中一人是文官打扮,另一人却有些特殊。
也是一身官服,但样式和颜色明显和寻常官员不同,且此人面无白须,半眯着眼睛,下巴微微上扬,眼神之中有一种莫名的阴寒之意。
说话的人是文官,不是别人,正是大顺城的监军吴佩,他一进门,虽然是给刘昌祚说话,但却阴冷的看了一眼张斌。
张斌目光如电,眼皮子微微一跳,因为他发现以吴佩的身份,还有意落后另一人半步,再一细看,另一人有些眼熟,之前在白虎节堂议事时,此人坐在韩绛的右手第一个位置。
西北三路走马承受——张项南。
一个太监,但不是普通的太监,而是拥有五品官职的大太监。
按照大宋的规矩,即使是非战争时间,地方统兵武将身边也会有一位文官充当监军,这是朝廷所委派,当然也是奉天子之命,吴佩便是这样一个角色。
而地方统管军政大员的文官身边同样会有一个类似的人物,那便是走马承受,这是天子派来的,而且大都是曾经伺候过天子,深得天子信任的近侍太监。
所谓走马承受,全称是“诸路经略安抚总管司走马承受并体量公事”,一看这全称,便知道是监督地方大员的,具体来说,这位名叫张项南的大太监是负责监督韩绛的,当然韩绛以下的官员他也可以监督,甚至监察,权威不可谓不大。
张斌想起吴佩带着重礼去拜访韩绛未果,想必又带着重礼去找了张项南,只是以吴佩进士出身,竟然不顾气节,去求一名太监……此人做事果然是不择手段,要知道宋时太监可不能和明朝相比,在士大夫眼中,太监不管官当得多大,都是奴婢一般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吴佩是为了调回朝廷中枢,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还有为何这二人眼下找到自己头上来……
张斌绝不相信此时与此二人碰上是偶然事件,心中顿时警惕万分。
“谁是张斌?”张项南突然说话了,声音有些尖细,但没有张斌想像中那么夸张,更没有后世电影中那般阴阳怪气,现实中不缺那块肉的一些男子声音也是这样的。
“下官张斌拜见走马和监军。”张斌依足了下官礼,给张项南和吴佩拱手施礼。
“本官接到线报,说你从黑罗部拿回来的西贼副枢密使麻藏猁的人头是假的,你谎报军功,该当何罪?”张项南神色冰寒,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
若是普通人,被一个三路大走马如此质问,早已吓的手足无措,然后被其牵着鼻子走,身陷牢笼而不知。这从旁边王舜臣和刘昌祚这两员猛将被吓得脸色惊惧便可看出,张项南这等大走马的威势。
但张斌两世为人,在后世国企和官场蹉跎多年,却不是这般好吓唬的,眼睛微微一眯,不卑不亢朗声道:“走马肯定是被小人蒙蔽了,若是不信可找安抚司的人求证,看那麻藏猁是不是去了黑罗部,如今是不是还活着。”
张项南眼睛深处闪过一抹讶异,以他的身份,特别是手中握有大权力,即使是一县的县尊被他如此呵斥,也已经吓得骇然变色,跪下回话,这张斌果然是个人物。
但张项南同样是个难缠人物,他冷哼一声,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质问本官,本官既然敢来找你,当然是拿到了证据,本官也知道你必然会不承认,所以安抚司的人都随本官一起来充当证人。”
说着话,张项南摆了摆手,一名灰衣青年从张项南后面一众护卫中走了出来,向张项南抱了抱拳。
张斌脸色微变,以这个张项南的身份,找安抚司的人做一个假证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大宋军功封赏极重,但同样的谎报军功惩罚也重。
而且他不明白自己与这个张项南无冤无仇,对方为何耗费如此大的精力对付自己,至于吴佩虽然对自己肯定会有仇怨,但之前已经被他将大半仇怨巧妙转移到了种谔身上,也不至于耗费极大的代价求张项南报复自己啊!
“将你安抚司的令牌拿出来,给张斌看一看,免得说本官随便找个人诬陷他。”张项南看着张斌脸色,心想你小子现在再不嘴硬了吧!
那灰袍青年很听话,应了一声,来到张斌面前,便从怀中掏令牌。
张斌死死盯着这灰袍青年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想从对方眼睛中看出一些端倪,或者逼视此人让其出现慌乱,然后找机会质问。
然而,他没有看出此人有任何慌乱,反而看到此人眼神中突然闪现出一抹惊人的杀机,不由心中警铃大响,拼命向后躲去。
而几乎就在他向后躲去的同时,眼角看见那灰衣青年竟然掏出来的不是令牌,而是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刃,并且闪电般向他心口刺来。
张斌发出一声惊叫,身体急速向后跌倒,灰衣青年的短刃擦着他的额头刺了个空。
必杀一击竟然被张斌这样一个书生躲过,灰衣青年大为意外,短刃在手中灵活的一抖动,已经竖着向张斌的咽喉割去。
张斌再次惊叫声中,就要彻底倒向地面,不料他身后是一把交椅,将他给撑住了,这样一来,他躲无可躲,眼看着就要被灰衣青年割喉。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酒壶“砰”的一声砸在了那短刃之上,力道极大,那短刃直接被砸飞了,酒壶破裂,酒水撒了张斌一身。
却是他左手边的王舜臣反应最快,随手抄起手边酒壶仍了过来,不愧是名留千古的神箭手,随手一仍便砸得很准。
灰衣青年必杀一击,在最后时刻没能得逞,但杀意不减,右手成鹰爪状,向张斌咽喉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