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思转头一看,就看到孟婉仪一个人站在墙根下一颗大柳树后,见她来了,正探着脑袋呼唤她。
孟九思神情一凛,慢慢的走过去,她迎了出来,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三姐姐,你还好吧,老太太她有没有为难你?”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很好。”孟九思说完,就自顾自往前走去。
“姐姐没事就好。”孟婉仪察觉到孟九思对她的态度冷淡而疏离,她暗暗咬牙,心里认定定是孟九安撺掇的,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她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刻意放低了声音,“三姐姐,母亲今晚不会回来,沈大哥那里我重新帮你安排好了,戌时三刻老地方见。”
孟九思转头若有所意的看了她一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五妹妹真是有心了,劳你安排的如此周到。”
孟婉仪敛去眼中嫉恨之意,讪讪笑道:“你我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为三姐姐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沈大哥说了,今晚他等不到你决计不会离开的。”
“唉——”孟九思忽然叹息了一声,“刚刚老太太还用规矩体统训斥了我,我想想也是,我乃堂堂定远将军府的姑娘,怎能做出丧德败行的私奔之事,所以四妹妹你勿要再提了。”
孟婉仪万分惊诧的盯着她,心跟着突的一跳:“三姐姐......”
她费心筹谋了这么久,怎能半途而废。
薛家正当圣宠,就如早上的太阳,前途不可限量,她怎么可能让孟九思得了好去,况且她与薛良两情相悦,互许终身,如今孟九思不和沈群私奔,她和阿良怎么办。
她话没说完,孟九思似笑非笑道:“难道五妹妹巴望着我有一天被沉了塘?”
孟婉仪被噎了一下:“......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莫非五妹妹如此孤陋寡闻,竟不知私奔被抓到了可是要沉塘的?”
“......我......我当然知道,不过沈大哥都安排妥当了,断不会将姐姐置于险地。”
她连忙掩去眼底的心虚,一边说,一边绞尽脑汁的斟酌着说辞,想了半天,强笑着补充。
“姐姐与沈大哥两情相悦,若错过今晚,那便是错过了一辈子,姐姐素有才名,当知古有凤求凰的故事,还被传为一段佳话,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哪里就真的被沉塘了?”
孟九思心中一声冷笑,说什么佳话,从凤求凰到离心终老,不过是一场渣男骗财骗色的故事。
和她的前世何其相似,当初她经不住孟婉仪的蛊惑,几乎带上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跟沈群私奔,沈群在她的资助下高中探花,入翰林院,可是后来他又是怎么对她的?
想想,前世的她活成了一个笑话。
既然孟婉仪如此契而不舍,那她就成全了她,让她也尝尝变成笑话的滋味。
她沉默了一会儿,凝眉想了想,似乎被说动的样子。
孟婉仪见她有回转之意,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再接再厉道:“昨儿晚上,沈大哥就痴痴等了姐姐一夜,难道姐姐你忍心再让沈大哥空等一场?”
孟九思点了点头,像过去一样主动拉起她的手,眉眼凝起淡淡笑意,笑容毫无温度。
“妹妹说的也是,只是我若走了,岂不要带累将军府和妹妹的名声,到时妹妹想说个好人家就艰难了。”
“姐姐这话说的太见外了,只要姐姐好,妹妹万死莫辞。”
孟九思笑容更冷,意味深长:“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孟婉仪见计已成,激动的压根没听到她话里的讥讽之意,几乎喜形于色了,就在她开口要说两句漂亮话的时候,孟九思话锋一转:“但是......”
孟婉仪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什么?”
这贱人,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孟九思不动声色:“但是我想过了,约在杨柳坡不甚妥当,那里时常有流民,若冲撞到就不好了......”
孟婉仪几乎急不可耐了:“那如何是好,三姐姐莫不是又打了退堂鼓?”
孟九思笑了笑:“妹妹为我筹谋良久,我怎么会辜负妹妹的心意,这样吧,我回去修书一封,让红芍将信交给沈公子,另约地方。”
“这......”孟婉仪想说什么,想想又闭上了嘴巴,生怕自己焦急太过反惹孟九思怀疑,忙从嘴边挤出一丝笑容,“还是姐姐思虑周全......”
一语未了,就看见大丫头绿桑拿着一件茜素青色披风来了,孟婉仪忙掩了口。
“奴婢见过五姑娘。”绿桑先向孟婉仪行了个礼,又看向孟九思,“姑娘,起风了,你身子才刚好,怎么站在这风口处?”
孟九思笑道:“偏你这丫头事多,哪里就冷死我了。”说完,看向孟婉仪道,“若五妹妹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孟婉仪只得点头应了一声,心中惴惴难安的回了她所住的听风阁。
这件事是她的一块心病,好不容易撺掇着孟九思和沈群私奔,她又实在担心夜长梦多,出了什么叉子,令她功亏一篑,心里着实烦燥。
正巧她跨进院门时,小丫头六儿刚打扫完,端着水盆出来,不防头撞到了孟婉仪的身上,溅了她一身污水。
孟婉仪顿时大怒,伸手就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不长眼的小贱蹄子,竟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来人啦,找个人牙子来将她发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