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整个九月,广州无战事。
那次英军攻打炮台之后,没几天就有小船来广州城外转悠,没办法,这条江上的胥民有八万艘船,就是靠水吃饭的,其中最大的生意就是运输,断绝贸易后,光靠打渔是养活不了他们的,更何况他们打渔可不仅仅是吃,绝大多数是拿出来卖的,卖了钱才能买粮食,买布料,买食盐等等必需品。
就这样广州的贸易都慢慢开始恢复了。
但洋人那边始终态度强硬,赫德来往广州和香港三趟,每次都表示英军要求清军按照条约让出广州。
从其他方面,朱敬伦还知道,英国人在sh谈判的额尔金,已经将此事向跟他谈判的钦差大臣桂良和花沙纳提出了抗议,桂良和花沙纳也按照咸丰的方略,告诉额尔金,攻打广州城的并非大清官府的军队,而是民间的乡勇,这些都跟官府无关,如果英国人愿意的话,他们愿意做中间人调停。
额尔金被这种言行弄的莫名其妙,实在是无法理解中国人的思维,他拒绝了,坚决表示要求满清朝廷尊重条约,将广州暂时交给英法联军管理。
桂良和花沙纳怎么敢答应,把收复的城池拱手交给洋人,别说他们了,就是皇帝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后世子孙会骂他昏君的。他们敢肯定,一旦他们同意这个条件,改tc上那些文官会把他们喷死。
于是俩人只跟额尔金谈通商,拒绝谈论广州的事情。
额尔金则指示香港英军,必须想办法尽快攻下广州,同时给法国人施压,要求他们跟英军一起行动。法军主力这段时间一直待在sh用以给花沙纳和桂良施压,毕竟他们也是要跟清政府谈判通商条款的。在额尔金的施压下,法国人终于施施然南下。
如果法国人回到香港,意味着英法联军将有三千多人用来战斗,他们会不会再次攻打广州,这让人很忧虑。
忧虑的同时,朱敬伦就玩命的训练士兵,现在两千苦力,枪法已经相当不错了,他们本就有不错的步伐训练,三段式射击技术已经有些样子,再有半个月大概就能像英法联军那样打打排枪,可堪一战了。
无论如何广州是不能再次交出去的,满朝上下都不会同意,但是那些文官不同意不要紧,他们大可以坐论史实,大言不惭,谁主和就骂谁,还能表现出忠义,朱敬伦却不行,他是真的要做事的,他必须采用各种办法,包括让人骂的办法,把广州城保住。
柏贵的宴席很热闹,这是庆祝他复职的宴席,黄宗汉等文武官员都参加了。
柏贵跟黄宗汉,穆克德讷等高官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朱敬伦只能坐在最靠外的武官席面上,跟他同坐的有张千山和一些不认识的绿营兵。
张千山频频向朱敬伦敬酒,谁都看得出来,现在朱敬伦可是巡抚大人面前的红人,而巡抚刚刚复职,听说皇帝很赏识,正是隆恩浩荡,此时跟朱敬伦交结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
同时张千山还邀请朱敬伦明日去他家喝酒,理由当然有,那就是他升官了。皇帝这次很大方的赏了很多人,张千山荣升南雄左协游击。朱敬伦则得到了一个广州府团练帮办头衔,负责编练火枪营,算是真正有了名分,不用挂靠在南海县勇旗下了。而且朱敬伦还得到了候补知县的职衔,这个倒不是皇帝给的,而是柏贵走正常渠道,通过吏部给朱敬伦捐的官,钱都是柏贵出的,作为巡抚他也要出钱,捐官可是清朝的正规制度,从康熙那时候就有了,当然作为巡抚他能凭关系拿到一个折扣。
即便这样,能让巡抚出钱帮自己买官,所有人都看得出柏贵对朱敬伦的厚爱了。
林福祥也跟朱敬伦坐在一桌,他就有些沉默寡言了,他也得到了一些封赏,但是有些郁闷,因为他总认为自己是读书人,却要跟一群武人坐在一起,尤其是朱敬伦俨然是主角,可是朱敬伦过去只是他手下一个勇兵而已,让他实在抹不开脸拉拢朱敬伦。
朱敬伦心中装着事,也没心情去迎合照顾别人,所以俩人在席上基本上没有交流,要是有心人弄不好还以为俩人有矛盾呢,至少张千山已经多次在俩人脸上反复查看过了。
宴会结束之后,柏贵让人吩咐朱敬伦留下,在巡抚衙门中跟他谈了一下。
柏贵告诉了朱敬伦一个坏消息。
“xa县出事了……”
上个月英军从广州败退之后,不久法军主力回到香港,联军就发起了对xa县的攻势,目的是为了震慑新安人,尤其是新安一带活跃的乡勇。
他们抓住了陈桂籍带领的乡勇的踪迹,将乡勇的驻地摧毁,并且一路追着乡勇到了xa县城。当地县令放乡勇入城拒敌,却没能挡住英法联军,联军攻入xa县城之后,不但杀了很多人,而且烧了县衙,知县王寿仁被烧死在县衙,陈桂籍战死城头,战死乡勇总计超过千人。
朱敬伦不由感叹。他并不知道是他改变了历史。原本的历史上,因为港英政府派人到xa县张贴告示,而与xa县发生冲突,之后确实爆发了战斗,但是只有3000英军,被陈桂籍和以沙井乡勇为主的新安乡勇阻挡。
但是这次由于英军现在广州城外一战失利,所以对乡勇更加重视,另一方面这次有1000法军参与,法国陆军的战斗力相比英军还要强一些,种种原因让他们对攻打xa县更加重视,最后竟然真的打破了xa县城。
“这么说洋人占领了xa县听完之后朱敬伦皱眉问道。
柏贵点点头:“夷人派人传话,如果官府让出广州城,他们愿意立刻交回新安。哼,真是痴人说梦!”
朱敬伦点头,无论哪一个清政府的官员也不会同意那gd省城去换一座县城的。
不过朱敬伦却想到另外的事情,柏贵没道理专门让人把自己留下来,跟自己说这些的。
除非:“大人您留小人的意思是?”
柏贵叹道:“就想问问你的看法,你的兵能不能收回新安?”
朱敬伦想了想道:“兵力有所不逮,即便能打下来也守不住,除非在招募一两千乡勇。”
柏贵点了点头,略微想了想道:“只要能打下来就好,募集乡勇一事,我会去跟总督大人说。你只管做就好。”
朱敬伦又道:“还有就是,饷银有所不济。”
柏贵多次给朱敬伦了十万两,其中四万两买了烟土,两千乡勇一月就是一万,打仗还得发双饷,这两月发下去了三万两,还剩下三万,没有长久的来源,是支持不下去的。
柏贵不由皱眉:“你给这些兵发的也太多了。”
三乡绅招募了一万多乡勇,其实现在也十分愁钱,已经多次上书皇帝,希望改变他们的乡勇为正式的团练,这样就可以吃府库的银钱了。他们总共筹集到了十二万两,可是tj条约的消息传开后,原本承诺捐款的乡绅立刻不给钱了,导致最后只拿到了六万两。人家养一万多兵,也才用了六万两,朱敬伦养两千兵,短短几个月就花掉了更多的钱,确实太多了。
朱敬伦叹道:“英夷给这些苦力的钱本来就多,若不能许以重金,如何笼络他们。这些人鸦爿成瘾,毫无忠义,若断了银饷,莫说打仗,怕是又会投靠夷人。届时领着夷人打来,怕是要出大祸的。”
柏贵头痛不已,以他看到的情况,觉得这些人确实强悍,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象。但柏贵不知道,所以他相信朱敬伦说的,真让这些人反了才是大麻烦。
但他实在没钱,剩余的家底在他安全之后,也不舍得拿出来。
斟酌了一番道:“此次陈桂籍带沙井乡勇与夷人血战,‘不告于绅,不禀官,自捐自战,誓将与之决生死’,可见新安绅民忠义可嘉,若你能攻下新安,可就食粮饷。”
朱敬伦又问道:“可是准小人就地设局抽厘?”
柏贵道:“抽厘未为不可,但不可太过,不能激起民愤。厘金所出,除用于兵饷,不可用于他出,不可过贪。你慎之!”
柏贵生怕朱敬伦穷刮地皮,到xa县抽厘搜刮太狠。至于中饱私囊一事,柏贵觉得朱敬伦肯定是要干的,当官不为钱,这怎么可能,更何况还是武官,不让他们发财,谁给你卖命啊。
朱敬伦道:“大人放心,小人并非贪婪之人。带兵出战,一来为皇上尽忠,二来为大人出力,也给自己求一个前程。”
这解释合情合理,柏贵赞许的点点头。
接着道:“罢了,既然xa县令为国捐躯,也是机缘巧合。若你能打下xa县本府就为你谋这个缺。”
朱敬伦大喜:“谢大人栽培。”
柏贵又勉励朱敬伦一番,让他回去准备准备,不日出发。
朱敬伦知道,虽然是柏贵跟自己说的,恐怕是黄宗汉提出来,俩人都商议过的,只是朱敬伦是柏贵的人,才由柏贵提出。至于朱敬伦提的那些条件,能得到当然好,得不到,也无所谓,反正不费什么事,会叫的娃儿有奶吃,没事叫叫苦,还是要的。
朱敬伦是真的踌躇满志的回去准备,他已经急不可耐的要去新安了,因为在他看来,哪里真的是一份好基业,因为xa县在后世的名字——叫做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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