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九爷,自然不能轻而易举的善了。
翌日,那位官员早晨极有规律的按点起床,却惊慌不已。
这!?
他这是在哪儿!?
屋子空荡荡的,别说是瓷瓶名画等摆设,就连各种桌椅家具、还有他的床,都没了!
他光着膀子躺在冰凉的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扒得就剩下了一个大裤l衩子,连陪他入睡的小妾也不知所踪!
这简直太诡异了!
这年头土匪都这么没节l操吗!?家眷全偷,连衣服都不给人留!
这是几百年前曾出现过的惊天大盗吧!?
因他府中空的就剩下光果的自己和裤l衩了,连个小厮都找不着,他也没法出去递折子请假。
可他不请假,无辜旷了早朝,这可是要被贬斥的啊!轻则挨板子、扣俸禄,重则降职、被罢官……这样的后果他无法承受。
两权相害取其轻,比起多年苦心经营被罢官,他宁愿这么没形象的冲出去!
捂着脸就没人看得见了!
然,他一冲出去,就遇上了九爷给准备的大礼。
一群孩子围在周围,嬉笑的边蹦跳着,边摇着拨浪鼓将他围成圈儿,小孩子咯咯咯的笑声格外引人注意
“羞羞羞!羞羞羞!!”
爱看热闹的百姓们迅速围观过来,当认出来是谁后,便立即调笑道
“唉?这不是户部侍郎吗!?”
“是啊!从这府里出来的还能是别人吗?怎么这副样儿就出来了?真是丢人现眼!”
“早看他不顺眼了,每次向皇上提出多扣税的人就是他!大家抄家伙啊,砸他!!”
“好嘞!!”
“……”
无数白菜烂鸡蛋朝户部侍郎砸去,他边捂着脸,边躲着攻击,边赶紧往最近的朋友家走去。
只能感叹这会儿时间早,街上也就这些摆摊儿买早点的人瞧见他了,不然,更是大新闻。
……
朝堂之上,因最近查账,康熙爷专门点了户部尚书问情况,因为具体数目都是底下小的门干的,户部尚书又对康熙爷道户部侍郎更为清楚。
然,这人却请假了。
他那位亲友帮他请假时,极力的忍着笑,忽略早晨看到的那荒唐狼狈的一幕。
可大爷党的几个顽固的残渣们却不愿意放过此事。
大爷一直跟九爷有仇,对于八爷党的人,他们有一个怼一个。
“回皇上的话,微臣要弹劾户部侍郎。早晨微臣瞧见户部侍郎沿街裸l奔,十分荒唐,作风败坏,污人眼睛,实在有违官员之仪!”
“是啊,皇上,微臣也瞧见了,户部侍郎此举实在有损我大清官员名誉!且他无故旷朝,却有心在街上撒泼,若不是故意为之,就是精神已然不正常!这两者无论是哪一种,都万不能容啊!”
“……”
复议的人很多。
九爷原本是想着直接找这位户部侍郎算账的,这些年,因户部是油水差,他自己本身就吃了不少,他又每年都维护着这层关系,往他身上花了不少钱……按理说,他应该吃得饱饱的了。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时到今日,他欠的亏空太多,迟早要被查出来,他倒不如先舍弃了他。
反正这人也不能留了,更是他自己活该作的!
他九爷对兄弟一向仁义,若他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反过来坑他,他定是会帮他的,哪怕他很有可能会保不住,可那是朋友,是党派成员,他用尽全力也会帮他,可这人不那他当朋友反而把他当傻子……那就怨不得他了。
倒不如闹个大的,让人人都知道,也算是他最后一次为八爷党做贡献了。
康熙爷微微皱眉,很是不喜臣子们跟菜市场买个菜讨价还价的泼妇一般吵吵嚷嚷,只道了句“具体情况,等户部侍郎上朝了再说。”
此事听着也很不正常。
这种荒唐的事情若是他九儿子胤禟做的,他信。
这么想着,康熙爷不由得深沉的看向胤禟。
这些日子都是他一直在背后帮着官员们还债,他都知道。
这会儿该不会是……还不起债就耍无赖的了吧?
康熙爷不由得扯了扯唇。
这个可能,他倒是相信的很。
毕竟他儿子一向混不吝没节操……
……
有九爷专门派人在背后炒作,事情很快发酵,等他下朝回来时,已经传得满大街都是了。
董鄂瑾早膳后出门散个步,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各种大大小小的段子瞬间塞满了她的耳朵。
昨晚九爷才愤愤的跟她吐槽户部侍郎那王八蛋竟敢坑他,今日户部侍郎府里就比抄家还干净得被盗个光……
这荒唐霸道诡异又幼稚的手段、这神一般的速度、这睚眦必报的风格——
说不是她家糖糖干的,谁信!?
怕是后面还却不了曹尼玛帮忙。
这京城里再没有比神矛局更专业的土匪了。
诧异之下,董鄂瑾去了神矛局。
自打交给他们图纸和想法让他们去研究,又发现他们做得真的很不错后,董鄂瑾已经很少去神矛局了。
尤其宝宝们还小,她的注意力自然是放在家庭上多一些的,她来古代,没那么多的杀戮和紧张心悸的时刻,本就当时给自己放个大假的,就该活得轻轻松松。
人野心太多,就是在折磨自己。
家庭主妇也挺好的,尤其还有这么爱自己的夫君。
董鄂瑾以来,神矛局的人都很是开心,感觉像是领导莅临视察了。
跟小伙伴们寒暄之后,董鄂瑾跟曹尼玛单谈。
曹尼玛这人吧,说实在,他又有些小九九,说不实在吧,他有时候确实还挺诚恳的。
就那现在来说,不好意思的讪讪笑了笑,全招了,绝对的把九爷直接推出去顶锅,谁让他之前出卖自己出卖得那么彻底!
“这事儿吧,真不怨我,我把那些东西全都拉回来,纯属废物利用!有些瓶子啊画吧,都是古董,挺值钱的,我瞅着放贪官屋里实在是可惜了,就摆咱们神矛局的密室正厅了。”
董鄂瑾“……”
想着将来还要娶桃心,曹尼玛着重树立自己形象,轻咳了一声,又走起了文艺仗义路线
“说真的,当时要不是九爷苦苦哀求我,我觉得他可怜巴巴的竟被个王八羔子给坑害了,一时激愤,胸中义气奋起,说实话……这么缺德的事儿我一般不干。你也知道,你当初第一次见着我的时候,我就是个讲文明、懂礼貌、树新风的……良民!大大的好人!!”
董鄂瑾“……”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你跟九爷有一拼的能贫特别会扯淡。
“抢就抢了吧,虽然咱们不应该站在审判者的角度上随意对他人制裁,但他也确实不是个好人,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即使是这么跟曹尼玛讲着三观极正的道理,在董鄂瑾心里,她想着的也是敢这么欺负她男人,她定是要好好教训对方的。
但九爷出手太快,完全没给她表现的机会。
只是……
“那些家眷和奴才们你们都弄哪儿去了?没杀了吧?”
董鄂瑾面色微深。
她的底线就是——绝不能滥杀无辜!
纵使那户部侍郎有千般万般错,也不该牵连其家眷,更不该连累那些更加无辜的不相干的人……
但她相信九爷和曹尼玛的为人,他们除非被逼至尽头,否则绝不会轻易提剑。
“哪儿能啊!”曹尼玛拍着胸脯“我们可是良民!犯法的事儿从来不干!!”
董鄂瑾“……”
你密室正厅的字画花瓶打哪儿来的?
她最佩服这货的就是褒扬自己的时候从不脸红。
“那你们把那些人弄哪儿去了?不会关在神矛局了吧?”
皇上已然知道此事,若是那户部侍郎索性将事情捅出来追查,万一查到神矛局就不好了。
“没有,那些小厮奴才们,都是在半夜抓的,直接熏晕了他们,塞在麻袋里扛出去的时候他们都毫无感觉,连夜就都运走了,一路上都将他们蒙着眼睛,又将在府中搜出来的奴籍给了他们,此时他们怕是已经去寻找新的生活了。至于那些比较贴身忠心的、还有户部侍郎的妻儿,全把他们装麻袋里蒙着眼睛堵住嘴扔他们府的柴房了。”
董鄂瑾笑了笑。
他们此事办得真是干脆妥帖。
曹尼玛真不愧是绿林界的一把好手。
……
因为查不出所以然,皇上就权当是户部侍郎的不敬胡闹,因户部此时正需要人,便忍了他,只罚了他些俸禄,打了板子了事。
此闹事过去没两天,户部便发生了贪污大案。
十月二十四日,左副都御史祖允图疏参户部收购草豆舞弊。
经刑部审察,书办胡文思、沈遵泗供称每年商人领银后有送户部堂司官的“公费”,银数帐册都存在商人金壁处。
经传问金壁,交出近三年的送银帐簿,内开得银堂官希福纳等、司官根泰等共六十四员。
刑部议应将得银堂司官全部革职拿问,尚书张鹏翮等虽无入己银,但其家人曾向商人要银,是否也应革职拿问,需要请旨。
康熙爷勃然大怒,却一直在隐忍。
一则张鹏翮为官清廉向来正气,二则水至清则无鱼,也不可打压得太厉害。
于是便颁旨表示
【此案应由未得银的九卿共同秉公审理,本身不曾得银,家人得银的免革职拿问。】
二十五日,康熙爷在朝堂之上,谕大学士等人
“希福纳等共侵吞银二十余万两,事已败露,实在可耻。朕反复考虑,终夜不能入睡,如果将他们审问,获罪的人非常多,姑且开自新之路,得赃人员在未审前若将自己所得银全部赔偿,就可免予革职拿问。”
多日之后,九卿等遵旨议奏查自康熙三十四年户部设立办买草豆监督时起,至康熙四十四年止,得银堂司官共一百十二人,共贪污吞蚀银四十四万余两,连同康熙四十五年至四十八年希福纳等吞蚀银二十万余两,均应勒限赔完,免其议处。
康熙爷沉默一番后,最后决定“部院衙门乃本原之所,希福纳身为大臣,操守贪鄙,不能宽恕,应予革职。”
“嗻!”
……
九爷万万没想到那户部侍郎竟如此厚脸皮,明明家中都见底已是个无用之人了,却还跑到他府上威胁他,让他给钱。说他还有诸多能耐,若是这钱九爷不替他还上,他便将从前八爷党干的那些事儿全抖搂出来。
九爷最烦对付的就是这种蚂蝗一般吸血的人。
屁本事没有,架子到挺大,牛皮吹得还挺高!
他喂养他这些年,银子给了不少,可他做的事儿也就那么几件,无非是传个话罢了,真正用的,可以说基本没有。
如今他还横上了?!
九爷冷哼。
也不瞧瞧大爷是谁!
老子从小就是被吓大的!
他阴阴一笑,凤眸潋滟,美而冷艳,瞧得户部侍郎心里直打冷战,只听他以漫不经心的口吻,悠悠道“哦,是吗?你敢抖出来?试试看啊……”
他凉薄温淡的笑容倏地转冷,整个人瞬间阴森森的,眸光阴鸷如鹰“看老子会不会在你告御状前就把你剥皮抽筋挂城墙上!”
户部侍郎狠狠一个颤栗,直接踉跄的坐在地上。
京城上下无不在传九爷阴毒狠戾,可身为八爷党一员,他从未感受到。
这些年,九爷对他们向来都是予取予求的,虽不至于笑得如沐春风,但也绝对是以礼相待,算是温和。
如今……他似乎在这一刻才看到了真正的九爷!
冷到骨髓里的阴寒,眸中尽是诡谲的杀意,让人怎能不恐惧!?
“你……”他哆嗦着道“本官是朝廷命官,尤其皇上如今正在重用我,我若无故身亡,背后定能牵扯出一大堆……到时候,你也休想幸免!”
九爷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他,可眼前这王八蛋却三番五次践踏他的底线。
“是吗?”九爷勾唇,薄削的唇瓣渐渐溢出诡异冷湛的笑,瞧的人心惊胆战“你说的倒是有理……”
户部侍郎以为他认可他的说法了,瞧着他阴鸷难测的面容,渐渐地松了口气,却又不敢太过放松。
果然,他又听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