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规矩有时候也是要守的
自昨日起,蠡吾侯府上下颇为繁忙,主要为刘荨起身前往京畿做着准备,其中需要考虑几个方面,一来带哪些人去,二来留守哪些人。
三十几个兄弟都是颇为向往去京畿走一遭的,故而都期盼刘荨能够选自己前去。
其实此事并不算为难,毕竟只是前往京畿而已,所带的人无法就是护卫安全,还有一路服侍等。
刘荨倒是不矫情,只自己便可完全照顾自己,若是非要带一个,她是愿意带绿豆前去的,主要这姐妹识大体,有些见识,带她前去自可以在礼仪方面起到提醒作用,若是紫萱,红绫,蓝月三女,她们性格有些腼腆,端庄有余却有些胆小,将他们留在家中照顾母亲的作用却是要大一些。
至于木兰还尚小,又因在草原落下了太多功课,现下仍被杨氏抓着读者蒙学之物,带她前去还不知道是自己照顾她还是她照顾自己,只玩闹一路罢了。
后院走廊上,二女靠在栏杆上,自说着话。
“大姐,你确信要带我前去京畿,只我最远不过去蠡吾县城中,就不怕我落了姐姐你的面子呀!”绿豆得了便宜还卖乖道。
刘荨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道“随我去京畿还委屈了不曾?说到面子这物事我向来不在意,只莫要还吃亏了模样,春耕之事可是越发临近,怎的,不乐意我自换人跟随,还不快收起你这幅德行,让其他姐妹看到却是不乐意了。”
比刘荨矮了半个头的绿豆被刘荨揭穿了面目,只没趣的吐了吐舌头,抬头看着自家大姐道,“还是姐姐懂我啊,只是可惜阿娘未有如此机会前去。”
刘荨轻轻给了她一脑瓜子,道“你这妹子却是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阿娘之遗憾事不曾,以后只要记住些,不然平白让人勾起伤心事。”
绿豆揉了揉脑袋,“哎呀,只习惯了嘛,往日都是讲的随心所欲,往后绿豆定会注意则个的,只阿姐莫要再打我头了,都给打笨了。”
刘荨叹了口气道“此事往后再说,现下你只需记住,出发后与我共一辆马车,只我也不需要你真正服侍,只你再车上莫要在家一般说话大大咧咧,问东问西的,可知否?”
绿豆听了话,点了头“只如此简单?我还以为是何难事呢!小事小事,嘿嘿。”
刘荨对于绿豆却是知道,这丫头却是肯定不到半路便会喋喋不休,不过也不打算再说道她,只再吩咐道“莫要再贫嘴了,只好好去准备好换洗衣服,还有月事所需之物万要准备齐全,去与阿娘支取些钱财等物,此事便不要让阿娘再操心了。”
如此绿豆自答应了,便俏皮的一跳一跳的找杨氏去了,而刘荨自不欲再理她,解决了一事还需要考虑看看带哪几位兄弟随行,便悠悠的往校场走去。
不过不巧,这几日兄弟们早已按捺不住把马儿分了,今日一早便由郭啸与皇甫召带领去官道上练马去了,倒是縻铜因为他的卷毛马这几日身体有些问题,不曾随兄弟们前去。
不得出去,刘荨便安排他学一些文事,故而刘荨只来到营房的教室去找他便好。
在教室内,只见有两人端坐在案前,都聚精会神的翻阅着手中的竹简。
读到妙处时,只见那个粗糙汉子摸着自己若有若无的下巴道“哈哈,闻兄弟,往日却是未曾发现,这书中竟还有如此奇妙往事,却是颇为有趣也,不仅大大涨了见识又可根据前人之兴废之事看清所面对之局势,确实有趣的紧啊。”
闻延笑了笑,对自家老大能对书产生兴趣却也是高兴的,他乃是出自代郡一落魄地主家,一家子对学识修养也是颇为看重的,而自己也喜好看文章,心中也有些自己对时局的见解。
只不幸他家道中落,被盗贼攻破了家门,不光失了钱财,而后一家子就剩他一个,流落到中山国的他却是遇到了縻铜这汉子,二人在交谈间有共通之处,倒是聚在了一路,如今跟随了刘荨,让好兄弟们都不同程度都接受了读书这件事,在谈论事情上都舒服了许多。
“縻家哥哥现下才知道书中的好处却是晚了,小弟可是早就遨游于书海许久了,如何,读了这文章,觉着秦时何如?”闻延会心一笑,随而说道。
縻铜点点头,对这兄弟也是会心一笑,他是知道这兄弟腹中有才学的,毕竟往日在豹头川时,出谋划策皆是靠他,以前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得他心事太重,现下却是知道了腹中有学识后所想得太多滋味如何,如今却是让他更敬重这汉子了,相识许久却从未见他抱怨,要是换做他却是做不到了,如今才知道那般叫做涵养。
“要某说这秦并天下并非偶然,而是必然之事,山东六国虽然合众多次却是终究灭不了居于西方的秦国,并不是他们没有实力,而是太过执着于利益了,被秦之连横击破比不无道理,生生养出一个虎狼秦国,若论养虎为患之精通者,非山东六国莫属。”縻铜分享着自己的见解道。
闻延听了也点点头道“嗯,不错,当年天下卑秦到天下畏秦,皆是因为利益冲突让秦有了喘息之机会,昔年的秦献公卫国战死,孝公继承危业,得商君变法,富国强兵,又有惠王,昭王二人打下基业,到始皇帝聚集六世之功,扫六合,四海一,何等壮举,可惜秦也难逃灭亡,被我大汉所替,倒是让人唏嘘不已,到如今我却还是不明白秦国有百战老兵数十万却还是输给了高祖与楚王项羽,这却是为何?”
縻铜听着只皱了皱眉,思索着却也只吐出几个字来“秦国苛政暴虐,民不聊生,如此不得不亡吧!”
二人对视了一眼,大概都对此答案有些不满意,不过也只是笑了笑,又想去书中找寻答案。
他二人却是认真,却不知门外早就立了一人,不正是刘荨是谁,只是她见二人如此投入,只不忍打扰,才在一旁静静听着二人对答。
听着二人所疑问的话语,刘荨倒是有些见解,只出声念出声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绳蝇皆为名来。”
二人听了声,直往门口看去,只见是刘荨,皆笑脸相迎,只听闻延道“原来是先生啊,看来是听见了我二人粗浅的谈论了!刚才那二句便是先生的答案吗?只是是何解释”
刘荨自走到一桌案前坐下,才道“大秦所亡也是因为利益二字而灭,天下归秦,而六国贵族虽被屠杀,但总有漏网之鱼,而六国旧地仍是六国旧民,贵族无了特权便会记恨于秦,六国旧民被苛政压着心中仇视于秦。”
二人听着却是有道理,只縻铜道“只是其中却是与秦灭亡有何关联?”
刘荨点了点头,又道“秦朝是为九州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其许多制度都是首创,故而有很多东西都需要花大力去摸索,有些事情需要将庞大的帝国运转起来才可达成,秦驰道,长城,等等作为所需要的人力物力皆是天文之数。
若按照帝王见识上,始皇帝嬴政不失为一个英明帝王,建长城抵御匈奴,防卫北方一线,让长城以内多了许多民众安住之所,这乃是功,开辟秦驰道,使之前运粮效率提高了数倍不止,需知驰道未成时运粮一百石到北境至多存粮几石,开辟驰道是也是功,咸阳驻北地军三十万,至项羽击败二十万北地军,还有十万军马誓死守卫长城,如此也是秦军之功,书同文,车同轨,制定度量衡,却是造福万民之举。
再说过,建造长城,驰道,费了百万劳役,其中死于异乡之人数不胜数,如此是为过也,加上高压的苛政,民之基本利益受到了无法逆转的损害,如此便失了民心,再加上六国旧贵族的鼓动,最终秦便失其鹿,为天下之人共逐之。”
二人具都点点头,只听闻延道,“如此秦灭国并不冤,只是我总觉得若秦能有明君继承不灭,再给他数十年时间或许便真的会是一个无人撼动的国家。”
刘荨赞扬的点了点头,“不错,有人言,世人皆愚,故而看不透始皇帝的安排,他当年耗费民力所建造的长城依旧护卫着大汉疆土,所造驰道而今仍然是去往北疆的便道,派兵征岭南,再有大汉后来的续力,如今交州归于大汉版图,故而有些人乃是做着罪在当代,功在千秋之事,而那些贵族为了自己的利益鼓动造反,民众跟之,后来帝国三千万人到我大汉建立所存不过一千余万人。民众是愚的,却也是可怜的,他们只是为了活着,只是看不清局势,做了推波助澜的人,自己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利益,这般却是让人笑不起来也哭不出来。所以有时候规矩这东西也是要守的,毕竟逾越了那规矩或许不讲规矩的人便会毫不留情的找上你,最终受益人永远不是自己。”
或许那便是那句话吧,个人感情需让位于民族利益,而政治利益需让位与国家利益,只是那秦初并天下,收纳的是六国子民,却是做不到这点,如今大汉立国四百载,却不知道是否有一部分人能够做到如此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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