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中半梦半醒的囚徒,听见那人这么一喊,也纷纷喊叫起来:
“什么!有人逃狱了!真是好本事!这可是刑部大牢啊!”
“就两个笨贼罢了,把自己锁死在牢里,嫌命长吗?”
“嘿!你可别瞎说,你看这牢里的看守,都被他们杀绝了!”
“哟,还真是!这两个倒是好功夫,怎么老子在这里关了八年了,连面都没见过呢!”
原本死气沉沉的刑部大牢之中,难得地人声鼎沸起来。
尉迟良鸿和赵成孝全不理会这些人,一心往大牢深处飞奔而去。走了不久,便已看见也鲁和秋仪之两人在前头同狱卒奋勇拼杀。
原来这石大建将洞口开在大牢接近出口之处,今晚大牢之中百来个看守,尉迟良鸿刚才出手杀死的二三十人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大队人马都在另一边。
只见也鲁将秋仪之挡在身后,手握两柄弯刀,上下飞舞,杀得威风八面,脚下躺了几具穿着官差服装的尸体。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身上也已中了两刀,伤口虽不十分深,却也不停渗出血水来。
大牢深处的狱卒此时也终于听得消息,手拿火把松明,提着官刀,渐渐聚拢上来。
尉迟良鸿远远望见,长啸一声,纵身从秋仪之和也鲁头顶上一跃而过,杀入人群,手中一柄软剑好似毒蛇吐出的信子一般,每动一招便溅起一朵血花,却都只往狱卒手腕、脚腕上招呼。
秋仪之见了,忙叫声“好”,又喊道:“大哥,眼下正当速战速决,不是手下留情的时候!”
尉迟良鸿听了,长叹一声:“唉!大开杀戒,就在今日了吗?”手中却没有片刻停息,这柄软剑顿时化身为一条出水蛟龙,专往敌人要害攻击。此刻尉迟良鸿原本清矍儒雅的面孔上,也已笼罩上了一层慑人的杀气,手持利剑,口中似乎喃喃自语地念着什么要诀,一路杀、一路走,仿佛已被阎罗煞神附体。
秋仪之等人再无插手余地,只好跟在他身后,向刑部大牢最深处走去。一路之上见地上偶尔躺着没有断气的狱卒,也毫不犹豫地补上一刀,心中却暗想:“今日这番杀戮,不知要折损多少阴鸷,然而为救我义父出去,却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想着想着,便加快脚步,向前跟紧了些。
牢房之内的狱卒已被尉迟良鸿杀得心胆俱裂,再也无心反抗,扭头就向后奔逃,更有甚者抛下兵刃,跪在地上颤抖地呼喊:“壮士饶命,壮士饶命!”
秋仪之早已横下一条心,高声说道:“这是刀头舔血的勾当,我等不能心存半点妇人之仁。快把这些人统统杀光,以绝后患!若有什么罪衍,便统统记在在下头上!”
尉迟良鸿此时也都杀红了眼,只应了一声,随手一剑便将那跪地求饶的狱卒杀死。赵成孝和也鲁也不再心存半点仁慈之心,提刀杀入人群。
那些狱卒见来劫狱的这几人出手如此狠辣,想着横竖都是一死,索性与他们拼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便也都咬牙上前拼杀。然而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可惜这大牢内的通道却只有这窄窄的一条,人员无法展开,只能一批一批地被眼前这三个高手逐一斩杀。
一时之间,这刑部大牢之内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饶是牢内囚押的那些十恶不赦、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见了这番血腥的场面也都被吓得噤声不语,整个大牢之中恢复了诡异的沉默。
那些狱卒虽想负隅顽抗,然而他们平日间只知道欺软怕硬,武功生疏得很。而尉迟良鸿等人武艺既高、心又齐整,面对这群狱卒,便如砍瓜切菜一般,直杀到监狱最深处。
此时这刑部大牢上百狱卒,只剩幸存下最后一个小头目,肩膀上也已带了伤。只见他背倚靠在一扇木门上,血水顺着手臂一直流到手中的官刀上,却再也举不起兵刃,两脚不住地打颤。
秋仪之在三人身后瞧见此人身后的房间便是关押自己的义父幽燕王的囚室,便拨开几人,厉声问那小头目道:“你身后牢房之内,可是囚了幽燕王爷?”
那牢头本以为今日便难逃一死,听此这劫狱之人如此问他,心中燃起一线生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回答道:“郑荣。哦,不。幽燕王爷就在其中。”
秋仪之听了点点头,见这房间门上连上了三道铜锁,便呵道:“还不速速给我把门打开!”
那牢头眼中几乎迸出泪来:“这三把锁的钥匙都在三位主审官那里,确实不在小的这里啊!壮士,你可要相信我……”
他话未说完,尉迟良鸿却赶上一步,一掌将他打得晕死过去,说道:“兄弟何须与他多废话,先借那把宝刀给愚兄一用!”
秋仪之心中已明白尉迟良鸿的用意,忙将那口刀身漆黑的西域宝刀递了上去。尉迟良鸿持刀在手,闭目凝神运了一会气,忽然睁开眼睛,高喊一声,手起刀落。待众人反应过来,那三把铜锁,早已断成六瓣,散落在地面上。
尉迟良鸿见了,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又仔细看看刀刃——没有半个缺口——这才还给秋仪之,赞叹道:“兄弟这口宝刀可要照看好了,若是丢了坏了,恐怕这世上便少了一件神兵利器!”
秋仪之拿过刀,也不答话,亲自伸手推开门,向内呼唤道:“义父,你可在这里?”
回答他的是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是谁?是仪之吗?你父王在这里!”
秋仪之听了,连忙将松明举高,却见囚室正中摆了个大麻袋,麻袋下结结实实压了一个人,偏过脑袋,望着秋仪之——正是大汉幽燕王郑荣!
秋仪之见此情景,眼睛立刻留下眼泪来,连忙招呼几人将麻袋搬开,又扶起郑荣,呜咽地说道:“仪之不孝,今日才来救义父,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郑荣却一把抓过秋仪之的衣领,两眼睁得几乎要将眼角绷开,问道:“仪之,你告诉我,大太监王忠海、皇长子郑昌还有我皇兄,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就连老丞相杨元芷都说是你结交江湖匪人杀掉的?”
秋仪之听了一怔,又立即清醒过来,说道:“义父现在悲愤之中,恐怕难以想清其中原委,然而仪之不孝可在此先说一句:这三人之死绝非仪之动手。为今之计,只有先救义父出去,旁的事,待日后再说!”
郑荣听了,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样便好,这样便好,这样便好……”说着说着,眼睛渐渐闭住,声音也慢慢轻了下去。
秋仪之见了一慌,连忙伸手探了探郑荣的鼻息,发觉他的呼吸虽然微弱,却悠长匀称,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几人道:“尉迟兄你在前引路,小弟紧跟在后,赵哥你背着王爷跟在我身后,也鲁兄则在最后压阵。我等便救我义父出去吧!”
几人听了号令,毫不犹豫地答应一声,便排了队伍,向那隧道洞口走去。
郑荣被赵成孝一颠,苏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见地面上躺满了尸体、流满了血水,用舌头舔了舔干枯的嘴唇,问道:“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
秋仪之知道自己这位义父平日里最为仁慈,怕他怪罪,便道:“这也是仪之万不得已,要救义父出来,非要如此不可啊!”
没想到郑荣却说道:“杀得好!杀得好!这群宵小之辈,要杀本王,就连明刀明枪都不敢,搞什么布袋压人,真非英雄好汉所为!仪之你这事办得好!好得很!好得很!”说着,便又昏睡过去了。
几人来到那洞口之处,也鲁收刀回鞘,先跳入洞中。秋仪之和尉迟良鸿两人小心翼翼地将郑荣从赵成孝背上抬下,轻轻送入洞内,随后三人也都先后跳进洞口。
谁料这洞挖得甚是低矮,正常成人都要低头弯腰通行,背着一人在此洞中行进更是绝无可能!
秋仪之见状,急得几乎流出泪水,伸手锤着自己脑袋,责骂道:“秋仪之啊秋仪之,你终究还是个蠢人,怎就想不到进洞之前,先备好一只担架呢?”
这话却提醒了也鲁,他忙道:“义殿下先勿自责,也鲁有个办法!”说着,便脱下自己的外衣,又让秋仪之和赵成孝解下刀鞘,穿在衣服里,又将两只衣袖打了个结。
秋仪之见一副简易担架被也鲁在眨眼之间便制作了出来,心中万分欣喜,夸奖两句,便忙将郑荣扶在担架之上坐定,由赵成孝、也鲁二人一前一后抬着向隧道外快步走去。
走了两百步距离,秋仪之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喊杀声,瞬间便已明白:大牢之外的看守兵卒已经冲破牢门,找到洞口,并已循着隧道追杀而来。
也鲁和赵成孝二人也听到这追杀之声,不待秋仪之开口催促,便已加快脚步,兼程向前行进。两人抬着郑荣几乎是小跑着又前进了近百步,终于望见远处隐隐约约的光亮,便又加快速度,向前奔了几步。
洞口之处早已站了几个接应之人,见前去劫狱的几人一个不少都安然回来,又多抬了一人出来,不用猜就知道此事已然办妥,脸上紧绷的肌肉都不禁放松了下来。
赵成孝已是抬得腰酸背疼,见这几人都是自己从云梦山上带下来的土匪,高声喊道:“你们都他妈愣在哪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那几人听了,方才反应过来,奔上前来,接过那仓促制作的担架,又七手八脚地将幽燕王爷抬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