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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朝天子一朝臣 128 差事终于办砸了
    化名“赵黑子”的赵成孝找个不起眼的机会,同秋仪之耳语几句,便高声笑道:“哈哈哈,什么劝善司,真是名不副实!三两下就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听说皇上最近在跟幽燕王爷打仗,若是靠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怎么打得过英明神武的幽燕王爷?”

    扮作“座山雕”的铁头蛟也随声附和道:“要我看这些劝善司的杂碎也就做做那些刷碗擦桌之类的下贱活,上阵杀敌?我呸!他们也配!”

    赵黑子接过话头道:“他们不是说今天接了押解钦犯的差事吗?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钦犯,居然要出动这么多兵丁押送?”说罢,他便吩咐手下道,“小的们,帮我把囚车推进来!”

    道观大殿的地面破损得极为严重,从外到内还有两级石阶,众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关着戴鸾翔的囚车推了进来。

    秋仪之被一条绳索松松垮垮象征性地捆扎在角落之中,偷眼向囚车方向望去,见囚车之中一人身材纤长、相貌堂堂,虽身着囚衣,可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神色——果然就是大汉名将戴鸾翔。

    秋仪之前些日子还同戴鸾翔在战场上短兵相接交手过,更在义父幽燕王郑荣的引见下同他说过话,见这员威风凛凛的名将,现在竟沦落为阶下之囚,心中无比感慨。可他更怕戴鸾翔认出自己的相貌,导致计策功亏一篑,便连忙低下头,竖起两只耳朵,细听大殿中的动静。

    只听赵黑子甚是恭敬地对戴鸾翔说道:“这位好汉一看就是忠臣良将,肯定是得罪了奸臣昏君,这才被这群劝善司的鹰犬陷害,押送至此,真是委屈你了。”

    戴鸾翔见这大殿之中满地鲜血,横七竖八地躺了三四十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知道此处刚刚经历一场厮杀。但他毕竟是久经战阵的一员宿将,见到这般场面毫不慌张,也不接话,反问道:“这位壮士是何来历?你眼下得罪劝善司,知道后果么?”

    赵黑子答道:“小人不过是江湖上不名一文的小字辈,何足挂齿?这劝善司向来欺负弱小,小人义愤之下才出的手,怎还能顾及后果呢?”

    被绑得粽子一般的金德强听赵黑子说得冠冕堂皇,忙厉声骂道:“你小子放屁!谁欺负弱小了?你才是个见色忘义、欺良凌善的恶霸!告诉你,你现在放我出来还不迟,要是杂家高兴了,送你菜市口上痛快一刀,免受凌迟之苦!”

    赵黑子听了未及反驳,“座山雕”铁头蛟却抢先骂道:“你他妈还不老实?来人哪,给我掌嘴!”

    他手下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答应一声,抡起胳膊,便往金德强脸上结结实实地扇了无数巴掌。金德强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怎经得起这般殴打,不过片刻功夫,便已被打得满嘴是血,晕了过去。

    赵黑子见状,鼻孔中“哼哼”一笑,说道:“我在同这位好汉说话,你们哪个敢插嘴,便同这金太监一样下场。”说罢,随即换了副面孔,笑着问戴鸾翔道,“不知这位好汉高姓大名?还望不吝赐教!”

    戴鸾翔一路之上虽受程彦照应,但在这金德强身上也吃了不少苦头,他见眼前这又高又黑的汉子出手教训他,心中十分痛快,便道:“末将戴鸾翔,不知壮士尊姓大名?”

    赵成孝和铁头蛟听到“戴鸾翔”三个字,连忙装作无比惊讶的样子,倒头就拜道:“原来是戴鸾翔,戴元帅!”

    戴鸾翔英名声振海内,像这样仰慕他的人不在少数,只是现在自己身在不测,还有人能这般崇敬自己,不能不让戴鸾翔有所触动:“唉!戴某现在身份,几位壮士能称我一声‘元帅’,戴某已是十分欣慰的了!”

    赵黑子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说道:“戴元帅英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小人虽在石林山上落草为寇,可也是衷心仰慕,时时想着投奔元帅。但想着自己出身低微、声名狼藉,这才不敢过来自讨没趣。不成想竟能在此有缘见到元帅,这可真是天意啊!”

    他忽然想起戴鸾翔还在囚车之中,忙骂自己道:“哎呀!我可真是蠢货一个!元帅在囚车里待了这么久了,我还光顾着说话,怎么竟没想到将元帅放出来呢!”说罢,便亲自动手,要将这辆囚车拆了。

    然而这劝善司的囚车倒打造得甚是结实,赵黑子赤手空拳一时拿它毫无办法。众人见状,忙手忙脚乱地过来帮忙,废了老大功夫,终于将这辆囚车拆得四分五裂,这才把戴鸾翔扶了下来。

    戴鸾翔在囚车之中站立了整整一天,早已是四肢无力,身上却还戴了一副极沉重的木枷,立刻瘫软下来。

    赵黑子见了是真心着急,忙扭头问程彦道:“喂!我看你是领头的吧!木枷钥匙在哪里?快给我交出来!”

    程彦却道:“这位壮士,戴元帅或许冤枉,但朝廷自有朝廷的章法。若你们擅自打开这道枷锁,便等同于劫狱,到时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赵成孝心道:“老子前两个月还真真切切地劫过一会刑部大牢,救的还是地位比戴鸾翔更高的幽燕王爷,早就已是朝廷十恶不赦的钦犯了,可今时今日还不是好端端地活着?”

    于是他“噗嗤”一笑道:“你小子眼看就要去见阎王了,竟还想着老子是死是活……倒也是条汉子。那好,老子也不为难你。来人哪,替我帮这位官爷一把,搜搜他的身!”

    两边早有人听令走上前来,在程彦身上摸索起来。

    程彦被捆绑得不比金德强松半分,只好眼睁睁看着这伙土匪,从自己身上搜出一串钥匙,将戴鸾翔身上的枷铐打开,终于暗自长叹一口气:这趟差使,最后还是给办砸了!

    赵成孝却没有理会他,命人剥下几个劝善司兵丁身上的衣服,跌成一张蒲团,亲手将戴鸾翔扶在蒲团上做好,又取过现成的美酒、羊肉,送给他吃。

    戴鸾翔将门世家,身体底子本来就好,用过些酒肉,便已恢复元气,对赵黑子说道:“眼下戴某乃是是非之人,这位壮士的好意,戴某心领了。这位壮士一看便不是凡品,今后自有用武之地,若是因戴某之故,误了壮士前程,那戴某可就罪莫大焉了啊!”

    赵成孝对戴鸾翔也是钦慕已久,听他这番话又是十分感动,然而目下却不便表明身份,却道:“小人正在石林山上落草,离此虽然远了些,然而山上地势险要、兵精粮足,官兵几次围剿都吃了闭门羹。戴元帅何不随小人上山暂避风头,待皇上回心转意,再下山不迟?”

    戴鸾翔听了,随即摆摆手道:“戴家几代忠良。皇上一时受奸人蒙蔽,戴某也当以死力谏,岂能落草为寇呢?”

    赵成孝其实就等着戴鸾翔这番话,立刻换了一副愤怒的表情道:“好你个戴鸾翔,老子有意将救你,你还看不起老子这土匪身份?今日之事怕是由不得你了。来人啊!快给我把这不识时务的戴鸾翔绑了,送到石林山上去!”

    这本是事先早已定好的计策,可众军听令,还是愣了一下,这才蹑手蹑脚地拿着绳索走上前来,将戴鸾翔不松不紧地绑了起来,又牵过一匹马,将他抬上马背,送出大殿。

    赵黑子见状,笑着点点头,对秋仪之说道:“权步东,你小子还有没有救兵啊?若没有,还请你也随我上山,老子还有话对你讲。走吧!”

    这秋仪之假扮的“权步东”倒也有几分心气,起身说道:“世间自有公理在!也无须你动手,学生自随你去好了!”说着,领着扮作家丁的几人,昂首走出大殿。

    装作石林山上土匪头子“座山雕”的铁头蛟却对赵黑子说道:“这些劝善司的杂碎怎么办?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杀了算了!”

    赵成孝答道:“大哥不要鲁莽。这些朝廷鹰犬虽然平素作恶多端,但罪不至死,要是白白将他们杀掉,未免伤了阴鸷。可是就这样将他们放了,也未免便宜了他们,不如将他们手筋脚筋各割断一根,虽不碍着其谋生,却也不能再作恶。”

    铁头蛟本就是赵成孝的手下,听他这么说,自然没有异议,便叫好道:“这果然好办法!小的们,让他们自己挑,是要留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先前被郑荣留在近畿的幽燕官兵,向来都是两军交阵一刀一枪、堂堂正正地拼杀,幽燕道的军规更是严禁不杀降卒,怎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倒是那些从云梦山上下来的十几个山贼,野性未驯,一听这命令,立即来了精神,提着刀就去行凶。

    于是一时之间,这间破败道观的大殿之中便响起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又凭空增加了几分凄厉阴森。

    秋仪之虽也经几次战阵,却没见过如此残酷的场面,使劲朝赵成孝使眼色,要他赶紧离开这片修罗场。

    赵成孝见了,忙点点头,说道:“大事已定,我们久留在此也没多大意思,这就护送戴元帅回石林山去吧!”又指着秋仪之等人说,“这权步东乃是我的仇家,我还有话同他说,一同带回山去。至于剩下的劝善司等人,就留他们在此自生自灭吧!”

    铁头蛟听了,连忙答应,便又装作首领的模样,指挥众人迅速退出道观,往西面去了,只留下一群劝善司兵丁捂着不停流血的手脚,在大殿之中惨叫!

    太监金德强被挑断了左手、左脚的筋脉,伤口处汨汨流出鲜血来,扭头对程彦说道:“程将军,看来这桩差事,我们是办砸了,不知怎样向上面交代?”